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青春文學

狐貍少女

第6章 他不想搭理她了

狐貍少女 吸貓大人 9196 2019-10-28 16:08:13

  顧傾等了兩天,宮城沒有任何消息給她。

她不安。

兩天對于一個有擔當的男人來說,已經能夠做出考慮了,如果他還沒做出考慮,要么他有拖延癥,要么他不想明確給她答案,不想搭理她。顯然宮城沒有拖延癥,他身上穿的用的、身材保持、用餐習慣……他的行事作風行為舉止,都表明這個男人自律甚嚴。

雖然只短暫相處幾次,但對宮城這樣自律甚嚴又趨于刻板嚴謹的人來說,如果他說會考慮,那是一定會給出考慮的結果,不論是帶她回國還是不帶她回國。

那他不給她回復,打電話沒人接,發(fā)消息不回,只有一個原因——

他不想搭理她了。

顧傾是行動派,推測到這里當然站不住,越想越覺得不妙。餐館的工作時間一到點,還沒容費娜多講兩句在路上遇見的搭訕帥哥,她就取下工作圍裙丟在桌子上走了出去。

“Gretchen!我話還沒說完呢!那帥哥讓我?guī)€女友一起去約會,他會帶個更帥的朋友過來,喂,你去不去……”費娜在后面追著說。

顧傾推門而出,詹老爹從旁邊過來,兩人差點撞上,顧傾眼尖地閃身避過,也顧不及跟詹老爹打招呼,直接跑到馬路上去招那輛正好開過來的出租車。

詹老爹鎮(zhèn)定地走過來,看著顧傾上了出租車匆匆離去,詢問追出來的費娜:“她這么急慌慌的是去哪里?從沒見她這樣。”

費娜看著遠去的車子,靠在門上輕哼一聲:“她傍上了英俊多金的貴公子,還是從中國來的?!?p> “當真?”詹老爹有些意外,盡管出租車已經沒有蹤影,他還是望著街那邊的方向,思索的時候臉上的褶子越發(fā)明顯。

費娜雙手抱胸,眼珠子轉著回憶當時場面道:“人家都找上門來啦,上次他們有過來吃晚餐,Gretchen招待的,點了很貴的酒,還給很多小費。我看她是不想在這兒待了,但她也不想想,她就那么確定她是中國人嗎,見著中國來的就貼上去,人家說不定只是看她有幾分漂亮,跟她玩玩罷了。”

“戴維!”詹老爹走進餐館,朝廚房里喊一聲。

戴維馬上探了個腦袋出來:“老爹,有事?”

詹老爹吩咐他:“你有摩托車,跟著顧傾去看看,我聽她報了地址,好像是愛德華酒店?!?p> 愛德華酒店對面的廣場,人來人往,顧傾在廣場和廣場周邊逛了幾圈,沒找到偷宮城皮夾的家伙,她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這些家伙,一個都不可靠,還笨得要命,她早該料到。

天陰沉沉的,像要下雨。

顧傾看了一眼天空,又順著街道看向對面富麗堂皇的酒店建筑,她重新整理好情緒,往酒店走去。

前臺是那夜見過一面的女客服,顧傾走過去敲敲臺面用英文跟她說話:“你好,還認得我嗎?我找VIP1609套房的宮城先生,前幾天我來過?!?p> 女客服認出了她:“您稍等?!蹦眠^電話撥通了樓上套房的號碼。

顧傾只看對方嗯嗯幾聲又點了點頭就把電話掛上了,也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對她說了什么。

女客服掛了電話再看顧傾,眼里多了提防,直接招呼門口的保安:“把這位小姐請出去,并禁止她入內,她與小偷為伍,不要讓她踏進這里一步?!?p> “What?”

