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活下去
頭又痛了起來,他盯著照片裡的蘇萌想起了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蘇萌擁抱他卻又把他推開。蘇萌的身後是一片紅亮亮的火海,臉上也蹭滿了黑灰,身上還有血跡。他溫柔地吻自己的眼睛,鼻樑和嘴唇,又貼著他的額頭輕聲說,
“……回國換個身份活下去,忘了這裡的所有。求你了,就當(dāng)做是為了我……”
明明是最想走的人,卻把他推了出來,將自己留在了那片地獄一樣的火裏。
宋清持忽然感覺臉上有些濕潤,伸手一抹,不知何時,眼中竟然流下了淚水。身後傳出了踏踏聲,他慌忙擦去臉上的痕跡,合上了筆電?;葑酉鹊懒饲?,宋清持長呼了一口氣,輕聲說道,
“昨天是我不對,對不起。嚇到你了么?”
惠子聽到宋清持這樣問她,終於沒忍住哭了起來,宋清持伸手拍著惠子的肩低聲勸慰?;葑游嬷槪瑔鑶枰目拗?。
昭夫靠在門邊默默看著,心裡也不太暢快。沙羅的去向仍舊一無所知,會不會也曾無助的嚎啕大哭?會不會……昭夫努力的回想,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女兒的生活軌跡真的不瞭解,想都不知道該怎麼想。他印象裡的沙羅性格早熟,性格古怪,毫無任何少女的天真爛漫,看他的眼神也像是看待垃圾一樣的不屑,兩人也並不怎麼交流,見了面也只是默默擦肩而過,仿佛陌生人一般。臭丫頭……
店裡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昭夫走過去,發(fā)現(xiàn)是從京都的來電,接起來竟然是木香的聲音。衹是,木香的聲音聽起來十分嘶啞,像是哭過一樣,
“我在警署,警察……通知我們……去認(rèn)屍,懷疑可能……可能…”
尖銳的耳鳴驟然響起,視野開始動盪扭曲。昭夫攥著電筒的手開始顫抖,額頭也蒙上了一層細(xì)汗。
“可能是誰?。。?!臭婆娘說?。?!別哭了!”
他沖著聽筒暴躁的咆哮道,對面的情緒也失控了,不停地哭喊?;葑雍退吻宄滞瑫r看向了昭夫。卻見昭夫顫抖著丟掉了聽筒,哀嚎著跪坐了下去。
“他們,找到了沙羅的制服……和一具女屍……大約十七歲……”
昭夫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著,惠子愣在了原地,兩眼發(fā)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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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我做了一件錯事,可又覺得是對的,我是個怪人吧?”沙羅笑著說道。
“惠子,這個我交給妳保管了哦,賭上性命的約定!”
那是惠子的父親被通知調(diào)職到東京的當(dāng)天,距離開學(xué)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沙羅將一枚鑰匙作為恭賀禮物塞到了她的手裡,惠子撇了撇嘴,
“什麼啊,這就是禮物嗎?”
“很貴重哦?!鄙沉_笑著說到。
“什麼意思?”
“這是我的生命,交給你了?!鄙沉_用力的擁抱了她?;葑訉⑿艑⒁?,卻也認(rèn)真的擁抱了她。
京都伏見西一警署的高崎警官接過宋清持遞上去的證件時,又抬眼將他打量了一番才放行。
“自由攝影師?”高崎笑了一聲問道,“賺錢嗎?”
“馬馬虎虎吧?!?p> 宋清持聳聳肩,打量著警署漫不經(jīng)心的回應(yīng)道。警署院內(nèi)主樓是一棟四層高的建築,向兩邊延伸出大約各五十米的配樓。地下還有三層,分別是藥物檢驗(yàn)科室和兩層地下停車場。那具女屍就停在負(fù)一層的痕檢科室。
“從東京趕過來辛苦了,你們和受害者是什麼關(guān)係?”高崎的問題不少,宋清持有點(diǎn)煩他,不願意多說?;葑訐屜日f是同學(xué)也是朋友。高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惠子,“哦”了一聲后也沒再有反應(yīng)。長長的走廊似乎看不到盡頭,頂燈的慘白色燈光顯得更加陰鬱,宋清持看到了木香和昭夫,兩人仍舊在爭吵,無休止的爭吵。
“果然他們又在吵架……”惠子低聲說了一句。
“他們兩個……當(dāng)初為什麼結(jié)婚?”宋清持問道。
“不知道?!被葑訐u頭。
偌大的痕檢室四周都是工作臺和手術(shù)臺,中央聽著一支移動病床,上面有一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宋清持把惠子拽到了身後。高崎將醫(yī)用乳膠手套遞給了他們,在揭開白布前說道,
“死亡時間大約在一周前,不過現(xiàn)在是夏天嘛,可能還要再晚一點(diǎn)也可能。小姑娘,妳也要看嗎?剛才這孩子的父母都沒仔細(xì)看一眼就出去吵架了?!?p> “我要看!我不信這是沙羅,她沒那麼蠢……”
惠子強(qiáng)忍著恐懼與反胃硬著頭皮說道。高崎抬眼看了她一眼,“聰明的人不一定命好?!?p> 白布緩緩拉開,惠子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野咨~頭上的傷口橫縱交錯,縫合線密密麻麻。高崎一邊掀開一邊打量著惠子,惠子最終還是沒忍心看下去,躲在了宋清持的身後。白布被徹底掀開,宋清持皺了皺眉頭,屍體的面部已經(jīng)完全無法辨認(rèn),衹能通過其他體表特徵來進(jìn)行鑒別。他從衣兜里拿出了一塊布帕蓋在了屍體慘不忍睹的臉上,才對惠子說道,
“現(xiàn)在衹能指望你了,看看這具屍體是不是沙羅?”
惠子吸著鼻子直往後退,宋清持按住了她的肩膀說道,
“昭夫和木香已經(jīng)完全崩潰了,祇有你對她最熟悉了,衹能靠你了。你明白嗎?”
惠子哽了哽喉嚨硬著頭皮走上前,用戴著乳膠手套的手檢查著女屍的手臂和雙腿。腐敗的皮膚組織已經(jīng)被清理,且進(jìn)行了適度的修復(fù),雖說有些變形但依舊可以辨認(rèn)?;葑有⌒牡膶⑴畬频氖直厶Я似饋恚l(fā)現(xiàn)腋窩処靠下位置的皮膚乾乾淨(jìng)淨(jìng),沒有任何紋身圖案,終於鬆了口氣。高崎一直盯著她的反應(yīng),絲毫沒有分心。
“不是,制服雖然是沙羅的,但這個人不是沙羅。”
惠子低聲說道。
“妳確定嗎?”宋清持又問了一遍。
“確定……”
高崎嘖了一聲,“難辦了……又是一具無名屍體?!?p> “又?”宋清持聽出了一絲異樣追問到。
“這個月這種事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大夏天的真的很不想出這樣的警,真的很考驗(yàn)人?!备咂榘欀纪虏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