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府就俗廳,飯桌上,不但葉已姍的位置空著,蕭陌塵蕭逸塵的位置也空著。
冷香道解釋說二公子、三公子、暮雨去接三夫人了。
路芷蘭:“難怪冷清了好多。”
冷香又道:“今日華叔帶了一部分人去收糧,府里就更顯冷清了?!?p> “姍姨要回來啦!好開心,二哥哥怎么不叫雅塵一塊兒去呀?”蕭雅塵問。
“二公子一大早來,瞧你睡得正香,哪舍得叫醒你呀?!北毯傻?。
柳含煙靜靜挑起一片菜葉,往嘴里送——
蕭陌塵似乎與她要劃清界限了?
他這一段是冷處理、還是已放棄她了?
柳含煙輕輕夾起一塊排骨,慢嚼起來——
她果然還是矯情了么?那梅若云是矯情么?
柳含煙用勺子盛湯,輕啜一口——
蕭陌塵對她是動了真情。
蕭然對梅若云就沒真情了么?他還是照樣朝秦暮楚得隴望蜀!
柳含煙面上云淡風(fēng)清,可內(nèi)心某個角落,卻有些許不適。
“含煙姐姐——”
含煙沒聽見,她的思緒正天馬行空。
冷香碰了碰含煙:“小姑娘叫你呢?!?p> “什么?”
“吃過飯,雅塵想和芷蘭姐姐下棋,晚些再學(xué)開局,可以么?”
“挺好呀?!?p> 柳含煙思忖,正好可以檢驗雅塵對《桔中旨趣》的學(xué)習(xí)效果了。
柳含煙又到了后山巨石上,俯瞰蕭府,放眼更遼遠(yuǎn)的景致。
她見陶然亭中的蕭雅塵與路芷蘭對弈,時而手舞足蹈,時而沉靜行棋。
今日的天,沒有陽光,有些悶熱。
柳含煙舉目四望,發(fā)現(xiàn)山上的圍墻上竟開有一扇小門,小門用木閂扣住。
……
獨處的時候,總是思緒恣意縱橫之時。
不抱希望,就不會失望;
不曾擁有,就不會失去。
蕭陌塵,那可不是什么省油的主兒,對他,她全然沒把握——
便是矯情也罷,清高也罷,不敢直面真實也罷,如若蕭陌塵真要步蕭然后塵,她確實做不了葉已姍,做不了賀思棋——
……
天空云層漸厚,天氣愈發(fā)的悶熱。
忘俗亭的對弈不知何時已然終止。
蕭雅塵蹦蹦跳跳地出了府門,朝梓虛河走去。
【“含煙姐姐,梓虛河邊有好多美麗的貝殼?!?p> 昨日,蕭雅塵對她說?!?p> 柳含煙縱目四野,那條熟悉的大道又映入了她的眼簾,這條大道上,豐逸睿智的蕭二公子會從此處回來……
柳含煙一看不打緊,一看驚出了一身冷汗,一看嚇得三魂出竅——
筆直的大道上沒出現(xiàn)蕭二公子,卻突然出現(xiàn)了幾位手持兇器的蒙面大漢!
柳含煙的第一反應(yīng)是蕭雅塵還在門外……
柳含煙的第二反應(yīng)是府中丁男缺失,全是弱質(zhì)女流……
柳含煙的第三反應(yīng)是她身后有一條路可讓她脫離危險……
是生存,還是滅亡?是留下,還是逃亡?
當(dāng)歹徒們把蕭雅塵抓到手里當(dāng)人質(zhì)順利入府時,柳含煙來不及多想,直接走下了山。
遠(yuǎn)水救不了近火啊,去搬救兵也來不及了,蕭雅塵那可愛頑皮的形象無不牽扯著她的神經(jīng)——
歹徒們把刀架在蕭雅塵的脖子上,蕭雅塵嚇得小臉慘白,哭也不敢哭。
婆子丫環(huán)們都亂了方寸,徒勞地看著小主人——
蕭雅塵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路芷蘭,路芷蘭也嚇得花容失色,渾身發(fā)抖。
可當(dāng)路芷蘭看見蕭雅塵脖子上已滲出了血珠時,她便是怕得要命,也是硬著頭皮走向歹徒,顫聲道:
“你們放開我妹妹!她還那么小,你們千萬別傷害她!”