顧傾還來不及吃驚,兩個牛高馬大的保安已經朝她走過來,一左一右地摁著她把她丟出了酒店大堂,她險些沒站穩(wěn)。

顧傾用英文朝女客服喊:“你告訴他,我會在廣場等他,直到他肯見我?!?p> 女客服聽見了她的喊話,猶豫了片刻還是拿起電話撥通。

套房這邊,宮城語氣冷淡低沉地對電話那頭說:“隨她的便,她愿意等就讓她等?!?p> 陸景炎半躺在沙發(fā)上,手中握著半杯威士忌搖來晃去,聽到宮城那么說,他微微蹙起眉頭,站起來走到客廳窗邊拉開側邊的簾子。

套房窗戶正對廣場,從這里可以把廣場看得清清楚楚,他果然看到顧傾坐在廣場上的一張椅子上,他無奈地笑:“她還真等著呢?!?p> 宮城沒有理會,走到桌前繼續(xù)用筆記本電腦辦公。

陸景炎見他臉色不好,知道顧傾這次是真得罪宮城了,也不敢多說什么,覺得有能力把宮城氣成這樣的顧傾,也是十分厲害。聽著窗外的雷聲,他只是有意無意地嘆一聲:“好像要下雨了,下雨了她就會回去了吧?!?p> 過了片刻,雨果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來。

套房中隔音好,沒聽見雨聲也不覺得雨有多大,宮城在桌子那頭辦公一言不發(fā),陸景炎也無聊,就走到窗邊拉開窗簾,見雨勢有些大,他貼近窗口一點看,驚訝顧傾不但沒走,還一直坐在那張長椅上等著,廣場上除了撐傘匆匆走過的行人就剩她獨坐在那里,特別顯眼。

“還在廣場上等著呢,淋著雨……”陸景炎扭頭和宮城說話。

宮城在鍵盤上敲字的手停頓了一下,不為所動:“故意的,想用苦肉計讓人同情她,她有多狡猾你根本想象不到,不要搭理她?!?p> 陸景炎走回沙發(fā)這兒坐下:“你就那么討厭她,不聽她解釋一下?”

“沒什么好解釋的,她就是騙子?!睂m城冷冷地回道。

陸景炎玩味著他的表情,低低輕笑一聲:“你在意了,在意,才會這么生氣?!?p> 宮城敲字的修長手指停滯了一下,被陸景炎這么一說不知為何更煩,抬頭看過去,眼神冷冷的:“你是不是該走了?”

一股寒意襲來,陸景炎再不走就要被冰封了。

視頻電話響起,宮城看到來電名字顯示“奶奶”,略微皺了下眉頭。

陸景炎磨磨蹭蹭,一邊穿著外套一邊側頭去看,看到是宮家奶奶,又見宮城遲遲不接,他手快地拿過電話接通,宮奶奶戴著老花鏡的慈祥面孔出現在那頭。

“景炎?怎么是你啊,阿城呢?”宮奶奶笑瞇瞇地在鏡頭那邊問,左顧右看。

陸景炎先跟宮奶奶熱情招手:“奶奶,阿城在我旁邊呢?!闭f著轉換手機攝像頭,對著正在沉著臉坐在辦公桌邊的宮城。

宮城略有些不悅地站起來,瞪了陸景炎一眼,伸手從陸景炎手中把手機拿了過來,對著視頻那頭的奶奶語氣溫和下來:“奶奶。”

“阿城啊,你下個星期的飛機回來,記得把那姑娘也帶回家來我看看。”奶奶說道。

宮城即刻皺了眉:“什么姑娘?”

宮奶奶在鏡頭里笑得歡:“景炎說的啊,說你準備帶個姑娘回國,如果不是很重要的人,你怎么可能隨便帶回來?”宮家奶奶老精明了。

“陸景炎說的?他什么時候說的?”宮城不滿地扭頭去看陸景炎,那廝正躡手躡腳地準備逃跑,被抓現行后回頭對宮城嘿嘿傻笑。

宮奶奶說道:“昨天跟他通話他說的,我問他,你在那邊有沒有遇到什么姑娘,他說你們遇到一個很有個性的姑娘,你對那姑娘還有點意思,是不是啊?”

