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臻是個年輕有為的文學(xué)界小鮮肉。
光看個人履歷也的確牛掰。畢業(yè)于知名大學(xué)中文系,年紀(jì)輕輕就當(dāng)上了出版社的中層干部,上任以來員工完全被他的個人魅力所折服,和他是出版社社長的爸爸完全沒有關(guān)系。
黎臻有夢想,他夢想是開創(chuàng)自己的商業(yè)帝國,走上人生巔峰,但因為家里是書香世家,不得不學(xué)了文。
說到這里,就是一個苦逼文藝青年的人生經(jīng)歷,由于他家祖?zhèn)鞯膬?nèi)心細(xì)膩敏感,可能這經(jīng)歷還要帶一些傲嬌憂郁。
直到有一天,他大學(xué)一個同學(xué)給他發(fā)送了一本小說鏈接,問他能不能出版。
點(diǎn)開之前他不忘嘲笑一下:“說好要拿諾貝爾的,現(xiàn)在居然也投向市場的召喚了”
看完之后,他摔鼠標(biāo),這什么破玩意。
一個瑪麗蘇到令人發(fā)指的女主和動不動邪魅一笑女人你在玩火的男主,兄弟,你是認(rèn)真的?反派都比她可愛好嗎?
還有這劇情,你家修仙用的是銀子買資源?你家修仙文沒完沒了整這些宮斗宅斗?你家修士整天就情情愛愛動不動為了愛的人毀滅蒼生?
0202年了,咱有點(diǎn)格調(diào)行嗎?
他沒忍住,用一些激烈的詞匯問候了一下老同學(xué),沒等發(fā)送,一個雷劈了下來。他穿越了。
穿越不可怕,穿書也沒事,不是男主也忍了,穿成炮灰也行,可是穿成一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炮灰是不是有點(diǎn)過分。
六皇子黎臻,哥哥就是那個一心維護(hù)自己孩子,處處責(zé)罰外甥女的倒霉王上。嫂子就是那個一心維護(hù)柔弱善良的女主,最后不堪迫害把王上干掉自己當(dāng)女王的王后白穎羅。外甥女是那個傾國傾城的瑪麗蘇女主,侄女是那個作天作地兩面三刀口蜜腹劍表里不一陰險狠毒用生命去搞破壞卻意外成全男女主的頭號大反派。
從這個形容詞的長度也能看出他與燕蘅日后會有什么樣的糾葛。
穿過來的時候是個小嬰兒,親娘產(chǎn)后大出血掛了,被送到姜貴妃那里撫養(yǎng)。瞧瞧,多么熟悉的宮斗套路。
姜貴妃沒有自己的孩子,對他不錯,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宮斗上,導(dǎo)致他跑到冷宮遇見太子都沒人發(fā)現(xiàn)。
之后的日子很平常,除了覺醒一個傲嬌毒舌善于壓榨宿主的系統(tǒng)外沒什么大事,況且這個系統(tǒng)也沒有讓他去爭儲君,除了身份地位有點(diǎn)尷尬其他都還行。直到他四歲那年,父王去世,姜貴妃去守陵,沒有帶他。
他那時是真的惶恐,步行送了姜貴妃好久,希望能跟她一起去。
姜貴妃將他擁入懷中,低聲說:“阿臻,我的兒,莫要送了,跟著母妃能有什么好前程,你乖乖留在宮中,凡事留個心眼。等你長大了,就可以自己成家立業(yè),屆時才能真正活得好,王陵清苦,你一個孩子怎么能去??!”
他自出生以來便受到忽視,在此時卻看到了姜母妃的母愛。
過了幾個月,宮中趁著夜色送走了一個女嬰,饒是知道劇情,他也不禁為反派大大感到心酸,畢竟金枝玉葉因為一個江湖騙子的話被送到王陵,確實(shí)委屈孩子。
系統(tǒng)發(fā)布任務(wù):拯救反派大大!
黎臻:你TM在逗我!
人都送走了我怎么去拯救?
系統(tǒng):你還想不想回家了?
黎臻:你大爺!
沒辦法,心里問候了系統(tǒng)和老同學(xué)的祖宗十八代,黎臻收拾東西,讓姜母妃留給自己的人送到燕陵,反派黑化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童年不幸,那就至少別讓她吃穿都要發(fā)愁。
等她再長大些,黎臻可以借著看望母妃的名義去看一看那個孩子。
小小的孩子穿著白色的僧袍在院子里跑,母妃手中捻著一串佛珠,目光慈愛。他去將孩子抱起來舉高高,孩子一點(diǎn)也不害怕,歡快叫著“小叔快點(diǎn)”
這哪里是個惡魔,分明是個小可愛??!
