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生明白司琦的意思，把褲子脫到膝蓋附近，這是最有效最直接的防逃跑方式。尤其，郭凡還穿著睡衣睡褲。
而徐文生卻選擇了更直接的方式，撲倒在地，掏出手銬，制服郭凡。
司琦搖搖晃晃走到郭凡面前說道：“你被捕了?！?p> 而回應司琦的只是郭凡無意義的掙扎和滿是恨意的眼神。
……
從程序上說，司琦是沒有權利觀看和參與審訊過程的。所以，在抓住郭凡之后，司琦就回店里補覺去了。具體細節(jié)則由徐文生負責。
徐文生此時正坐在郭凡面前一個自由之身，一個被帶著重重枷鎖。
“夠聰明的啊，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就不會有人懷疑你了。你的殺人理由是什么？”
郭凡笑了，笑的很灑脫：“理由？呵呵，什么理由？”
徐文生皺了皺眉，這玩啥呢？都抓起來了，還得像擠牙膏一樣一點一點攻破嗎？
“你要知道，現(xiàn)在證據確鑿。其實你說不說過程都一樣，我們都可以把你送走?！?p> 郭凡輕蔑的繼續(xù)笑：“所以我說不說有意義嗎？說了就能放了我？”
徐文生不再選擇去讓郭凡自己說，而是開始幫郭凡分析起了他自己的心理。當然，有一部分他是“抄”司琦的。
“你每年固定日期選擇一名受害者進行行兇，這種情況已經持續(xù)兩年…不，有可能是三年。第一次，也就是你出院那次。出院不久后你是不是就選擇了一個目標進行作案？”
郭凡坐在椅子上，眼睛緩緩移動，看向徐文生，吐出了兩個字：“繼續(xù)?！?p> 徐文生瞇了瞇眼，知道自己很有可能猜對了。于是繼續(xù)道：“你把10月14日視為你重生的日子。每年的那天你都會選擇一個人進行行兇。就像孩子過生日需要蛋糕一樣，你每年都在這一天慶祝你的新生。而你自己的蛋糕，便是一個無辜生命?！?p> 郭凡咧了咧嘴：“我還以為你們都是廢物呢，看來還有幾個有用的。”
徐文生很憤怒的拍桌而起，卻被同事壓下，恨恨的道：“你就沒有想過為了你自己的新生需要浪費多少無辜人的生命嗎？”
聽到無辜二字，郭凡最終還是不淡定了。忍不住揮舞的雙手被手銬制約，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
“無辜？你覺得他們無辜？他們就是社會的垃圾。難道我不無辜嗎？憑什么我就要承受那些？”
“哪些？”徐文生不解。
郭凡冷笑道：“呵，你們不是很厲害嗎？不是很能查嗎？我都經歷了些什么你不知道？”
徐文生聽到這頓時了然，他說的應該是初中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吧。
“對于你初中的那段日子，我只能說我理解你。但這并不能作為你犯法的理由?！?p> 郭凡被人提起那段日子，憤怒道：“理解我？你特么放屁！”
“從初中開始，他打我，我忍。他罵我，我忍。同學欺負我，我忍。同學排擠我，無所謂。都特么開啟新生活了，我已經和姐姐生活在一起了！沒想到居然被一個流浪漢盯上了?！?p> 流浪漢？徐文生似乎抓到了某個很關鍵的點。但他并沒有選擇打斷郭凡，而是靜靜的聽他繼續(xù)說。
“他要睡我，哈哈。”
郭凡說到這臉龐異常的扭曲。
“我拒絕了他，然后他對我拳打腳踢，我打不過他，被打了一身的傷。醫(yī)院都是我自己去的。醫(yī)藥費是一個護士阿姨看我可憐，先給我墊付，后來我姐還的。”
徐文生皺了皺眉，此時他也覺得郭凡的人生有點過于慘了。
“所以你就殺了他是嗎？”
郭凡聽到徐文生的疑問，這次沒有任何遲疑的回答：“是啊，我這么努力，積極向上的生活，憑什么我要承受這些？那些欺負我的人活的都比我好，這世界，好人不長命。我出了院就把他殺了?！?p> 這讓徐文生感到困惑：“你怎么能殺的了他呢？你自己都說你打不過他，你沒有那么大的力氣?！?p> 郭凡說到這顯得很興奮，用極其輕松的語氣說道：“我那天趁著他睡著，拿了一把尖刀，就把他捅了！”
“然后他就醒了！疼醒的，嘿嘿。天太黑我也不知道捅哪了，只知道他沒死。聽到他的聲音我有點慌，然后我就瘋狂的在他身上一直捅，直到捅的我手都軟了。他才死?！?p> 徐文生聽到這就已經明白了郭凡的殺人動機。
“那你是怎么做到讓他的尸體消失的？”
郭凡卻沒有回答徐文生，而是問道：“有水嗎？我渴了。還有，你讓那個小辮子來，我想跟他聊聊?！?p> “他不屬于我們機關，沒辦法和你對話?！?p> 郭凡聽到這話，問道：“所以你們是找了一個外行人來抓我？你們能不能行？要是沒有他，估計你們怎么也想不到是我吧？”
徐文生聽到郭凡的話也不氣，也不惱，而是對著他說道：“他曾經是我市刑偵隊最優(yōu)秀，最年輕的一員。不算外行。”