宮城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么,宮奶奶又說:“有個性好,你這個人太安靜死板,找個有個性的互補一下,就像我跟你爺爺,要不是你爺爺去得早……”

在聽奶奶第N次準備開始講述她和爺爺的前半生故事時,宮城糾正她接收到的信息:“沒有的事,陸景炎胡說,你知道他最愛胡說八道,根本沒有什么姑娘。我到時間出門見客戶了,下周回去再說吧,保重身體,少吃甜食?!?p> 掛了電話,門口同時傳來關門聲,陸景炎走了。

宮城搖搖頭,走到窗邊拉開簾子,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廣場上沒有人影,他懷疑剛才陸景炎是故意那么說,顧傾不會笨到在雨中等人。

酒店大堂,陸景炎下來之后在門口張望了一下,顧傾已經不在廣場那兒淋雨了,他往旁邊看,看到她在隔壁的咖啡店,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喝著咖啡翻一本雜志,悠閑等人的姿態(tài)。

她穿的是防水外套,沒被淋濕多少,淋濕的頭發(fā)全部束起來扎了個丸子在頭頂,化的淡妝幾乎看不出來,嘴唇略顯蒼白,倒顯得清爽利落,眉目越發(fā)秀麗英氣。

陸景炎走過去坐到顧傾面前,身子斜斜地靠在座椅上,吊兒郎當的,跟英國那些紳士們的體態(tài)不同:“不演苦情戲了?”

顧傾看的是一本男模雜志,眼睛盯著雜志上的男模肌肉,端起咖啡喝一口:“目的達到就收,還繼續(xù)賣什么慘,在哪里不是等?”

陸景炎忍不住笑:“你倒是善變,上次說要給你工作的事情,你沒忘吧?”

顧傾把雜志合上,啪地丟到桌上,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往前傾身,雙目透出鋒利的光來:“我就等你開口呢,以為你早忘了,畢竟你這樣的大忙人,沒準是隨口說說,你記著呢,就算你還有點良心?!?p> 陸景炎也往前靠了靠:“我當然有良心,就你沒心沒肺,為了回國,連宮城都敢騙,你知不知道他最恨別人騙他,他最討厭人說謊?!?p> 顧傾一臉的滿不在乎,靠回椅背上,目光清冷地注視著陸景炎:“反正他一開始就對我沒好感,我愛說謊、愛騙人,這是我的本性,改不了了?!?p> 在這魚龍混雜的地方,你不欺人人欺你,只要能自保,說幾句謊話算什么。

“好了,我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說回那個工作的事?!标懢把渍f,“你已經知道,宮城有深度夢游癥,幾年前從日本回來后就開始了,這件事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我和他奶奶知道,當然,還有他見過的幾個心理醫(yī)生,國內知名的心理醫(yī)生他都看過了,沒用。”

顧傾想想,覺得她和宮城也算是有些同病相憐的地方,她這兩年受失眠折磨,整夜整夜無法入睡,看遍了英國的心理醫(yī)生,沒用。

心病難醫(yī),堪比絕癥。

陸景炎說:“那晚你看到他夢游的情況,算是比較正常的,有時候他會……”說到這里他沉默下去,深吸了口氣才繼續(xù),“有時候他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事情,無意識的,像是他意識深處的處刑人,在對他自己處刑?!?p> 意識深處的處刑人……

茶有些涼了,顧傾喝了口茶:“我說了,把我弄回中國,我什么都可以答應?!?p> 陸景炎嘆口氣:“宮城不點頭,這個事,我還真不敢辦?!?p> “那你跟我談什么工作?下周他回杭州,這事就算完了?!鳖檭A從不自困,喜歡把問題拋給別人去解決。

陸景炎看了看周圍,交叉著手指又往前靠一點,對顧傾眨了下眼睛:“所以說,我?guī)湍?。?p> 顧傾被他那個做作的眨眼眨得心里不適:“怎么幫?”

陸景炎朝她招手示意她靠近一些,她將信將疑地靠過去,他傾身過來貼近她耳朵邊說了些話,完了,對顧傾說:“到時我來安排,你準備好演技,像那晚在游艇上一樣。”

顧傾把雙手墊在下巴上:“除了美貌和演技,我還真沒什么拿得出手?!?p> “……”陸景炎像被雞蛋噎著的表情,連續(xù)搖頭,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絲毫不懂收斂自信,不過,她確實有那么些自信的資本。

他收起嬉皮笑臉,嚴肅地提醒她:“不管什么時候,宮城母親的事,絕對不許提,不管你知道多少,那是他的心病。”

顧傾漫不經心地說:“是嗎?沒準,我是他的心藥?!?p> 陸景炎又被噎了一口:“呵,心藥?你真夠自命不凡的,我想的還只是以毒攻毒?!?p> “以毒攻毒?你說我是毒?”顧傾剜了他一眼,眼神犀利。

