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總,你站在這里,是還有什么指教嗎?”艾靜臉部的線條有些硬邦邦的,說話的語氣也像浸了毒的箭,帶著強(qiáng)大的殺傷力。
“對不起!我沒想到她會在這里……”小林春樹的臉色緩了緩,依舊沒有好到哪里去。
“你有什么對不起的?”艾靜先是逼問了一句,而后又釋然地笑了,“你是應(yīng)該說對不起,未婚妻這么沒教養(yǎng),你也有連帶責(zé)任!”
小林春樹被噎了一下,有些生氣,他的心里也是憋著一股火,“我說對不起,是覺得我回來得太晚了,沒有保護(hù)好你,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艾靜,你是不是又要像刺猬一樣,遇到事情就縮起來,然后帶著滿身的刺,見到我就扎!”
艾靜冷著一張臉,怎么狠怎么說,“是,我一直就是這樣!遇到事就躲,見到人就扎!誰離我太近,都會遭殃。因?yàn)槲覜]權(quán)沒勢,什么樣的侮辱我都得受著,還不能把你們怎么樣!”
“可我還想有尊嚴(yán)地活著,不想別人對我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辛苦得來的,沒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我為工作付出了多少,你長著眼睛,看不到嗎?”
小林春樹一口氣郁結(jié)在心里,堵得他快要爆炸了,卻又找不到突破口,一時氣急,反而冷笑了幾聲。
“你是要我和山口香子吵架嗎?”
“我沒有,可你為什么不能像秦總一樣,說句公道話!”
“stop!好!好!是我不對!”小林春樹舉手投降。
在艾靜的面前,他的狀態(tài)就是混亂,無所適從。他煩躁地來回走著,考慮著再張口該如何措辭。
“小林總,請回你的辦公室吧!別在這里像風(fēng)車一樣,轉(zhuǎn)得我頭疼!還是去安撫一下你的未婚妻,別讓她像條瘋狗一樣地四處咬人!”
小林春樹好像被當(dāng)頭棒喝,呆立在那里。他死死地盯著艾靜,感覺心痛得像要扭在一起。
“我不想和你爭辯!你先冷靜下來,想好自己要說的話。你這樣沒頭沒腦地亂扎亂刺,傷害的只是愛你的人!是我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小林春樹沒有再停留,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他不是沒有脾氣的人,只是把所有的好脾氣都給了艾靜?,F(xiàn)在被她無端搶白,只覺得自己所有的心意都白費(fèi)了,臉上自然掛不住。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點(diǎn),艾靜對他的不理解,讓小林春樹都要糗死了!
本來吃完飯,他打算去就近的商場買套健身服和旅游鞋,然后去力沃辦張健身卡,再安排一場和艾靜的“偶遇”。
所有的如意算盤都被秦恒的一個電話打亂,找他回公司,商量這次的新設(shè)備定在哪家試點(diǎn)。
兩人在公司的門口相遇。
“還做什么試點(diǎn)???不會是一朝被蛇咬吧!我已經(jīng)通知日本工廠全部發(fā)貨,出了事我負(fù)責(zé)!”小林春樹向來做事都是雷厲風(fēng)行,他不喜歡拖拖拉拉的。
“這么有把握!”秦恒笑看著他。
“張董行事就是太小心謹(jǐn)慎,也不能怪他。這次要不是小林俊彥,這批新設(shè)備早就走上正軌了!”
兩人一路聊著,出了電梯間。剛拐進(jìn)走廊,就聽見從艾靜的辦公室里傳出山口香子的聲音,兩人急忙走過去,便出現(xiàn)了剛才的一幕。
——
艾靜坐在辦公桌前,眼神有些呆滯。思想好像去了遠(yuǎn)方流浪,連同她的靈魂一起。
一室安靜,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剛才是怎么了?為什么把所有的氣撒到他一個人身上?是自己太無理取鬧了嗎?艾靜扶著額頭,疲累地閉上了眼睛。
她知道,只要自己還在公司,這樣的事情以后會經(jīng)常發(fā)生,而且會愈演愈烈,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jiān)持多久。
艾靜敲了敲秦恒辦公室的門,推開進(jìn)去。
秦恒正背對著她,抱著雙臂,站在窗前。
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是生氣還是憤怒。
“不好意思,秦總,連累到你了!”艾靜低下頭,她有些羞愧。
“這么和我說話,是不是太見外了!”秦恒轉(zhuǎn)過頭,笑著走到她面前。
“不過山口香子這個人,以后我們都要小心。她今天能散播出這樣的話,明天就會做出更惡毒的事!”
“嗯,我知道!”艾靜情緒低迷,說話的聲音很輕。
秦恒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別有壓力!還有我呢!”
眼淚瞬間涌了出來,艾靜急忙轉(zhuǎn)過頭,抬手擦去。
“好了,別哭了!這要讓小林總看到,還以為我欺負(fù)你,不得跟我拼命??!”秦恒趕忙抽了紙巾,遞給她。
“他哪里會管我,巴不得我被欺負(fù)死!”艾靜心里的委屈加氣憤,在秦恒這兒一股腦宣泄了出來。
“你不會是因?yàn)椋麆偛艣]有站出來吧?那種情況,你讓他說什么?我懟山口香子,因?yàn)槲覀儍蓚€立場不同,他是有難言之隱的!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秦恒有點(diǎn)理解小林春樹的苦處。
男人不同于女人,遇事哭鬧一頓,發(fā)泄一通。男人的很多事情是說不出來的,是要裝在心里,爛在肚里的。
“每次都是你在為他說好話!這樣的話,他從來也不會說!”艾靜對小林春樹越發(fā)心灰意冷。
“你們兩個是當(dāng)局者迷,我是旁觀者清!”
秦恒看了看腕表,“沒什么事,先回去休息吧!”
艾靜感激地笑了笑,“好,那我先回去了!好長時間沒運(yùn)動,去健身俱樂部呆一會兒!”
“好主意!”秦恒贊同地點(diǎn)點(diǎn)頭,“舒緩減壓的最好方式!”
——
艾靜沒有上走步機(jī),也沒有練瑜伽,這次她選了動感單車。
和著向前沖的勁爆音樂,伴著鍛煉者們沖破極限的嘶吼,這是一種全新的刺激體驗(yàn),艾靜加入了他們,一場下來,酣暢淋漓。
虛空,酣暢過后的虛空。
艾靜把頭藏在自己的臂彎里,眼淚再也不受控制地肆意流著,她沒有去擦,心情跌落到了谷底。
對小林春樹,她產(chǎn)生了從沒有過的失望。原本憧憬著的,希冀著的,在可怖的現(xiàn)實(shí)面前,猶如一點(diǎn)星星之火,還未燎原,便已熄滅了。
她想要逃離,逃到一個沒有困擾,沒有小林春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