郭凡聳了聳肩，最終還是回答了徐文生的疑問：“我把他扔進下水道了?！?p> “那個姿勢和右臂是怎么回事？”
郭凡聽到渴望表揚似的問道徐文生：“怎么樣怎么樣？是不是很安詳？第二次搞死那個碰瓷老頭的時候，我只是覺得他死狀太丑了，就幫他美化了一下。不然，像流浪漢那樣，死了都不為大家做貢獻。右臂嘛…誰讓當初那個老東西用右手打我的，渣滓的右手都該廢掉。”
徐文生眉毛緊鎖，壓抑著憤怒道：“他犯了什么罪？你要殺了他，還有今年的王艷。她又犯了什么錯？無辜的人就這么被你殺了？”
郭凡再一次聽到無辜這個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無辜？那是你覺得無辜而已。老頭碰瓷，導致大街上老人突發(fā)狀況不敢去扶，讓這個世界變得冷血。那個女人嘛，她那個職業(yè)就令人作嘔。你們的準則制裁不了，我就代勞咯?！?p> “你這是胡鬧！你認為的社會渣滓，也在善良的，拼盡全力的自己活著！你這是把你父親的失敗，和對你的暴力，宣泄給其他人！”
郭凡毫無悔意的歪了歪頭，問道：“那又怎么樣？你們看到碰瓷老人搞的其他人傾家蕩產的時候，就沒有生氣過，憤怒過，想把他們抓起來嗎？”
徐文生一時語塞，他確實看到這樣的新聞也很憤怒。但他是保護人民的警察，他不允許，也不能讓自己這么做。
看到徐文生的表情，郭凡笑了，笑的很開心：“你看，你停頓了。說明你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但你的身份不允許你這么做。別忘了，你先是人，然后才是警察。你有這種心理其實是正常的。
頓了頓，郭凡繼續(xù)說道：“我不同啊，我沒有什么必須的標準來限制自己。而且我覺得你們應該謝謝我，我?guī)湍銈冏隽四銈儽旧聿辉试S自己做的事。法律允許這種人活著，但大部分民心是不允許的?！?p> 徐文生深吸一口氣，閉眼揉了揉眉心，他知道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去扭曲郭凡的觀念了。推開門，走出，審訊室，換了個人。
王斌在外面看著這一幕，等到徐文生出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樣？小子，吃癟了？”
徐文生嘆息道：“他的觀念已經扭曲了，對了，他怎么判？”
王斌撇了撇嘴：“應該是夠判死的吧。喂？誰和誰來了？行…我這就出去。”
“小獅子和郭羽一起來了。”
向門口望去，嗯，還是熟悉的步伐。徐文生緊皺的眉頭也漸漸舒展開，迎了上去。
“你倆怎么一起來了？”
司琦看了看郭羽，說道：“碰上的而已，我來也沒什么別的事，就是看看還有沒有需要了?！?p> 正說著話，審訊室的門開了。郭凡從里走出，第一眼便看到了哭泣的郭羽。
剛想向姐姐走去，卻被身后的警察按住。
姐弟倆隔著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卻好像隔著無法逾越的溝壑一樣，誰也挪不動步子。
最終，郭凡還是沖著他姐姐咧嘴笑了笑，喊道：“別哭，姐，沒事的?！?p> 徐文生看著郭羽，嘆了口氣：“可憐她姐姐了?！?p> “所以郭凡的作案動機是什么？”
徐文生整理了一下郭凡之前和他吵架時的描述，簡單的告訴了司琦。
司琦揉了揉自己的小辮子，感嘆道：“世事不盡如人意啊。不過他們倆還是能再見幾面的。得嘞，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就撤了。”
“我送送你，接下來你打算干嘛？”
司琦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嘛也不干，回去把欠我媽的幾天乞丐日子還上?！?p> 徐文生看著越走越遠的司琦，終究還是什么都沒說。掏出一根煙，點燃，笑了。
“呵，還是以前的脾氣，這三年…是我錯了啊…”
回到家里，司琦從抽屜里掏出筆記本，封皮上寫著《偵破記錄》，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體寫著各種案件。
翻到空白一頁，司琦記錄下了本次案件的起因，兇手心理，死亡目標等信息。
末了，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哎…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
“陳辰，走！要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