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天緩緩從靈堂走出。
在靈堂外,楚云天看到了李荊山和一位婦女相依偎著,婦女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兒,而李荊山只是紅著眼,看著靈堂內,父親的靈位。
楚云天此時是以李警官的同事,穿著一身警服來悼念的,警帽壓得很低,所以李荊山一時半會沒有認出來。
不過李荊山還是偷偷跟了出來,拉住了楚云天的肩膀:
“我爸到底怎么死的。”
在李荊山看來,那一套老爸任務中光榮了的說辭,并不足夠搪塞自己。
再怎么樣,也要告訴自己,老爸是怎么死的,死在誰手里。
楚云天輕輕扶住了警帽:
“令尊的事,我們也很痛心,但是相關事宜,都是機密內容,恕無可奉告。”
說完,楚云天輕輕抖了抖肩膀,掙開了李荊山的手,便大步離去。
但是李荊山顯然不滿意這樣的回答,跑了上去對著楚云天的頭部就是一拳!
雖然這一拳并不會對楚云天造成多少傷害,但是警帽卻成功被打掉了!
李荊山突然的舉動,也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李母連忙跑了過來,眼淚都沒有擦干,就一把抓住了李荊山的手:
“你想干嘛啊,好好的干嘛動手,你爸剛走,就又要給我惹麻煩嗎?這次可沒有你爸給你撐腰了……”
李母的聲音,中氣十足,幾聲下來,全場肅靜。
本來就畢竟低落的場合,在李母這幾聲帶著哭腔的責備中,徹底跌入了谷底。
楚云天也在這責備聲中,彎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警帽,輕輕拍了拍警帽上的泥土,對李母說道:
“沒事的,令郎的情緒有些過激了,我們都能理解?!?p> 李荊山看著楚云天,露出了十分驚訝的表情!
楚云天這個人的模樣,自己又怎么可能會忘記!
李荊山一把將右手掙出了李母的束縛直接揪住了楚云天的領口,將其拉到自己面前:
“怎么是你,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
楚云天一把拍掉了李荊山的手,整理了一番領口:
“我是你父親的同事,等你能夠理解了,再來找我?!?p> 言罷,也不再給李荊山機會,腳下生風,一溜煙,走了。
李荊山緊了緊沒有再次抓住楚云天的右手,緩緩將其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媽?!?p> 李荊山輕聲叫出,李母也停下了哭腔,
“我想和父親,單獨聊聊?!?p> 李母愣了愣,點了點頭。
……
李荊山跪坐在了李警官靈位前的蒲團上,緩緩從內袋拿出了一本書。
這本書看起來已經有些年代了,全是繁體不說,就連書皮,都是封訂在右側,從右至左翻閱的!
“爸,其他的你什么也沒有給我,就給了我這本破筆記,上面的文字根本看不懂就算了,就算看懂了,描述的內容也是一竅不通。
平時你常說,我要是能夠撐起一片天,你就能夠放心走了。
但是……但是……”
啪嗒!
一顆眼淚一時沒抑制住,滴落在地面上,濺起了一層淚花。
“我分明還是那么頑劣,還是那么的不懂事,根本撐不起一個家,你就這么走了……
你讓我……我和我媽……怎么辦?”
這時,李警官的魂魄就在一旁看著,陸刑天也在一邊陪著他:
“怎么樣,不好受吧?!?p> 李警官搖了搖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靈位:
“身死道銷萬事休,我反而不覺得那么沉重了。
荊山能有這一份覺悟,就說明他還是將這個家放在心里的。
我生前也留下了不少資產,就給他們生活,讓荊山念完書,還是綽綽有余的?!?p> 陸刑天哈哈一笑:
“你倒是想得開?!?p> 李警官看了一眼陸刑天:
“當初做好犧牲的準備了,就想過這些東西了,我好歹也是個修士,還是知道有這一條路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沒想到,死神居然只是一個孩子!”
“……”
“所以,你是來送我下去的嗎?”
陸刑天看了一眼李警官,似乎能夠看出其眼中的不舍。
“得等七天,看你有沒有產生執(zhí)念。一切正常,就可以下去了,要是出了問題……”
說著,陸刑天輕輕挑了挑手中的死神鐮刀!
“我可是有權利,也有能力直接將你滅殺的!”
李警官也不再多問,而是默默看著李荊山。
聽著他人對自己的悼念,恐怕這世間,沒有多少人能夠享受到。
若不是陸刑天,或許自己還渾渾噩噩的在世間游蕩,做一個孤魂野鬼。
不過李警官并沒有將目光放在李荊山身上,而是李荊山從懷中取出的那一本書。
不得不說,除了自己,世界上絕不會再出現一個對該書一目了然的人了!
這本書,可是無數先人日積月累下,創(chuàng)造出來的傳家之寶!
李警官還清晰地記著,荊山似乎拿這本書出氣,直接將其扔進了火堆里,從此再也沒見過這本書了。
那時候,李警官真的覺得自己斷了家族傳承。
后來也就放開了,李荊山一直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先不說修煉了,能夠好好長大成人,就是李警官最大的心愿了,便也不再奢求什么。
雖然知道李荊山做事頑劣,但是,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李警官還是很放縱的!
事到如今,也不知道李荊山現在的樣子,是否還有自己的一部分責任。
不過,當李警官看到了那一本書時,似乎就有些釋然了。
由此可見,李荊山的所作所為,還是為了氣自己,從而引起自己的注意。
說到底……自己給予這個家的溫暖……還是不夠……
沉默良久,李荊山似乎發(fā)泄完了自己的情緒,輕輕拾起那本書,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內袋,狠狠地擦去了自己的眼淚,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哭過一般。
緩緩起身,活動了一番因為久跪,而僵硬麻痹的身體,讓自己看起來更加的自然。
最后再輕輕揉搓了一番自己的臉龐,讓自己不再哭喪著臉,也才走出了李警官的靈堂。
那一刻,李荊山似乎成熟了不少,一瞬間,從一個小孩兒,成長為了一個獨當一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