為首的一人道:
“放開她?可以?。∪砂足y,速速備來,否則要她的命!”
另外一位蒙面大漢把路芷蘭也抓了,把刀架在路芷蘭的脖子上——
暗香、疏影、冷香都嚇得亂了方寸。
香靈神情異常地躲在角落里。
這時,一位柔弱的絕世美女走來,拋出銀鈴般的聲音:
“放開她們!”
說話人是柳含煙。
柳含煙的曠代姿容立時閃瞎了一幫歹徒的狗眼!
好半天,他們才回過神來:“美人兒,你說啥?”
“銀子可以給你們,先放開她們!”
兩度從刀斧手下逃生的柳含煙鎮(zhèn)靜地說。
“有這等好事?三千兩?”為首的一人質(zhì)疑。
“對!放開她們,我領(lǐng)你們?nèi)ツ勉y子?!?p> 為首的人放開蕭雅塵,也讓另一人放了路芷蘭。
蕭雅塵跑向柳含煙,喚了聲“姐姐”便哇的一聲哭了。
柳含煙摟著蕭雅塵,用衣袖替她將脖子上的血珠擦掉,然后讓暗香把蕭雅塵帶去處理傷口。
冷香緊緊抓住柳含煙的手:
“姑娘,你別跟他們走啊。冷香好不容易才見到你。
你要出了什么差錯,冷香如何向老爺夫人交待?”
柳含煙伏耳對她說了幾句話。
冷香神情一變,依然不肯松開柳含煙的手。
“銀子在哪里,美人兒?”為首的一名歹徒拿刀逼近柳含煙。
“把刀收起來,你們幾個大老爺們兒還怕我跑了不成。我跟你們走,我知道何處有銀子。”
柳含煙淡淡地道。
“你要敢使詐,就把你——”
幾位歹徒心領(lǐng)神會的奸笑起來——
務(wù)必得把這幫畜牲先引出蕭府,柳含煙想。
一眾婆子丫環(huán),用揪心的目光,看著她們曾猛烈抨擊過的柳含煙,在一眾兇徒的包圍下,一步一步出了蕭府……
那一刻,所有的人才真正擔(dān)心起柳含煙的安危來,就象擔(dān)心他們的家人。
蒙面漢們與含煙出了府門,府內(nèi)丫環(huán)婆子們問冷香:
“姑娘說什么了?怎么辦?”
冷香含淚道:
“姑娘讓我們趕緊關(guān)上門,別管她?!?p> 丫環(huán)婆子們道:
“那怎么成?二公子回來,咱們?nèi)绾蜗蛩鹘淮???p> 冷香哭道:
“姑娘說了,你們?nèi)チ艘簿炔涣斯媚?,只會多一分危險。
姑娘說,就當(dāng)她欠蕭府的。這次就當(dāng)她是還債?!?p> 眾人哭作一團(tuán),都不愿關(guān)門,全走出府門眼巴巴地望著含煙在視野中消失。
為首的蒙面人惡狠狠地道:
“銀子呢?銀子不在府上嗎?怎么朝外面走?”
柳含煙道:
“我決不騙你們,你們跟我走就是了。若是把本姑娘嚇得忘了銀子擱哪兒了,這可別怪本姑娘。”
為首的蒙面人道:“你要敢耍什么花樣,別怪勞資不憐香惜玉!”
柳含煙領(lǐng)著他們往東走,一直走,一直走,就象上次她出府時那樣。
蕭府再也望不見了,柳含煙的心莫名地痛起來……
不知是為離開蕭府,還是為離開蕭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