“你和宮城都是毒。”陸景炎在心中加上一句。宮城啊宮城,你這個磨人的毒物,我被你毒害了好些年,該換人毒毒你、磨磨你了。

想到這兒,陸景炎腦中就構思了一副副宮城被顧傾惹得氣急敗壞的模樣,越想就越覺得有意思,忍不住發(fā)出笑聲。

顧傾被陸景炎那怪異的笑容惡心了一下:“原來你早有打算?!?p> 陸景炎被看穿也不心虛:“我們半斤八兩,你不也是帶著目的嗎?你這人,沒點好處不會白白做事的?!?p> 半斤八兩?誰想跟他半斤八兩。

“為什么幫我?”顧傾問。

陸景炎沉默,思緒被拉入某個黑洞,換了副正經得讓人不適的面孔,過了好一會兒才說:“我在你身上看到我自己的影子,我曾經也這么死纏爛打地對一個人,幫你像是在幫我自己,我當年沒有成功,不想看到你也失敗?!?p> 顧傾盯著陸景炎看幾秒,淺淺地勾了下嘴角:“我跟你可不一樣,你的死纏爛打是為了得到對方的心,而我,對宮城的人和心都不感興趣,只要他肯帶我回中國。你瞪什么,我哪里說錯了嗎……你搖頭眨眼做什么……”

陸景炎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看著顧傾的后方示意她不要再說。

一瞬間,顧傾明白到了他的意思,只覺得背后寒意襲來,直達脊骨的冷。

陸景炎一手捂臉,埋下頭。

顧傾慢慢地扭頭回去,就看到宮城那張臉,冷得如一月曼城的海水,蒼白的、淡漠的、眼中沒有一絲波瀾地看著她,語氣冷淡地對陸景炎道:“還不走?見客戶要遲了?!?p> 聲音也是又深又冷,仿佛從海底傳來。

“嗨……”顧傾扯開一個明媚的笑靨,若無其事地打招呼。

宮城看也沒看她,拎起陸景炎直接走出咖啡店。

他忽略她,像忽略空氣和塵埃。

出了咖啡店,雨已經停了,天灰灰的,像哭累了的女人在醞釀下一場眼淚。顧傾看到戴維從遠處騎著摩托車過來,車子猛然停在腳邊。

顧傾無奈:“老爹派你來的吧?”她對這事已習慣了。

戴維給她遞過來頭盔:“老爹也是擔心你,跟我回去吧,以后少跟那些人接觸?!被ɑü樱绣X的公子哥,那些人跟他們這種身份不明的孤兒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從什么時候開始看到的?”顧傾問。

戴維說:“從你在廣場淋雨開始。”他嘆口氣,“顧傾姐,你何必呢?去倒貼他們那種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想回中國也不能這樣……”

“怎樣,作踐自己嗎?”顧傾調整頭盔,滿不在意地接話。

戴維不敢看她,聲音仿佛溺入水里般含糊:“我不是這個意思,顧傾姐你在我心中是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值得別人認真對待……”

顧傾跨上摩托車,伸手用力拍了拍他的背:“走吧,真是啰唆?!?p> 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駛過來,開過去時碾過顧傾他們身邊的水洼,濺起高高的水花撲到顧傾和戴維身上,戴維用英文罵了一句,顧傾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干了些的鞋子和褲子又濕了,也氣不打一處來,趕緊讓戴維追上去,直追到第二個路口,高級轎車在紅燈前停下來。

摩托車貼著轎車停下,戴維憤憤地用手敲黑色的車窗。

顧傾想要罵人時,車窗緩緩拉下,宮城那張冰冷的臉出現在視線里,冷漠地看著她時,她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

隨后,陸景炎的臉也出現在視線里,他堆著笑臉說:“不好意思啊,剛才沒注意。”

哪里是沒注意?根本是開車的宮城的意思,好好的大路不開,偏偏要往水洼中開……

他知道宮城記仇,但沒想到他這么記仇。

顧傾也盯著宮城那張冷冰冰的臉,嘴角慢慢地揚起一個輕蔑的笑容,很不屑地吐出兩個字:“幼稚?!闭f著拍拍戴維的后背,示意走人。

綠燈亮起,摩托車瀟灑地拐個彎,很快消失在前方,轎車駕駛座上的宮城,滿腦子是顧傾輕蔑的表情,以及她說的那兩個字,幼稚……

幼稚?

