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晉承安六年,揚(yáng)州龍川郡啟安縣轄內(nèi)桂花城十里外臨淵渡口處,夜幕昏沉,天有異相,山巒震動,河流回涌,同時西疑山,云騰山等山中野獸騷動,恐有獸潮來襲。經(jīng)啟安縣縣令崔天佑撰寫,司隸臺專呈,直達(dá)欽天監(jiān),由欽天監(jiān)收錄在冊。
雍州京兆郡大興城,京畿附近有一座大晉都城大興城最高的樓閣名曰摘星樓。
其中欽天監(jiān)日夜便在這座摘星樓中俯察大地萬物,仰觀天上星辰。
“正清宗那幾位弄出這樣的事,他們倒是一時爽快,事后也不想想我們怎么處理?!?p> 摘星樓內(nèi)有兩位青衣祥云袍,頭上分別插著一根玉簪的年輕男子在樓內(nèi)忙碌上下奔跑。
“陛下早有預(yù)料,已經(jīng)派驚妖衛(wèi)前往啟安縣,負(fù)責(zé)鎮(zhèn)壓那些躁動的妖獸。另外,啟安縣與桂花城那一帶還有啟安城隍張須與那位桂妃廟的娘娘在,應(yīng)不會出什么大事。現(xiàn)在,我們兩個要擔(dān)心的事將手上的書冊分好類,免受主簿責(zé)罰?!?p> 說這話的青色祥云袍男子清秀臉上有些無奈,這《大晉異聞》一冊怎么就在摘星樓的頂樓,但是主簿廳卻偏偏在底樓。
“也是,七情你放些書冊在我手上吧,我好歹也曾去山上山門修煉過,體力比你好上不少?!?p> 另一個略顯壯實的青色祥云袍玉簪男子雙手環(huán)抱與摞的跟他齊高書冊,炫耀抖了抖。
噼里啪啦。
書籍散落一地。
“六煜……我們能好好的順著樓層將這些搜尋出來的書冊分好類,你再跟我開玩笑可以嗎?”
七情放下手上的書冊,無奈嘆了口,蹲下身撿起那些散落在地的書冊,看著一臉歉意模樣的六煜,搖了搖頭把這些書冊放在他的雙手上。
“不要再馬馬虎虎了,我可不想主簿告在監(jiān)正那里去,今晚又沒有飯吃了。”
“不會!不會!不會再有下次了!”
六煜如小雞啄米般點(diǎn)頭,手上的書著六煜的點(diǎn)頭又一晃一晃,讓七情的心也跟著一懸一懸。
“這些東西不僅監(jiān)正要看,陛下有事也會看,就連那些山上宗門弟子偶爾也會來這里翻閱。你我二人從民間相識,得監(jiān)正賞識,引領(lǐng)進(jìn)摘星樓內(nèi),莫要讓監(jiān)正難做?!?p> 七情不知道這句話每天跟六煜說了多少次,但每次都不見六煜有半分改變。
正如往常一樣,七情說完這番話便要走上樓梯的時候,忽然感覺摘星樓今日的氛圍有些不同。
太安靜了。
“不錯,不錯,是個天生練武的好胚子!”
摘星樓外緩緩走進(jìn)一中年男子,神情倨傲,不可一世,要知摘星樓外可沒有懸梯,便表示這人是從摘星樓外空中走進(jìn)來。
“這人你可以帶走,另一人你就不要動了?!?p> 摘星樓下一層緩慢走上來一老人,身穿白色祥云袍,束發(fā)之中插著一枚玉簪。
“你正清宗在揚(yáng)州龍川郡啟安縣惹了這么大麻煩,怎么拿兩個人賠罪都不行?”
中年男子身材挺拔,劍眉星目,面容硬朗,天生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質(zhì)。
“若大晉皇帝問責(zé),我正清宗自然無話可說,但你又是哪位?”
