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過了大半,天氣一日比一日炎熱,白日也愈加長了起來,夾道的樹林子里傳來一陣陣知了的叫聲,更是讓人覺得心頭煩悶。
劉小鹿匆匆吃過飯,也不敢多做耽擱,就馬不停蹄往藏書閣趕去。
此刻已到了酉時,日頭還斜斜的掛在天邊不肯下山,空氣里也還留著些滾燙的余熱。藏書閣的位置又頗為偏遠,劉小鹿只顧疾步趕路,很快就出了一身的薄汗。
大約走了快半個時辰,才終于趕到了藏書閣門口,劉小鹿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氣喘吁吁的推門進屋。
走進門去,看清案幾后坐著的人后,卻讓她微微一愣。
只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正靠在案幾后的太師椅上閉門養(yǎng)神,而這個老者,竟赫然就是當(dāng)初入門之時在雜務(wù)司里見過的那一位。
這位長老不是管雜務(wù)司的嗎?怎的會出現(xiàn)在藏書閣里?
劉小鹿心下有些不解,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也就釋然了。
畢竟雜務(wù)司只有每五年一次的新弟子入門時,才需要分配登記各新弟子們所負責(zé)的雜務(wù),想必這位長老平日里就是專門負責(zé)管理藏書閣的吧。
沒再多想,劉小鹿就直接開口說起了自己的來意。
“這位長老您好,我是來借閱書籍的?!?p> 所幸這次老人似乎沒有睡熟,她只是輕輕喚了一聲,老人就緩緩的抬起了眼皮,瞇著眼睛看了看站在案幾旁的劉小鹿。
“哦……借書的呀,小娃娃要借什么書呀?咦?你這丫頭似乎有些眼熟,似乎……似乎……”
老人似乎對劉小鹿有些印象,可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劉小鹿見老人迷糊的樣子忍不住笑著提醒道,“老伯伯您忘啦,去年在雜務(wù)司的時候您給我和我表弟分配了打理藥園的任務(wù)?!?p> “藥園……哦,對,你是那天的那個女娃娃?!痹趧⑿÷沟奶嵝严?,老人似乎終于回憶起了當(dāng)日的情景。
又仔細的打量了一下劉小鹿,老人輕咦了一聲似乎想說些什么,可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后卻又沒說出口。
接著從案幾底下掏出了一本小冊子,語氣和藹的對著劉小鹿道,“丫頭今日要借什么書呀?!?p> “我想借一些武技方面的書,勞煩老伯伯幫忙找一下?!眲⑿÷构郧傻幕卮鸬?。
“這藏書閣里可沒有什么厲害的武技呀,丫頭你為何不去直接找負責(zé)武技教習(xí)的長老學(xué)習(xí)武技呢?”老者聞言有些詫異的問道。
劉小鹿心里嘆了口氣,別說教習(xí)長老的武技了,就是再厲害的強大武技她師父的書房里也有好多,可沒有一門是她用得上的。
“老伯伯,我練的心法與其他弟子有些不同,在后天四層之前用不了內(nèi)力,所以想找些不用內(nèi)力也能發(fā)揮威力的武技來?!眲⑿÷勾瓜骂^,有些無奈的說。
“唔……”老者也不追問,只是稍稍思索了一會,便開口說道,“這不用內(nèi)力的武技恐怕是世間少有了,不過老頭子記得這藏書閣里倒還真的有那么一本有些特殊的功法?!?p> “真的嗎?!”劉小鹿登時喜出望外,目光炯炯的看向老人。
原本她來藏書閣尋書也不過是碰碰運氣,卻沒想到居然真的能在此處找到合適的武技。
“不過……”
“不過什么?”劉小鹿連忙追問道。
“不過此法有些特殊,怕是至少要練上個三年五載才能堪堪入門?!崩先藫u搖頭有些惋惜的說道。
“什么?!這門武技竟如此高深嗎?”劉小鹿聞言驚呼出聲。
律堂大比在即,好不容易找到一本合適的功法,若是像靈狐步一般好上手倒還好說,可若是真要練上個三年五載……只怕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其實這功法倒也不算什么晦澀難懂,只是費些功夫?!?p> 老者說著起身往身后的一排排書架里走了過去,左拐右拐的走到了一個放置在角落里的書架前,踮起腳尖取下了此書架上放置在最頂層的一本書。
然后又慢慢的走回到案幾前,把手里的書遞給了劉小鹿。
劉小鹿接過來一看,有些破損的書皮上印著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天音九變”。
迫不及待的把書翻開,劉小鹿在翻看之后瞬間明白了老者所說的費些功夫是什么意思了。
原來這門武技居然是以音律作為攻擊的手段,根據(jù)書中的介紹不同的樂譜有著不同的奇妙效果,甚至能做到以音為劍,以樂為殺。
可……要修煉此門武技的前提條件顯然就是要精通音律,而劉小鹿一個山野丫頭,在來崆梧派之前,連字都認(rèn)不太全,根本沒有機會接觸這些富貴人家才能玩賞的風(fēng)雅之物。
別說是彈奏樂譜,就是最基礎(chǔ)宮商角徵羽,她也分不清哪個和哪個。
見劉小鹿一副愁眉苦臉的神色,老人沉吟了一會,又轉(zhuǎn)身去書架堆里翻找了一陣,總算是又找出兩本書來。
劉小鹿接過一看,只見這兩本書,一本叫作樂經(jīng),一本叫作樂律全書,似乎是兩本音律的入門書籍。
“這是……”劉小鹿抬頭看了看目光和藹的老者,心里隱隱猜到了幾分。
“老頭子對這音律也不甚了解,倒是你們峰主倒是在這上面頗有些造詣。那小子,琴棋書畫這些個秀才愛干的事,就沒有他不鉆研的?!?p> 老人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接著說道,“不過想來你能把這兩本書讀透記熟,那天音九變于你也就不算太難了?!?p> 劉小鹿聞言連忙向老者鞠躬道謝,然后喜滋滋的帶著三本書離開了。
不就是背書嘛,她還以為有什么難的呢。不知怎的,劉小鹿現(xiàn)在的記憶力好的驚人。別的或許不行,但是背書什么的可難不倒如今的她。
回去之后,劉小鹿第一時間就去師父那借來了那把名貴瑤琴,然后把自己關(guān)在房中,埋頭苦練。
整整三日,皎月峰上一直被刺耳的噪音充斥著,眾弟子們是食不下咽,寢不安穩(wěn),要不是劉小鹿掛著個親傳弟子的名頭,怕是早就有忍耐不住的師兄師姐要上門來找麻煩了。
直到三日后,就連胡易之也終于被這煩人的噪音搞的無法忍受,親自來到了劉小鹿的房前,準(zhǔn)備親自指點一下自己這個讓人頭疼的小徒弟,至少也教她別這么攪擾其他人修煉。
正想推門而進,屋內(nèi)響了三天的嘈雜之音卻突然一變,一陣有明顯些生澀的奇異音律從劉小鹿的房中傳了出來。
胡易之微微一愣,以他踏足先天之境的功力居然也心神失守了那么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