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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日……
聽到百鳥啾鳴聲,幽邃的山林終于迎來清晨的第一縷微光,我們出了石洞,站在廢墟之上體驗雪山下的天籟……
“這種鳥叫紅絲,體型特別微小,”李重慈饒有興趣地向我介紹,“它也算是嬰山的一種珍禽了,這鳥除了早晨會引頸長鳴,一天多數(shù)時間都行蹤難覓,紅絲鳥終年都隱藏在幽深的林莽里,一般人是看不到的?!?p> 然而我的心思豈在這里,但也不好掃他的興致,便勉強接一句:
“森林的晨曦就是與城市里的不同啊,這么好的美景,就是不該叫食人谷呢!”
李重慈微微一笑,“待會兒你就知道了?!?p> “伯父,我們不進食人谷了嗎?”
“怎么不進,”李重慈說,“既然來了,怎么也得進去探探呢!”
“是不是為掉下山的那個人?”我有意套他的口風。
“怎么了,突然對這個人感興趣?”李重慈問我。
“沒什么,”我趕緊說,“不知道那個人掉下山怎么樣了……”
李重慈沒說什么,但是轉過身,好像一副怫然不悅的樣子。
這時,石虎走過來,悄悄在他耳畔嘀咕:“禪師他們好像要回寺呢……”
李重慈忙朝廢墟下的法渡禪師幾個走去。
須臾,石虎也跟過去,我聽見他說:“殺了那么多惡狼,返回的路怕不安全,我正好知道有一條捷徑,等過了山,立刻送大師回寺,雖然今天是開放日,但也沒有更快的路好走了,不過至少中午前可以趕回?!?p> 很快,我們這一行人,又趕在天大亮以前,火速踏上前往食人谷的征途。
5
李重慈剛剛的表現(xiàn),足以證實他進谷的目的了,也許,偶遇石虎就是個巧合,也許……
我不由想起剛下車時他的幾句叮囑,可直到此時,他提醒我們注意的三類人一個沒遇上,兇殘的狼群、狗熊倒是紛至沓來,這說明什么問題呢?我怕被他瞧出心事,便故意落在后面,沒想到,他又把我叫回去,我只好心不在焉地陪在他身邊。
天漸漸大亮了。
那些蒼勁挺拔、直入云端的落葉松、云杉、胡桃楸、水曲柳等參天巨木一株株現(xiàn)出“真容”,被林中的白雪襯托得無比滄桑,走了一段,間或出現(xiàn)幾株被鋸的樹墩,斷面上的年輪多得就像投入河中的石子蕩開的漪瀾,一看就是盜伐森林的強盜們一手制造的“杰作”。
這當兒,憤怒的吼叫不斷從李重慈口中蹦出:
“這些該死的砍伐者,世界將毀于他們的手中……”
“瞧,”李重慈激動地拉我到一棵巨樹下,他輕輕地摸摸樹底被盜伐者鋸下的裂痕,“這就是紅豆杉,連電鋸都無可奈何!”
我瞅瞅這一截連幾個人都難以合抱的“巨人之腰”,不由嘖嘖稱奇,遂問他:“伯父,這紅豆杉該有幾百年的樹齡吧?”
“幾百年?”李重慈皺眉道,“何止幾百年,上千年的也毫不稀奇,我看這一棵就有好些年頭嘍!”
他接著告訴我,紅豆杉是國家一級珍稀樹種,樹齡可達兩千年以上,素有“風水神樹”之稱……
又往前走了一段,樹木漸漸稀疏,光線漸亮,估計是快要出林子了。
行到一開闊地勢,李重慈叉腰站定,目視前方,緩緩吁出一口氣——
“食人谷到了……”
我抬眼一望,只見這山谷白霧彌漫,不似仙境,也無奇花異草,倒像是妖魔異獸行走的樂園。
“大家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再走,小午——”李重慈喊,“射點野味來!”
“是,董事長……”
“紫衣,”他見法渡禪師從遠處過來,遂對我低語:“還記得在大師禪房遇妖的事嗎?”
他看看我,“就是偷吃酸菜包的那個家伙,你稱他為妖怪,后來我們在諸葛飛燕睡過的地方找到幾撮金毛,大師說那是黃金狐貍——一種傳說中的動物?!?p> 我點點頭說:“記得,怎么了?”
“我見過這種東西,”李重慈輕聲道。
“黃金狐嗎?”我問他,“在哪里?”
“就在附近,它的老巢?!?p> “重慈兄……”
6
為什么李重慈不把這個秘密告訴法渡禪師?
我咬了一口小午燒烤好的飛禽肉,一邊品嘗,一邊低頭思考這件事,忽然覺得嘴里好腥,就問他是什么肉,小午說是禿鷲。
“你聽過黃金狐嗎?”我冷然又問他一句。
“什么狐?”小午搖搖頭。
“那,長金毛的狐貍呢?”
“姐,快吃!”
那小子拍拍腿走了。
朝陽升起時,我們繼續(xù)向谷中進發(fā)。
雖說是看到一點日頭,但那陽光好似一照進谷中就被山嵐霧氣給吞掉似的,那籠罩在山谷上空的朝霞便也換了味道,就像一片泥污在水里洇開,又滿滿灑了一地,早先繚繞上升的白霧,不但濃了幾分,更是被蒙上一層迷幻的色彩了。
石虎看看雪地上亂糟糟的足跡,嘆口氣說:“這食人谷倒是熱鬧,只是,要找一個人卻是難了!”
我立刻接上他的話茬:“那要看石先生怎么找了?!?p> “哦?……”石虎停下腳步,盯著我問,“江小姐什么意思?”
“沒意思,隨便說說?!?p> 石虎瞪我一眼,追上前面的李重慈,“先生,那條近路雖說不用翻過整座山,但必須得攀到斷頭嶺附近,山中有一條通向外面的秘道。”
“好吧,”李重慈點點頭,“那就上斷頭嶺,只是大家都集中精力,千萬小心谷中的猛獸?!?p> 轉過一個山腳,出現(xiàn)兩面壁立千仞的山峰,正好在兩山之間形成一條窄窄的夾道,上方夾角處斜斜伸出幾株巨松,上空的云霧像炊煙騰騰地往外冒。
“董事長,估計就在這附近了。”石虎說。
一頭扎進這個匣子似的窄道,一股說不出的古怪氣味夾著白色的霧氣迎面襲來,內(nèi)心隨即涌上一種無以名狀的憋悶,這地方也太逼仄了。
石虎見我怏怏不樂,竟又來尋我的麻煩,“江小姐,好好記著,別以為食人谷這個名字是嚇唬小孩子的!”
他皮笑肉不笑地瞅瞅我,“失蹤在這谷里的人呀,都是自作聰明的傻子!”
“你……”
我正要發(fā)脾氣,忽聽“噓”的一聲,“大家等一等!”
我看到李重慈躲到一塊巨石后,向我們打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就學他的樣子,支起耳朵仔細傾聽巨石那邊的動靜。
“是熊瞎子!”
他壓低嗓門,示意我們都藏好身子,一會兒,那邊果然傳來一陣“呼嚕呼?!钡捻懧暋?p> “奇怪……”他悄悄地探出半邊腦袋,自言自語地念叨,“這頭熊瘋了嗎?”
我們還沒有明白發(fā)生什么事,那巨石外的山崖突然放出一片金燦燦的光芒,像黃金一般璀璨奪目,“快看啊,”李重慈不顧一切地喊出一句——
“嬰山神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