他用力地握住方向盤。

回到公寓,顧傾換下還有些潮濕的衣物,扎進浴室洗個熱水澡。這個世界若還有什么能慰藉人心,也抵不過淋了一場冷雨后的熱水澡。

從浴室洗漱出來后,費娜來敲房門。

門開了之后,費娜不進來,抱著胸靠在門框上和顧傾說話:“你到底要不要跟我去赴約?我都跟對方說好了,他們兩個男的,我們兩個女的,正好可以來一場四人約會。你放心,他們一個在銀行工作,一個是酒店經理,都是精英,我不會坑你?!?p> “我沒有興趣,也沒有時間。”

顧傾用毛巾擦頭發(fā),洗過的頭發(fā)帶著些自然卷,戴維他們常拿她的頭發(fā)和鼻梁來推測她的出身,懷疑她有點歐美血統(tǒng),不是純正的黃種人,因為她的頭發(fā)不但卷,還天生是深棕色,鼻梁也是又高又挺。

其實她也不太喜歡自己的鼻子,看起來有些男孩子氣,一點都不柔和。

無論性格還是長相,她就不是個柔和的人。

費娜也不生氣,她知道該用什么方式去跟顧傾說話能得到應得的回應,她說:“你要是跟我去赴約,我可以幫你頂一天的班,隨便哪一天?!?p> 顧傾擦頭發(fā)的動作停下,慢慢轉頭看過去:“三天?!?p> 費娜睜大她那雙本來就又大又圓的眼睛:“三天?你……你是獅子嗎?”

顧傾知道費娜想說的是“獅子大開口”,但有時費娜想不起來,就會簡化了說。

她丟下擦頭發(fā)的毛巾朝費娜走過去,沒什么表情地看著費娜說:“我跟你算一筆賬,對方兩個男人又是精英又是帥哥,他們當然希望你帶過去的女人質量好一些,你身邊除了我,找不到第二個比我更聰明漂亮的女人。你也知道我是講條件辦事的人,等價交換,我自然會認真地去做這件事,明確自己的主要任務是幫你促成好事。你來問我之前,就應該考慮清楚怎么跟我開口?!?p> 費娜目瞪口呆:“你……你為什么總是這么……這么……”費娜絞盡腦汁也想不起那個成語,想起老爹讓他們努力學好中文,而她總不那么上心,此刻突然后悔起來,又氣又急。

“你想說的是得寸進尺?貪得無厭?還是咄咄逼人?”

顧傾從容補充,一副勝利者的姿態(tài),只要她樂意,她可以幫費娜數出幾十個想說的成語。

中文博大精深,她真的熱愛中文。

費娜瞪紅了眼,像頭被逼到無路可退的紅毛猩猩:“兩天,最多幫你頂兩天的班?!?p> “可以,明天先幫我頂一天。”顧傾爽快地答應。

她應得太過爽快,費娜又愣住了:“明天?明天你要去哪里?”

“你用不著知道。”顧傾撿起毛巾,抬腳勾過門,把憤懣不甘的費娜關在外頭。

她把毛巾搭在肩上,走到桌前拉開抽屜,兩張心理醫(yī)生的名片靜靜地躺在里面,一張是詹老爹給的,一張是陸景炎給的,她拿起陸景炎給的那張,醫(yī)生叫凱特·柯林斯,在曼城很有名,很難預約,她撥通名片上的號碼,報了陸景炎的名字,順利預約到會面時間。

之后,她把兩張名片都丟入了垃圾桶。

回去中國之后,這些就不需要了。

又是一夜無眠,顧傾睜著眼睛到天亮才有睡意,有費娜給頂班,她不慌不忙,一覺睡到十二點多,起床,不緊不慢地收拾,出門吃點東西,去到醫(yī)生辦公室剛好是昨天預約的時間,不早不晚,她喜歡把時間用得剛剛好。

凱特醫(yī)生是個挺年輕的女人,說她年輕,是因為她眼角的魚尾紋還沒有那么多,約莫三十來歲,短發(fā),穿著米色香奈兒套裝,皮膚蒼白,臉上有些化妝品蓋不掉的雀斑。

