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有錢人
蘇嬈一下子憋不住了,噌地抬起頭道,”就為了那點菜錢零食錢,你至于跟我分這么清嗎?!”她脫口而出,說完后才意識到自己話中的未盡之意,當(dāng)下就覺得一股熱浪直接燒上了臉。
“很晚了,我、我要走了。”她只恨不得立刻飛天遁地,慌亂地推開椅子,轉(zhuǎn)身就要走,可步子還沒邁出去,手腕便被一股微涼的溫度包圍,是寧見椹拉住了她的手……
他傾身過來,黑曜石一樣的眼睛在花園燈光的反射下,釋放著誘人心跳的光芒,就是這雙眼睛,注視著她,緩緩道,”是啊,何必分這么清?”
他站起身,走近,蘇嬈就跟受到了什么蠱惑一樣,一動都不能動,只覺自己完全被他的氣息包圍。寧見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頭慢慢低下……
蘇嬈的心跳在一瞬間如脫韁的野馬,咚咚咚跳躍得飛快,幾乎要沖破喉嚨!
他是要……要……
可是,他的臉卻在距離她一掌距離左右停下,然后將紙放進(jìn)她的兜里。做完這些,他方抬起頭,依舊是凝視著她,”晚餐很好吃,謝謝?!贝浇巧蠐P了一個清淺的弧度,他轉(zhuǎn)身離去。
“呼……”直到寧見椹走進(jìn)了屋,蘇嬈才一下舒了口氣,找回自己的呼吸,她抿住唇望向里面的燈火輝煌,那個俊挺的背影,心里說不出是失落還是慶幸。
“蘇嬈姐姐?蘇嬈姐姐!”一只小手用力拽拽她的袖子,蘇嬈從回憶中抽離,趕緊低頭問:”怎么了可可?”
可可撅著小嘴,百無聊賴地用腳輕輕踢著冰柜,”姐姐你在這兒站了好久了??煽刹幌矚g吃青椒,我們走吧?!?p> 蘇嬈往前一看,這才發(fā)覺自己竟然對著一排青椒發(fā)起呆來,不禁有點好笑,又有點羞赧。
“好,我們走。”她忙牽著可可的手離開。
那些錢最后她還是收了下來,只因為寧見椹那句:是啊,何必分那么清?他的意思是不是,他已經(jīng)拿她當(dāng)自己人看了?蘇嬈只要這么一想,就有種說不出的快樂。
那個在整個華盛一言九鼎的人物,那個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存在,卻偏偏允許她跟在身邊,真的是在夢里都要笑出來了。但是午夜夢回,偶爾從夢中醒來,更多的卻是惶恐。
在沒有來到上海之前,蘇嬈一直生活在一個寧靜的小城鎮(zhèn)里,有著普通的成績、普通的家世、普通的樣貌,如無意外,她將來也該做一份普通的工作,嫁一個普通的男人,可是她的人生,卻偏偏有了意外,那個意外就是林深。
她跟隨林深來到這里,親眼見證了大都市里的五光十色,娛樂圈里的紛繁多姿,那些從前對她來說,只存在于報紙描述中的東西。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這里的一員,更別提和總監(jiān)、明星扯上什么關(guān)系了。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不真實,就好像踩在云端一樣,輕飄飄的,恍若飄在天堂。但是在天堂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害怕會被打回原形。
她表面上若無其事,但其實比誰都要努力,每晚苦練基本功,ng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自己與寧見椹的關(guān)系,不敢隨便亂動他家的東西,不隨便吃那些她根本不認(rèn)得,可想想也知道很貴的水果,不敢拿他的卡買自己的私人物品,只怕他會誤會,她是為了錢才來討好他的。
但是,這些似乎還不夠,寧見椹對她始終是溫和有禮,不近不遠(yuǎn),偶爾微笑,偶爾閑聊,表面上看起來,她已經(jīng)是他最親近的女人,甚至離女朋友都只有一步之遙,但就是那一步,卻仿佛永遠(yuǎn)都邁不過去。
或者,就這樣吧?現(xiàn)在不是很好嗎?她在心里對自己說道。
當(dāng)可可喊著渴了的時候,蘇嬈停下腳步,為她取出保溫杯,擰開蓋子,馬上有氤氳的熱氣冒了出來。指尖瞬時被那熱度包圍,她的手在邊沿位置略略一停,貪戀著那點溫暖,不忍離去。
那時的她是多么的卑微,如一個虔誠的信徒,默默地仰望著寧見椹——她的神,只要他偶爾低頭,給她一個笑顏,她便能高興很久。
可是,頭揚得太久,是會累的。
有一天,她終于累了,想要將目光移開,那個從來冷峻優(yōu)雅的男人卻頭一次變得驚慌無措,狠狠咬住她的唇說:“除了我的身邊,你哪里都別想去?!?p> 蘇嬈沉浸在朦朧的幸福中不可自拔,可惜,美夢終有醒的時候,而叫醒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那天她剛剛拍完一場打戲,滿身疲憊,才一進(jìn)家門,手機(jī)就響了。蘇嬈掏出來一看,困倦頓時如綿羊見了老虎似的,咻地一下跑了個精光。
“喂,媽?!彼P(guān)上門,定定心神,才接了起來,努力讓語氣自然一些。
而對面母親的回話,卻是異常的平靜,幾乎叫人心驚,“蘇嬈啊,你怎么好久都沒給家里打電話了?”
“我、我這里工作有點忙……”
“忙什么呢?鄭陽沒有幫你嗎?”
蘇嬈的心一跳,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卻還是強撐著道,“鄭陽哥已經(jīng)很照顧我了,這個工作就是他幫我介紹的啊——”
她竭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些,卻不料迎來的是母親的一聲怒喝:“你知道鄭陽對你好,怎么還能做出這種事?!你要我怎么跟他媽媽交代!咳咳咳——”緊接著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沙啞艱澀,叫人聽著都覺得揪心。
蘇嬈慌得幾乎落淚,手腳冰涼,完全沒顧上思索母親話語里的意思,身體下意識前傾,緊緊抓著電話對那邊道,“媽你怎么樣了?你生氣罵我就是了,千萬別自己嘔,您心臟不好的……”她的聲調(diào)都在打顫。
而那邊的咳嗽聲持續(xù)了好久才停了下來,隱隱的,還能聽到父親在勸說什么,母親就說了聲:“你別管?!比缓笥质侵刂氐卮ⅰ?p> “你要真擔(dān)心我,就聽話?!?p> “我聽,我聽,我什么都聽!”蘇嬈吸吸鼻子,忙不迭地答道。
“那好,你這就跟那個男人分手,然后和鄭陽回來結(jié)婚!”
轟的一聲,仿佛一塊巨石驟然落在平地上,驚起無數(shù)風(fēng)沙,她失聲道,“什么?”
母親卻急了,“你還不知悔改?!鄭陽那孩子知根知底的,有什么不好?你貪慕虛榮,喜歡有錢人,喜歡明星,可也不想人家怎么會看得上你?!”
“媽,你等等——”蘇嬈這才意識到不對。不,何止是不對,簡直是荒謬透頂。
“是鄭陽告訴您我們分手了?他是怎么說的?說我提出來的?因為我貪錢?!”
“他跟他媽媽說的。鄭陽那孩子夠給你留面子了,不過話里的意思誰聽不懂?”
給她留面子?空蕩蕩的玄關(guān)處,蘇嬈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只覺悲涼與怒火一齊在胸腔里翻滾,她幾乎被氣得眼前發(fā)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