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思春?不存在的
孟遷瑜報了作業(yè)上來,時肆已經(jīng)倚在欄桿旁邊看她了。
她們班六十多個人,聽寫本滿滿一大摞,她費力抱著,幾乎看不到面前的路,好不容易上了三樓,看到時肆一臉悠閑地靠在欄桿邊上。
他腳邊放著幾本作業(yè),孟遷瑜大致估計了一下,也就十幾本吧。
“你們班?就這些?”她還是忍不住問。
時肆點點頭。
“那……你要寫沒交的名單……”她聲音很小的補充了一句。
時肆有點火大,什么鬼的名單,那他們班六七十人,這一個個寫下來得有大半頁紙。
孟遷瑜看出來他一臉不爽的表情,沒敢說話,干站著,停也不是,走也不是。
時肆想想都費勁,也不準(zhǔn)備寫,直接拿了那一小匝作業(yè)走在前面,抬起腿走了。
孟遷瑜胳膊酸死了,還是盡力跟上。早上大家都去吃飯了,走廊上意外的安靜,時肆走在前面,能聽見她在后面小聲喘氣的聲音和口袋里鑰匙串?dāng)[動發(fā)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他突然停下,轉(zhuǎn)身:“抱得動嗎?!?p> 孟遷瑜沒想到他會突然停下來,慣性向前差點栽倒在他身上,往后退了一步,喘著氣的說:“抱得動?!?p> 時肆也沒再問,但是腳下的步伐明顯慢了一點。
到了辦公室門口,時肆明知故問:“鑰匙呢?”
孟遷瑜沒搞懂他要干什么,還是老老實實回答:“外套口袋里?!?p> 時肆直接伸手過來,孟遷瑜嚇得后退兩步,趕緊把作業(yè)放到地上,哆哆嗦嗦的掏出鑰匙準(zhǔn)備開門。
越急手上越抖,辦公室旁邊是化學(xué)實驗室,常年不開燈,好幾次鑰匙都插不到孔里去。
時肆有點好笑,在旁邊干看著,也不急。
孟遷瑜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插進去了,往左邊轉(zhuǎn)了一個幅度。
門打開的一瞬間,她聽到時肆不緊不慢的在她耳邊說:“慌什么,剛只是想幫你把本子接過來,沒想直接上手掏鑰匙。”
她攏了攏耳邊滑下來的頭發(fā),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沒慌?!?p> 時肆挑眉,并不揭穿她。
剛把作業(yè)放上去,黃清波就推開門進來了。
孟遷瑜把鑰匙遞給他:“黃老師,鑰匙給您?!?p> 黃清波擺擺手:“就放一把鑰匙在你們那兒吧,省得有時候我不在學(xué)校你們有事進不了門。”
孟遷瑜看了眼時肆,黃清波又補了一句:“你們兩商量誰拿著合適吧,趕緊去吃飯。”
時肆這時候答應(yīng)的快,剛把手插到兜里準(zhǔn)備出去,就聽見黃清波在后面叫他。
“時肆?你們班聽寫本就這么幾本?”
時肆點點頭,絲毫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理科班本來就不太重視語文這樣的語言類學(xué)科,能收起來幾本就不錯了。
“名單呢?沒交的名單?!?p> 孟遷瑜低著頭,看到時肆的手垂下來。修長的,寬大的。
“太多了,懶得寫?!彼€是不怎么在意。
黃清波隨意翻了翻:“你的呢?”
時肆往別處瞟了一眼:“不會背。”
黃清波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怎么著,還挺有理。
轉(zhuǎn)頭看孟遷瑜:“孟遷瑜,你會背嗎?”
孟遷瑜看了看時肆,點頭。
黃清波又問時肆:“怎么人家會背你不會背?”
時肆笑:“那我沒有人家聰明唄?!?p> 黃清波差點給他氣死:“瞎扯!以后你們兩互相檢查背書任務(wù),誰背不下來就在教室里別去吃飯了!”
時肆還是那副吊了郎當(dāng)?shù)臉幼?,沒什么所謂的出去了,黃清波差點捶桌子,只覺得讓他一句話氣得血壓都快飆到一百五了。
孟遷瑜彎了彎腰,乖巧的帶上門。
時肆已經(jīng)走老遠了,孟遷瑜想了想還是跟上去。
時肆看她欲言又止又小心翼翼的樣子:“怎么,有話要跟我說?”
孟遷瑜點點頭,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那個,你不要覺得你不聰明……”
時肆聽了兩句才明白,合著這是怕他幼小的心靈被語文老師傷害,在這兒安慰他呢。
他也不說話,就想聽她會怎么說。
他不聰明?他智商怎么樣自己心里沒點數(shù)嗎,物理競賽全國一等獎是個傻逼都能拿嗎。
但是看著面前的女生一臉真誠的安慰他,他還有點不忍心打斷。
……
孟遷瑜說完了,抬著頭看著他。
時肆忍住笑:“那我語文太差了,以后有問題可以去找你嗎?”
孟遷瑜本來想說你去找黃老師啊,他看到你肯認(rèn)真學(xué)習(xí)肯定就不會那么罵你了。但是想想,時肆肯定被罵了之后不想再去了,于是猶豫了下還是爽快的答應(yīng)了。
“可以,我就在樓下,你可以找我的?!?p> 說著覺得好奇怪喲,好像她等著人家找似的,她很快垂下頭,手在口袋里瞎摸,想抓住點什么。
摸到硬硬的金屬物。
鑰匙。
她在時肆后面叫了他一聲:“鑰匙,放在我這兒嗎?”