不知道什么原因,女人的年紀在三十歲之后會有明顯的改觀,尤其是英國女人,再也看不到十來歲的少女氣息,仿佛在三十歲的某一天,稍不注意,一覺醒來被上帝收掉了純真。

顧傾自己呢,大概更早之前就被上帝收掉了純真,在她十來歲的時候,別人已經開始說她很老成。她不知道自己具體的年紀,詹老爹說撿到她時,她大概四五歲的樣子,到底是四歲還是五歲,他也不清楚。

她登記的出生日期是12月24日,平安夜,是詹老爹撿到她的日子,他說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冰天雪地,她差點被凍死。

“我的病在英國沒法治,等去到中國,這失眠癥會自然好的?!?p> 心理醫(yī)生最厲害的地方在于,總是讓人忍不住傾訴,顧傾對著別人說不出來也不想說的話,對著心理醫(yī)生就忍不住吐了很多出來。

凱特醫(yī)生像每個顧傾看過的心理醫(yī)生那樣,給她開了些助眠的褪黑素,嘴角掛著如遠山淡影般的笑容:“你既然知道問題所在,那么你比我更知道治療辦法?!?p> 顧傾沒有拿那些藥,她公寓抽屜里的助眠藥物已經放到過期了,除非藥效強烈的安眠藥,這些輕度助眠藥物對她如隔靴搔癢,反而傾訴過后讓她輕松一些,盡管她看起來總是很輕松。

開門,迎頭撞上那張熟悉又讓人不適的面孔,宮城。

兩人一人站在門內,一人站在門外,你看著我,我望著你,像是要展開一場曠日持久的凝視競賽,誰先移開目光誰就輸了,直到凱特醫(yī)生在后面招呼:“請進,宮先生?!?p> 顧傾眼睛微微瞇起來,不懷好意地輕笑道:“看個精神病都能遇到你,宮先生,這是命中注定吧?我是你的真命天女呢?!?p> 真命天女?宮城的眉心慢慢沉下去,她總能那么輕易地找到激怒他的詞。

真想命老天收走的女人。

可她為什么也來看心理醫(yī)生?

走廊那兒傳來一陣嘈雜聲,剛才在前臺那兒看到的兩個穿職業(yè)套裝的工作人員,追著一個身材消瘦的青年男子往走廊這邊過來,青年男子一邊快步地往顧傾和宮城的方向走,一邊神色不安地喊著:“凱特醫(yī)生,我要見她,我一定要見她!”

工作人員來不及阻攔,青年男子已走到凱特醫(yī)生辦公室門口,顧傾和宮城不約而同地讓開一段距離,免得被沖撞到,兩人立在邊上,看著青年沖進了凱特醫(yī)生的辦公室。

青年一看到凱特醫(yī)生,情緒十分激動,哭得撕心裂肺,沖凱特醫(yī)生喊:“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為什么不理我?”

到底是個心理醫(yī)生,凱特醫(yī)生冷靜地站起來勸慰:“請冷靜,沒有什么解決不了的,現在你已經見到我了,有任何問題都可以當面問我,我會認真回答你的問題?!?p> 顧傾和宮城相視一眼,此刻兩人都不知道什么狀況,只見那青年冷靜了些,但情緒仍是有些激動地說:“你不理我,我能感覺到你討厭我,像其他人一樣討厭我,只是裝著不討厭,你說的話全是謊話,你是個騙子?!?p> “你現在最需要的是冷靜。”凱特醫(yī)生耐心地勸說。

青年雖帶著些病態(tài)的消瘦,但顧傾猜他的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只是看起來憔悴了些,眼底布滿陰翳,像全世界都欠他。

兩個工作人員已經沖進來,沖著青年走過去,青年的情緒漲到最高度,手腳不協調地比畫,同時從袖口里抽出一把瑞士軍刀打開,大聲號叫:“不要過來!”

顧傾驚了下,看到宮城面色不動,她也不露聲色,想退開,青年舉刀沖她喊道:“誰都不許走!也不能阻止我……”他轉向凱特醫(yī)生,“告訴他們,你愛我,你的心屬于我?!?p> 凱特醫(yī)生神色凝結著,蒼白的臉色顯得更加蒼白,只是不斷安慰青年:“你是我的患者,我是你的醫(yī)生,我會治好你,現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在你冷靜下來之前,我不會回答你任何問題,請把刀給我……”

“騙子!”青年揮著手中的刀,沖凱特醫(yī)生大喊,“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話,我打電話你不接,發(fā)信息你不回,你根本沒有用心對我,你就是個騙子!”