黎臻放寬了心。
一放寬心就容易飄,一飄就容易出事故。
他是姜母妃記在名下的孩子,理所應(yīng)當(dāng)前往王陵守孝,看著阿蘅哭腫的眼睛,他說:“莫怕,小叔是你的親人”
是夜,王陵起了大火。
他被煙嗆醒,沖了出去,阿蘅住的屋子已經(jīng)塌了,找了許久也找不到那個孩子。
他知道阿蘅死不了,但這樣小的孩子流落在外該吃多少苦,受多少罪。
他想找她回來,但是,自己也是一個才十歲的孩子,該如何做?
姜母妃留下了一些人給他,他全部放出去尋找阿蘅,自己在王宮中愈發(fā)謹(jǐn)小慎微。
但還是不夠,與其沒有目的亂找,引發(fā)別人的注意,不如盡早尋一個靠山。
白少桓!
他們遇到的第一面,是王兄帶著他去靈鈞臺祈福。
那個謫仙一般的人物盯著他看了許久。
他有些恐慌,但還是拿了藏書閣某個暗格里找到的藏書悄悄找到白少桓,問他能不能將阿蘅接回來。
白少桓微笑道:“王室血脈不宜流落在外,只是本君憑什么幫你?”
他將手里的藏書給了他,說:“我不知道這是什么,也許會有點(diǎn)用處?!彼粋€字都看不懂,但藏在那么隱秘地方的書一定記載著不得了的東西。
白少桓翻了翻,嘴角抑制不住地抽動。
他扶額道:“你回去罷,這事我答應(yīng)你”
大佬辦事果然很有效率,把那個江湖騙子的墳挖開后又演了出戲?;厝ヒ院蟮谌欤咨倩競骰匦?,說這事成了。
他當(dāng)時正在喝茶,聽到這件事一口茶從鼻孔里噴出來,半天沒緩過勁來。
所以,這個任務(wù),是不是快完成了?
燕蘅沉靜了許多,也許是剛剛來到靈鈞臺,但她面對白少桓明顯不一樣,至于怎么個不一樣法,大概就是腦殘粉看愛豆。
不過反派大大就是不一樣,看到他便揚(yáng)起笑,清脆喚道“小叔”
他想起白少桓至今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由得淚流滿面。還是侄女貼心。
瞧瞧人家這記性。
白少桓嘆道:“蘅兒來這里許久,整日郁郁寡歡,沒想到見到你卻如此親熱,果真是血脈親情”
他說:“那你把阿蘅交給我不就行了”
白少桓:“你混不正經(jīng),好好個孩子交給你就廢了”
他并不總是去靈鈞臺,他忙著做生意一展宏圖,忙著許許多多其他的事。
有一次,燕蘅自己下山找他玩,還帶著一個小尾巴,長了張娃娃臉,名叫白阮,有個戰(zhàn)神哥哥。他帶著兩個小娃娃去了戲班,戲正演到熱鬧處,他回過頭想問問兩個小孩要不要加果盤,看到了慘白著臉倒在地上的阿蘅。
戲臺上演的是的“貍貓換太子”的戲碼。
他匆匆忙忙將燕蘅帶回靈鈞臺,白少桓把了脈后陰沉著臉將他們趕了出去。
整整兩年,靈鈞臺閉門不出,連他也不能進(jìn)去。
兩年后,當(dāng)他再出現(xiàn)在靈鈞臺上,看到了那個孩子,燕蘅仍然喚他小叔,笑起來落落大方。孩子長大了,看起來如一個精致的娃娃。
白少桓將燕蘅送走,讓她去拜師,他知道這件事后怒不可遏,拍桌道:“白少桓你是不是瘋了,她一個孩子自己走那么遠(yuǎn)去拜師?”
白少桓將茶杯放下,微微垂下眼瞼,修長的手指摩挲著茶杯,說:“黎臻,你替我做件事”
他當(dāng)時就要拂袖而去,準(zhǔn)備把燕蘅找回來。
白少桓說:“你要是想讓燕蘅死盡管去”
需要他做的事似乎都無足輕重,他不知道是為了什么,但為了完成任務(wù)也是拼了,直覺來說,白少桓并不是壞人,做的事也是為了燕蘅好……吧!