時肆點點頭,又勾著嘴笑了一下:“要用的時候我下去找你。”
孟遷瑜點點頭,一個人下樓回去了。
時肆回到座位上還有點想笑。
他接觸過的女生很少有這樣的,聲音小小的,身子小小的,步子小小的,連笑起來都是很淺的那種。
覺著這個孟遷瑜還有點意思。
不過要是沒這么害羞就好了,還沒說什么就趕緊把頭埋下去,跟個小鴕鳥似的,一路了,臉都沒看清。
范毅澤把早餐扔到他桌子上的時候,時肆還發(fā)著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范毅澤踢了一腳他的凳子:“又思春呢!”
時肆回神,站起來就給了他一腳:“思你妹呢?!?p> 范毅澤也不惱火,他先動手動腳被時肆收拾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眼下還得把剛多方打聽還熱乎著的消息給時小爺送上去。
“誒跟你說正事兒,杜衡從分校調(diào)回來了,不過回來是回來,肯定不能進文科實驗班了,你猜怎么著,給他調(diào)到張方平班里了,我剛碰到他還跟我說來著呢。”
杜衡跟他們關(guān)系一直挺好,比他們高一屆,高考沒發(fā)揮好,被他爸送回來復(fù)讀一年,按規(guī)定復(fù)讀生是只能進分校復(fù)讀班的,但是總有例外,像杜衡這種家里有關(guān)系,第一年高考成績又還不錯的,能回本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
時肆正吃面呢,也沒聽出來什么問題,范毅澤顯然不滿意他這個反應(yīng),搬了個凳子坐在他面前打算好好跟他說道說道:“張方平,你知道張方平嗎,全校出名的難搞,脾氣大不好說話,屁事鬼要求還多,罵人技術(shù)絕對是整個一中老大,你想想,杜衡到他班里,還不得被磨一層皮,我簡直想想就覺得直打擺子,理科班幸虧沒這種變態(tài),不然我早晚得死在這兒。”
時肆輕飄飄看了他一眼:“除了實驗班也還有五個文科平行班呢,怎么就剛好從分校到本校還在最奇葩的班主任手下,反正我看著這像是他爸的作風(fēng)?!?p> 范毅澤嚇一跳:“不能吧,怎么說也是父子,不至于這么急著往閻王爺那兒送吧。在張方平班里熬一年,那不死也得折壽。”
時肆扔了筷子:“再說了,不就是個班主任,哪有那么夸張,讓你說的一會兒還神了?!?p> 范毅澤不同意:“誒那你就不知道了吧,張方平以前在二中的時候,我可還聽說過呢,那一年還有兩個跳樓自殺差點死了的。”
時肆不想再跟他瞎掰扯:“那一中費這么大勁挖人是干什么,建墳場嗎。他班上還有那么多人呢,又不是火力只對著杜衡一個人,不知道你天天瞎操心什么玩意兒。”
范毅澤一時間也無法反駁,只好把凳子踢回去,悻悻的出去了。
時肆把餐盒往后邊一扔,又胡亂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書,直接扯了件校服墊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昨天晚上班主任換位子,他主動要求一個人坐在最后一排,反正他整個高中這樣子慣了。后邊多好啊,又不用偷偷摸摸在下面做小動作生怕被發(fā)現(xiàn),離后門又近,想溜出去也方便。一個人坐還沒人打攪他睡覺。
理科班女生少,即便如此,他還是每時每刻都承載著大多數(shù)女生的目光,有時候找球衣還能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塞進來的情書。他也懶得看,定期清理,直接整個桌子扛起來,抽屜對著垃圾桶。呼啦啦搖兩下子完事兒。也有膽子大的,比如特長生,直接約他出去大庭廣眾之下告白,這個時候他連話都不想說,范毅澤那張破嘴兩句就能給人談成兄弟。
女朋友之前也有,談了一兩個星期覺得都差不多沒什么意思就直接分了。
也有人介紹,真心的假意的,暗示的強塞的,他都只是笑笑,實在被問的煩了就一言以蔽之。
“沒勁?!?p> 是真沒勁,他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腦子靈活,就隨隨便便也能考個挺好的大學(xué),模樣好,只是坐著不動就有異性上趕著倒貼,家庭條件也挺好,起碼吃穿用度上沒猶豫過。
所以啊,你看,看清了現(xiàn)實之后才知道。
現(xiàn)實就是如此不公。
但是有什么辦法呢,他樂呵呵的受著唄,反正撿個便宜誰傻啦吧唧的往外推。
所以就這么著吧,打架斗毆,逃課打球,遲到早退,隨隨便便都成績不太壞,家里沒什么人管,老師更是寵著,活得那么認(rèn)真又何必呢。
他一直都是這么想的,也一直都是那么做的。
新鮮點的事情嘛,也不是沒有,能短暫吊起興趣的,但是他三分鐘熱度慣了,知道這種事情再好都有一個致命的問題。
保質(zhì)期太短。
所以他玩玩可以,認(rèn)真考慮就算了,費勁。
比如這個傻啦吧唧的語文課代表。
還有樓下那個叫孟遷瑜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