刀揮過去時,離凱特醫(yī)生只有幾厘米的距離,看得顧傾心驚膽戰(zhàn)。

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趁青年不注意,撲了上去,試圖奪過他手中的刀,他反應迅速地避開,揮刀朝那工作人員刺過去,工作人員急忙躲開。

青年被他們這一舉動惹怒,齜牙瞪目,揮著瑞士軍刀就朝他們沖過去,兩個工作人員急忙往門口這邊躲避,青年面目猙獰地追上來,顧傾下意識地往旁邊躲,青年把刀對準了正準備離開的宮城:“你是她什么人?”

刀尖幾乎要抵到他身上,他面不改色,語氣從容:“我不是她什么人?!?p> 青年冷笑起來:“不可能,你一定也是她的患者,她是怎么對你的,你說,她是怎么對你的?”

宮城沒有回答。

凱特醫(yī)生看著青年用刀尖指著宮城,緊張起來,宮城是陸景炎推薦過來的,而陸景炎跟她則是多年的交情,她不愿意看到任何人受傷,對青年說道:“艾迪,你先把刀收起來,你想說什么話,我都聽著。”

顧傾突然想起陸景炎說要“安排”的事,不知道眼前的情況是不是……

可這青年未免演得太好了,自然得不像演。

這種時候不“出手”,還等什么時候呢?

顧傾伸出手做友好的姿態(tài),對青年說:“你來是找凱特醫(yī)生的,有什么話都可以好好說,先把刀給我好嗎?我?guī)湍惚9?。”說著,顧傾還對青年眨了下眼睛。

宮城本就對顧傾突然說話有些意外,看到顧傾詭異地眨著眼睛,更是疑惑地皺了下眉。

她要做什么?

一個工作人員往走廊外看著,看見一個身著警服的警察突然喊起來:“這兒,警察先生,持刀行兇的人在這兒?!?p> 警察都招來了?

顧傾想著陸景炎是不是把事情搞得太過復雜,正準備撤,那青年的情緒突然高漲到一個極點,面紅耳赤地舉著刀見人就刺,門口幾人紛紛躲閃,推搡中那刀正向著顧傾來。

當下她有一秒的猶豫,懷疑這根本不是什么陸景炎“安排”的事,而是真實發(fā)生的,就因為那一秒鐘的疑惑,青年已經舉刀刺來,身子一側,她被人猛地拽到了一邊護在懷里。

抬頭,對上宮城那雙冷漠而嚴肅的雙眼,她的心不知怎么忽然用力跳動了一下。

顧傾覺得是錯覺。

再下一秒,沒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宮城已伸手扣住青年握刀的手腕,隨著青年的一聲慘叫,手腕呈一種骨折般的畸形,觸目驚心,刀應聲落地,兩個工作人員和趕來的警察及時地撲過去一起制住了青年。

慌亂中顧傾只看到青年被幾個人壓在地上痛苦而扭曲到抽象的臉,隨之而來的是一股后知后覺的巨大疼痛,從自己的右腳掌面?zhèn)鱽怼?p> “疼……”

她從喉嚨中擠出一個字,宮城與她幾乎是同時低頭去看,落下的刀正垂直地插在她的腳上,鋒利的刀刃穿過了她那雙天鵝絨布面的靴子,直達她的骨肉。

早知要遭如此大劫,她下午出門時,應該穿那雙牛皮靴。

沒人能預測現實世界的奇幻走向。

鮮血浸出那雙米色的天鵝絨靴子,變成一種臟兮兮的豬肝紅,顧傾整個人都動彈不得。

有人喊一聲:“這位小姐受傷了,叫救護車?!?p> 宮城深深地擰著眉頭蹲下去查看顧傾的傷勢,毫無防備地,顧傾被他整個人打橫抱起來。

被抱著的那種感覺,像坐過山車,顧傾都忘了整個過程她有沒有呼吸,只感覺到疼痛和宮城健碩如磐石的有力手臂。

他是怎么做到抱著她疾步快走幾百米而不喘氣的?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置
設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