后來,燕蘅回來了,嘴角帶著笑意,很有些風(fēng)流倜儻的意味。
燕蘅笑著說:“小叔,我回來了”
逼宮簡單的幾近兒戲,無人知曉他曾做了些什么,白苑做了些什么,一個百年世族,哪里是一個廢后就能觸動的?
他以前不明白,為什么一個純良天使會演變成后來歇斯底里的模樣,后來,他明白了。自己的人生被代替,絕佳的資質(zhì)與美好的人生為他人做嫁衣,燕蘅沒有一刀將蘇盈宰了都是她善良。
至于最終boss白少桓他是個天才,那道天雷是他唯一沒有算到的事情。
當(dāng)他趕到白家時,看到了滿地的狼藉,白少桓站在院子里,花樹下蒼白了一張臉。
天上有了紫色的閃電,隱隱的雷聲。
幾乎是瞬間,白少桓割破手腕,飛去了一個方向,當(dāng)他好不容易找到那條河的時候,看到那個原著里將燕蘅逼死的師兄正背著燕蘅乘上飛劍,白少桓怔怔站在原地,鮮血滴滴答答地淌了下來。
這個場景,有些莫名其妙的違和。
他的任務(wù)是幫助反派大大逆襲,原著中最大的boss白家已經(jīng)出局了,是不是他的任務(wù)也結(jié)束了?
燕蘅一睡就是三年。
他也該走了!
他想去和他們道個別。
靈鈞臺上,他看到白少桓盤膝坐在木棉樹下,在讀一本書,華吟風(fēng)被關(guān)在七殺陣中苦苦搏斗。
白少桓見他來了,微微一笑,為他煮了一壺茶水。
他四處張望,問:“阿蘅呢?”
白少桓的手微微一頓,說:“她沒來!”
他訝異道:“阿蘅不是醒了嗎?”
白少桓:“是?。 ?p> 他說:“你也要走了吧!”
黎臻點(diǎn)頭,說:“其實(shí)你早就知道了,我也該回去了!”
白少桓笑道:“一路順風(fēng)”
一路順風(fēng)!
他后來也去看了燕蘅,彼時她穿著紅衣,躺在樹下,一本書遮住了臉。
這孩子實(shí)誠,問:“小叔你走了,萬貫家產(chǎn)怎么辦?”
他咬牙道:“你丫的,都給你”
燕蘅目的達(dá)成,眉眼彎彎,揮手道:“拜拜小叔慢走不送”
他問:“你不挽留我?”
燕蘅:“早點(diǎn)回去也好”
臨走前,燕蘅說:“小叔”,她頓了頓,問:“你家里是什么樣的?”
什么樣子?黎臻笑了笑:“很美好,沒有修士,也沒有君王,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或許貧窮或許富有。那里的樓很高,借助一些工具,也可以飛到天上去”
那是他的家。
燕蘅笑道:“很好的地方”
系統(tǒng):恭喜宿主完成任務(wù),開啟返鄉(xiāng)模式!
一陣眩暈感襲來,他看到了熟悉的被褥,熟悉的電腦,熟悉的房間。
這是他的臥室。
對了,看看小說結(jié)局是什么?
他飛快從網(wǎng)上找到那本小說,一目十行看完,看到結(jié)局后,嘴角抽了抽。
不玩瑪麗蘇,改走虐心流了?
還有,那么可愛的小侄女,怎么就莫名其妙和別人在一起了?
我不服!
電話打給了自己的老爹,就差跪下來磕頭演繹二十四孝現(xiàn)代版了,老爹總算答應(yīng)把這本小說的版權(quán)買下來。
助理問:“要出版嗎?”
要出版嗎?
他沉默了許久,說:“不了”
就讓這本書沉寂在網(wǎng)上的某個角落,靜靜演著他們的故事。
王兄,燕蘅,白少桓,白苑,白阮,梨聲,......
曾經(jīng)真實(shí)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里,他改變了這些人的命,這些人也改變了他的命。
燕蘅在他離開時說:“小叔,謝謝你!”
謝他什么?護(hù)她于危難,救她于少年。
其實(shí),他也想說一聲謝謝。
也許是個夢境,也許是現(xiàn)實(shí)。
但是,謝謝,讓他有了一個別樣的人生。
電話響了,老媽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出來:“黎臻你小子趕緊滾回來,知不知道中午要相親?”
黎臻:“媽”
老媽的聲音變得格外驚訝:“你怎么了?”這次居然沒有掛電話,沒有說胡話氣她。
黎臻關(guān)掉了網(wǎng)頁,說:“沒什么,我餓了”
……
老媽無奈地說:“不想相親就直說,回來吧,老媽給你燉了排骨”
“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