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漸遠向來都不是一個喜歡與人相處的人。
“與這么多人扯上了關(guān)聯(lián)。”
蘇漸遠行走在荒山之中,眼眸深邃平靜,氣息越來內(nèi)斂,稍不注意都不會察覺到蘇漸遠的存在。
“的確不是件好事。”
蘇漸遠一步便是十里,身形飄忽如同鬼魅,剎那之間荒山便已經(jīng)不見蘇漸遠的身影。
黑夜中,道路的盡頭駛過一輛馬車,來到蘇漸遠的身邊。
“符伯,停車?!?p> 馬車內(nèi)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蘇漸遠仿佛才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聲源處。
馬車簾被一雙皓膚如玉的纖手掀起,露出一張精致的少女臉龐,雙目猶似一泓清水,唯一美中不足臉色太過蒼白。
符伯上前接聲道:“小姐,有何吩咐?”
被稱作小姐的女子伸手一指走在黑夜道路上的蘇漸遠說道:“將他一同帶走?!?p> 符伯猶豫再三輕聲道:“小姐這……,似乎有點不太妥當。”
少女咳嗽了幾聲,輕聲道:“符伯,在這天元節(jié)特殊日子,萬獸嗜血性子最勝時期,此人貿(mào)然行走恐有危險。”
少女似話說的有點多,咳嗽不停,臉色越發(fā)蒼白,“這樣吧,符伯你且去摸摸他身子,如若沒問題就帶走吧?!?p> 符伯本還想再說什么,看見小姐這個樣子,也就嘆了一口氣,走向蘇漸遠身邊,看著雙眸深邃平靜的蘇漸遠,符伯眉毛微微皺起,伸手握住蘇漸遠的手脈處,體內(nèi)無氣勁流通,再順手捏了蘇漸遠筋骨,松軟。
但唯一能確認的他是人。
符伯回到馬車旁,低聲說道,“小姐,此人雖無多大問題,但是此處道路莫名多出一人,必有問題,不如?”
符伯比了一個手勢。
少女忍住咳嗽,細聲說,“符伯一路上已經(jīng)殺了這么多人了,他要動手何必在路中央等我們,我們先去那座山上,如果能出來他還在的話,就麻煩符伯帶上他吧?!?p> 符伯看著少女越發(fā)蒼白的臉龐,沉思了一會,“好?!?p> 蘇漸遠默默看著少女與老人對話,少女放下車簾,老人駛?cè)腭R車進到山中。蘇漸遠沒有繼續(xù)前行,而是抬起頭看著皓月與耀星。
不知過了多久,蘇漸遠也不知看了多久,只知道天空光與暗,月與陽已經(jīng)交替輝映了七次,身上也逐漸有了灰塵與草屑堆積。
終于,蘇漸遠的耳朵動了一下,處于陰影之中那座高山,忽然沖出一輛馬車在蘇漸遠身旁經(jīng)過。片刻,馬車驟然回過頭來,蘇漸遠只感覺身上傳來一陣大力將自己拋向車上。
蘇漸遠此時才看到眼前的老人,白發(fā)蒼蒼,精神矍鑠,嘴角帶著一絲血跡,衣服被沾滿了血漬。
“你架著馬車,只管往前開,不準停下!”符伯按住胸口,遞給車鞭,兇狠的眼神對著蘇漸遠說道。
蘇漸遠沒有說話,接過車鞭,驅(qū)使著馬車。符伯看著蘇漸遠還算聽話,倚靠在馬車門準備運氣療傷,車內(nèi)傳來輕弱的聲音道:“符伯,進來療傷吧,我這紫靈草還剩下一點?!?p> 符伯大驚,“小姐你怎么沒有用完,醫(yī)師分明說了這紫靈草須整體磨成藥汁服下!”
“我感覺身體已經(jīng)恢復(fù)的不錯了,就留下了一點,符伯別說話了,快服下治療傷勢吧?!鄙倥穆曇糇兊募贝倨饋?。
符伯聽到少女的回應(yīng),搖了搖頭進到了車內(nèi)。
蘇漸遠架著馬車,不知道跑了多遠,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知道路過了五座高山,三座城與一座橋。
終究看到了一座高城,青色的城磚堆砌起高聳的城墻,蜿蜒的護城河環(huán)繞著這座城,城外吊著架橋,古樸又堅硬的大門上城墻頭上寫著兩個大字。
啟安。
蘇漸遠看著從車內(nèi)出來把手掌搭在自己肩上的符伯依舊沒有說話。
符伯瞇眼看著遠方的城墻上的士兵,低聲道“小姐,到家了。等會就有人來迎接我們回來了?!?p> “嗯?!?p> 等待了片刻,城外的吊橋放了下來,城門也逐漸的被打開,露出里面的身影,蘇漸遠正站起身子時,忽而頭腦發(fā)漲。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
蘇漸遠猛然再驚醒時,懵懵的看著頭上的屋頂,青瓦磚。
“嘿!你醒啦?”
蘇漸遠轉(zhuǎn)過頭看著這白齒青眉的少年不由得想起一句詩詞里的話,“憶昨與君發(fā)長安,白齒青眉吐肺肝。”
蘇漸遠剛想起身,腦中又一陣眩暈,那少年連忙扶住蘇漸遠,“我叫丁衛(wèi),醫(yī)師說你長時間未進食導(dǎo)致身體虛弱,雖然醫(yī)師渡氣給你,但是現(xiàn)在還是不宜亂動,我去給你拿點吃的?!?p> 少年從桌上拿起一碗粥遞給蘇漸遠,“你叫什么名字?”
蘇漸遠看著丁衛(wèi)真摯的眼神,但只是微微一笑,搖頭不語。
“少爺,少爺,老爺叫你去他書房一躺?!狈块T傳來一陣催喊聲,讓氣鼓鼓的丁衛(wèi)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離開了房間。
蘇漸遠這時候才有時間看看周圍環(huán)境,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細細打量一番,身下是一張柔軟的木床,精致的雕花裝飾的是不凡,身上是一床錦被。
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帖,并數(shù)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nèi)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shè)著斗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墻上當中掛著一大畫,左右掛著一副對聯(lián),其詞云: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shè)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官窯的大盤,盤內(nèi)盛著數(shù)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給人的感覺是總體寬大細處密集,充滿著一股瀟灑風雅的書卷氣。
蘇漸遠正感嘆這府中人對自己如此之好時,一位酷似管家模樣的人突然來到了房間。
“既然醒了,就不要待在少爺房間內(nèi)了,回自己房間。另外給你介紹一下你需要做什么?!?p> 片刻后,蘇漸遠離開了這間房間,揉了揉額頭,望著這一間低矮破舊的房間,屋里終年不見陽光,昏暗潮濕,墻皮早已脫落了,墻上凹凸不平。
雖然蘇漸遠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還忍不住嘆了口氣。
算了,畢竟還是托那輛馬車的福,來到了啟安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