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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曲

第26章 茶會(2)

金枝曲 紫糖米糕 3166 2019-11-15 18:10:09

  其實像是曲錦枝這樣的世家子,憑著優(yōu)渥的身家背景,出仕為官的起點已經(jīng)比絕大多數(shù)人高了不知多少。曲錦枝又是曲氏嫡系,想要高官厚祿也不過是他伯父曲振文的一句話、一封薦書而已,根本不需從頭做起這般費事。

  曲振武還怕曲錦枝莫名其妙被扔去京府,搞不好要想方設(shè)法作妖。結(jié)果一看,連著好多日下來,這臭小子都老老實實的,驚訝之余又多少有些欣慰,自覺小兒子總算是懂事,知道上進(jìn)了。

  曲錦枝倒是沒有曲振武以為的“懂事上進(jìn)”,他之所以順勢聽從了曲振武的安排,老實地在營里待著,也是另有想法。

  依大周律,凡是公主駙馬,原則上是不允擔(dān)任實權(quán)官職的。曲錦枝只是覺得,機(jī)會難得,過把癮就算了。橫豎軍職爬得再高,尚了主,沒準(zhǔn)還要卸下來,何必白費功夫。

  曲錦枝畢竟是曲氏后人,與他父兄一般,天生就有耍刀弄劍的血脈傳承,到了營中不免亢奮。也不知他往日里遛鳥逗狗的,迷惑了多少人。

  看出他另一面的,除去他至親的那幾個,恐怕也就只得一個時刻關(guān)注他的玉沁了。

  玉沁猜得不錯,玉琢與曲振武一番對話,不著痕跡促使曲振武下定決心將成日不知所謂混日子的小兒子送去軍中磋磨,確是有他打算。

  他的確是為了女兒婚事有所籌謀,但不是為了眼前正陪侍一旁幫他研墨的這一個,而是為了連族譜都不得入、活得小心又謹(jǐn)慎的明華。

  大周駙馬原則上不得出任實職,但事無絕對。

  他老早便留意曲錦枝,確信他心儀明華,若非因他平日表現(xiàn)委實太不像樣,第一輪就被玉琢刷出女婿備選名單,否則曲氏子弟是很能為明華良配的。

  說起來,還是一樁蠅頭小事急速改變了玉琢對曲錦枝的看法。

  一日玉琢有事外出,回得晚了,便想著去明華府邸上看一眼。他獨自一人到了公主府邸附近,隱了身子本想看幾眼就走。

  他剛要上馬離去,了無人煙的路巷子里傳來清晰可聞、由遠(yuǎn)及近的馬蹄聲響。他下意識停了登馬的動作,停著原地謹(jǐn)慎觀望情勢。

  于是他看到曲錦枝策馬奔騰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巷子口,馬匹趨行幾步才在明華府邸門前停下,曲錦枝一個翻身輕盈落地,身盤穩(wěn)健。

  玉琢也是文武兼修,自然看得出曲錦枝武藝功底修習(xí)得不錯,當(dāng)下微微點頭,默默贊許曲錦枝必定是注重每日修行的。

  接下去,他又看曲錦枝站著那兒紋絲不動地盯著明華的府邸,神情專注。

  一長一少就這么在寂靜無聲的小巷子路上待了兩個時辰,誰也不動。一個像個傻子似的盯著一扇大門盯出了花朵,另一個則全神觀察門前少年若有所思…

  明華年已十九,婚事確不好再拖。于是玉琢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將曲錦枝暗暗加到了留待觀察的名單上了。

  因而王長史傳信來說曲錦枝闖府,玉琢算計曲錦枝去京府,固然有因為憤怒而泄憤,但也不乏考較他本事能耐的意圖在里面。

  軍中的地方也是極能驗實一個人的品性如何。玉琢不覺輕觸下顎停筆在半空,暗想,若他真是個有能耐的。憑著曲玉兩家地位,即使他尚主,想要弄來一個實職,也是輕而易舉的。

  玉沁知道玉琢正想著什么事情,并不敢出聲打擾,幾次三番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回去…

  她很想開口問一問阿爹對她的婚事是怎么打算的…

  玉琢也正奇怪玉沁平日不愛往他書房跑,這幾日怎么來得這么積極?

  玉沁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終究是羞于啟齒,服侍玉琢又書寫了幾篇大字,便托詞離去。

  她還要去往福成公主府上參加茶會。

  ……

  元月二十三,福成公主姜苒開府以來首次邀請賓客,以品茶賞春為名,除了寒門官員不得入其府第,向各皇室宗親、世家名門、權(quán)爵貴勛發(fā)放帖子。

  新府坐落在清平坊臨近皇宮南門的一處地段,無論是占地面積抑或是裝潢修飾都是不亞于皇宮的。

  福成是中宮皇后唯一嫡出的女兒,在當(dāng)代皇女之中地位最尊,若非憑著她的身份,否則以她府邸中許多物件的規(guī)格,便是逾制。

  眾人接到邀請,不免有些心頭怪異之感。誰都知道福成公主已經(jīng)定下賜予楚國為新王后,新開的公主府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就算修建得再如何豪華也是空置在那兒擺設(shè),這辦得哪門子的兼具“喬遷喜意”的茶會?

