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潤如酥,溫潤小雨無聲灑落,只能聽到細(xì)微的沙沙聲。
房內(nèi)并不安靜,琴音泠泠,撫琴女正素手輕挑,輕啟朱唇,唱著一首《鵲橋仙》。黎臻聽的饒有興味,感嘆絲竹之妙,抬眼看來一旁的小侄女卻合眼養(yǎng)神,明顯的不愿再聽。
靈鈞臺傳人大多精通音律,白素書擅琵琶,白少桓擅洞簫,燕蘅擅琴。素日以來所聽所聞皆是人間之最,是以這普通樂坊的歌女還真難以入心。
這歌女不懂事,她撫琴唱曲在覃陽是極有名的,被諸多達(dá)官貴人捧慣了,秦王又是???,喜好她的琴藝曲子,只以為這小公子也是喜歡聽的。
沒錯,小公子。畢竟是青樓楚館,燕蘅一個女子在這里行走多有不便,于是改換妝容,紅衣著身玉冠束發(fā),又加了術(shù)法修飾,成了個俊俏郎君。
女子見燕蘅只是靠在美人榻上,合著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她問:“還請秦王殿下評判,不知奴家唱的如何?”
黎臻看了燕蘅一眼,道:“甚好”
歌女微微福身,又向燕蘅一禮,道:“不知這位小公子如何認(rèn)為?”
燕蘅沒有說話。
歌女站在那里,脊背挺直,倒也有幾分氣度。
黎臻笑道:“林姑娘勿怪,我這侄子不喜與人交談”
林夢蘭福了一福,道:“殿下前來聽奴家的曲子,自然是看得起奴家。奴家一介歌女不敢有異議”
燕蘅忽然開口道:“那就下去吧,不必留著”
林夢蘭怔在原地,像是懷疑自己聽錯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黎臻。黎臻目露關(guān)切地看著燕蘅,沒有理會林夢蘭。
秦王待人向來君子謙謙,常來樂坊,每次也只點她的曲子。她一直以為自己在秦王的眼里是不同的,只是沒想到自己也有被趕走的一天。
果然還是只當(dāng)自己為供人取樂的奴婢了。
黎臻說:“你先下去”
林夢蘭強忍淚意,向二人行禮后退出門外。
黎臻問:“你臉色不太好,是不舒服嗎?”
燕蘅說:“煩”
不知為何,自從踏入這家樂坊,她就從心底里感到煩躁。這種煩躁在她的心底叫囂著要吞沒她的理智,只感覺耳邊似乎有很多人在吵,在哭。真的煩死了!
這家樂坊到底造了什么孽,怎么這么多的怨靈?
燕蘅環(huán)視周圍,布下一個隔音法陣,又繪下數(shù)道符箓附在周圍,總算清凈了。
她又躺回美人榻上,閉上眼睛說:“小叔我睡一會,你別出去了,這樂坊不干凈”
黎臻走的是偶像路線,不是實力派,心里萬分后悔為什么要和這個柯南體質(zhì)的人出門。
燕蘅躺了一會又坐起來了,拿出符筆符紙繪下幾道符箓,遞給黎臻,說:“等會我出去一趟,你就留在這里吧,這個房間是安全的,等到天亮拿著這些符出去,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招惹?!?p> 黎臻:......被大佬罩著好安心??!
燕蘅:“不用這么感動地看著我,你要是交代在這,你那萬貫家產(chǎn)可就要充公了,我毛線也拿不到,太虧了!”
黎臻:......果然不能指望這死丫頭說出什么好話來。跟白少桓那個悶騷怪如出一轍!
燕蘅見黎臻面色不虞,體貼開口:“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給我,你現(xiàn)在寫個遺囑,我可以送你走”
黎臻:“呵呵,我現(xiàn)在格外想打死你”
燕蘅:“安啦,你打不過我”
黎臻:......誰能收了這妖孽?
燕蘅躺回去,閉上眼睛繼續(xù)睡,半夢半醒間思維格外的跳脫,忽然之間一個想法如同流星一般飛了過去,燕蘅瞬間get到了關(guān)鍵點。
盡管十分的困,十分不想睜眼,但她還是努力使自己醒過來。
黎臻正在擺棋子,見她坐起來,有些疑惑:“你睡醒了?”
燕蘅化出一面水鏡,懟到黎臻面前,問:“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嗎?”
黎臻看了半天,開了尊口:“帥”
燕蘅:“還有呢?”
黎臻又看了半天,道:“英俊”
燕蘅:“我多余問你!”
她躊躇開口:“小叔,那個林姑娘是不是要成為我小嬸了?”
黎臻一口茶噴出來,手忙腳亂地擦拭著茶葉沫子,問:“你怎么會這么想?”
燕蘅:“我不信你喜歡聽她的琴”
黎臻:“我真是喜歡聽她的琴”
很難聽嗎?為什么他的侄女會露出這副表情?
燕蘅:“行吧,你要不喜歡就行,這姑娘絕非善類”
黎臻:“我無所謂,你去做就好”
燕蘅:“都說少桓君神秘,其實我覺得小叔你更神秘”
黎臻心里一緊,見燕蘅沒有看自己,又輕松下來,道:“有什么神秘的,一個王爺去經(jīng)商,有些怪異罷了”
燕蘅忽然直視黎臻眼睛,過了半晌才緩緩開口:“你們不一樣”
黎臻反而鎮(zhèn)定下來,從容開口:“哪里不一樣?”
燕蘅看了他一會,忽然笑了:“沒有哪里不一樣,只是你不必緊張,無論你是誰,都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會害你”
黎臻:“你就不怕我是奪舍?”話一出口他就想咬斷自己的舌頭,這不是上趕著送人頭嗎。
燕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黎臻:……這樣也行?
燕蘅無奈笑道:“小叔,你不必緊張。我能看出來,少桓君自然也能看出來。只是在我們看來沒什么。無論你是誰,都是那個放蕩不羈愛自由的寧王殿下,是我小叔叔,是我要錢的冤大頭”
黎臻好感動,當(dāng)即拍出一打磚頭厚的銀票,道:“沒事,小叔叔這里的錢要多少有多少,拿去隨便花。等我百年以后要是沒老婆孩子就都是你的”
燕蘅:她小叔心疼人的方式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簡單粗暴。
燕蘅是白少桓養(yǎng)大的,自小好東西不知道見識了多少,這世間俗物向來不放在心上。
黎臻看著她將銀票揣起來,比打架還迅速,覺得凡事不能看表面。
出世是真出世,世俗是真世俗。有些時候有些場合不能以常理來推斷一個人,尤其這個人還不正常。
冤大頭就冤大頭吧!給大佬交保護(hù)費有點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