  新府開門迎客,明華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明華不會天真到以為福成是誠心誠意邀她過府,她與福成自記事以來就是不對盤的。當(dāng)然,從來只有福成對她耀武揚威,而她只能忍耐退讓。

  明華原不想赴宴——想也知道福成沒安好心。

  明華在記憶中搜尋前世,想起在前世的時候,福成開府亦是舉辦了這場茶會,只不過那時的“福成”是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而“她”則是即將遠(yuǎn)嫁的和親公主,兩人命運迥途,福成自覺勝負(fù)懸殊,不屑再落井下石,于是反而相安無事。

  但如今命運掉了個個兒,兼之上回宮宴福成又剛放了狠話。以明華對福成的了解,福成想必會對她好好盡一番“地主之誼”才是。

  誰會明知無利可圖、無害可避還欣然奔赴鴻門宴自找麻煩的?

  無奈福成料定她不會去,事先傳了話到她府上,明說她若是不去,她就只好“好好關(guān)照”阮家人了。

  阮家也在受邀之列,而舅母姚氏,是必定不會放過露臉的機(jī)會的。

  福成自知明華還有阮家這么一個軟肋,是以蛇打七寸,明華不得不收拾了衣飾,領(lǐng)了仆役出門。

  明華到時,茶會所在的小園子里已熙攘到了許多的人。

  因著福成尚未成親,雖也招待男客,但與女客并不在一處,而是由燕王姜宓代為接應(yīng)。而姜宓亦有意借著妹妹府上茶會多結(jié)交幾個大臣。

  大周承襲古訓(xùn),有禮法,但時人崇尚風(fēng)流,之于男女大防并不看重。因而福成只將男席安排在園子另一側(cè)隔得不遠(yuǎn)。明華進(jìn)來時,還能隱約聽見隔壁男客三五成群、高談闊論。

  明華步入園中,有些女客留意到她,卻都只看了一眼,與她微微示意便回了頭繼續(xù)與人交談。明華對這般冷待也習(xí)以為常,不以為意,自尋一處先坐了下來,取了仆役奉上的瓜果點心一邊吃用,一邊尋找唐韻宜、孫映。

  唐韻宜亦看見她,辭了長輩過來,與她牽了手相互坐下。

  唐韻宜藏不住事兒,明華又是她喜歡的人,張口就說了:“前些日子,家里為我說了一門親事,被我給攪黃了?!毖院喴赓W。

  明華微驚,這事兒,她可沒聽說。

  唐韻宜起了話頭,然后才細(xì)細(xì)分說起來,這一說就說到客人齊了。

  福成在客人來齊了有一會才領(lǐng)著成群結(jié)隊的仆役擺足了陣勢走進(jìn)了園子,照例是說了些客套的開場白,就請諸位客人自便。

  今日福成穿了一身石榴紅祥云百褶裙,施以粉黛,畫闊眉,顯得英氣張揚。這是她頭一回以主家身份宴客,看得出來她很是重視自己在賓客面前表現(xiàn)如何,極力在眾女眷之中應(yīng)酬交際。只不過福成終究是本性根固,言行舉止之中難掩輕慢。

  明華與唐韻宜一道,連同三兩個有意嘗試與明華結(jié)交的小娘子站在一處交談,等到福成兜轉(zhuǎn)了一圈停歇下來去找明華,看見明華那邊情景,不由目光一冷,唇角勾起一彎詭異的弧度來。

  明華正與小娘子說話——其實往日亦不是全沒有人愿意親近,只是她那時總是推拒別人于九霄云外。別人遭了冷臉,自然不再來。又不是每個人都跟唐韻宜似的沒臉沒皮,樂意用自己的熱臉去倒貼她。

  她盡管言語生澀,也與小娘子們聊得并不多熱絡(luò),但顯然小娘子們也不甚排斥于她,雙方也能勉強(qiáng)交流溝通。

  正說著,福成岔了話頭進(jìn)來:“二姐姐說什么說得開心,把妹妹丟在一邊不理了?”

  那三個小娘子出身一般,看重明華地位尷尬易于親近。然而福成與明華不同,她是魏后嫡女,身份尊貴,是不可能看得上她們幾個的。

  果然福成走近了斜眼一瞥她們衣著,眉頭微皺,直接無視了她們,只與明華、唐韻宜說話。小娘子察言觀色、知意識趣,趕忙主動找了借口,謊稱有事離開,便相攜著轉(zhuǎn)身離了去。

  明華不悅,卻不好表現(xiàn)在臉上,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反正她們剛才也告知了身份,回頭若是得了機(jī)會,再把她們邀到她府上私敘便是了。

  福成只過來說些客氣尋常的話,竟出乎意料地絲毫不與明華為難生事,不到幾句便與仙瑤一道走了開,叫仙瑤和明華都微訝了下。

  明華疑惑,目光隨著福成過去。只見福成接著去了另一頭與幾家夫人、小姐們談笑,連余光也不留一個給明華。

  “她倒是賣力得很,”唐韻宜出聲打斷了明華思緒:“都不知她能在這漂亮的府邸里住個一年還是半載,花這些力氣辦了這么個茶會,多半是白費力氣的。”

  明華回頭看她,她卻不說福成了,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換了話題,神秘兮兮道:“…殿下可聽說了,男席那邊,是燕王親自幫著招呼呢,果然是‘兄妹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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