白色祥云袍的老人輕笑一聲說道。
“你們正清宗倒也是厚臉皮,也不知誰曾在大晉皇帝老兒面前立下誓言稱正清宗中人凡在九州者,便不顯神通?”
說話的中年男子絲毫不給面前的青色祥云袍老人半點(diǎn)面子。
“我正清宗做的事向來無愧于心,也不會違背誓言?!?p> 青色祥云袍老人依舊沒有動怒,而是平靜說道。
“呵,也不知臨淵河那因幽海巨靈石而泛濫洪水淹死的村民同不同意這句話?!?p> 中年男子輕蔑笑了一聲,大袖一揮,站在樓階上的七情與站在地板上的六煜通通被他收入袖中,也不理會白色祥云袍老人半分臉色,欲就此轉(zhuǎn)身離開。
“天離,你在我正清宗面前耍道法袖中乾坤,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p> 也不見白色祥云袍老人有什么動作,剛踏出摘星樓,腳踏虛空的中年男子天離驀然一回頭,剛被收納于袖中的七情與六煜又回到了摘星樓內(nèi)。
“素來聽聞你們這些道人的袖中乾坤,壺中日月與佛門僧人的須彌納芥子,掌中天地十分厲害,今日一見倒還真是讓我天某心神向往?!?p> 被白色祥云袍稱作天離的中年男子,臉上沒有半分意外的神情,只有一絲遺憾流露出表面。
“既然帶不走,不如打一架?”
天離詢問道,但他的手里不知何時冒出一柄泛著雷光的大刀,刀尖之處雷光縈繞,刀刃之間雷鳴電光。
“這可是京畿重地。”
白色祥云袍老人平靜說道,并沒有被天離的話語影響,心境仍舊古井無波。
“那可真是遺憾?!?p> 天離輕蔑笑了一聲,三番四次沒有引到這白色祥云袍老人出手,自己倒是沒有什么好理由出手。
“怪不得總有人說你們正清宗的人都是老烏龜,又老又慫,貪生又怕死?!?p> 天離已經(jīng)放棄繼續(xù)激怒這個白色祥云袍老人,在大晉都城大興已經(jīng)待了太久,現(xiàn)在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了。
“希望以后仙宴比斗之時,你也不會變成縮頭烏龜模樣?!?p> 白色祥云袍第一次臉上神情出現(xiàn)了變化,兩手長袖袍一揮,天離便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推離摘星樓上云海之中。云海翻涌,一只巨大的白魚從云海中飛騰而升九霄之上不見,接著便有一頭鹿角駝頭蜃腹魚鱗的巨大身影從九霄云海之內(nèi)緩緩落下,其蛇軀風(fēng)雨環(huán)繞,而天離身上的神色愈發(fā)凝重,手上握著的那柄泛著雷光的大刀竟還有些微微顫抖。
“魚龍變?!?p> 天離再熟悉不過這種正清宗的道法,也明白這種喚龍道法唯有神游境才能施展出來。
“原陽道君何來這么大脾氣,我?guī)煹芩貋硌凵癫缓?,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原陽道君見諒!”
摘星樓上云宵內(nèi)傳來一聲爽朗的笑聲,笑散了這晴空忽然下起的小雨。
這忽然的小雨,忽然的停歇,倒是讓大興城的居民一愣一愣,曬在屋外的衣服一時不知該拿進(jìn)屋內(nèi),還是繼續(xù)曬著。
“霍霄,你這師弟可不是眼神這么不好那么簡單。”
原陽臉上仍然是一片平靜,連眼皮抬都未抬一下,就連姿勢都未變動一下。
“原陽你貴為道君,屈尊來這九州,雖說是一介分身,但是否也不太妥當(dāng)?”
云宵上的聲音沉默了片刻說道。
“你師弟天離真身來這大晉都城大興城便就妥當(dāng)?”
原陽冷哼一聲。
“既然都不妥當(dāng),不如各退一步?”
云宵劍鳴。
原陽聽著這聲云霄之上清澈的劍鳴,沒有多說什么,憑空消失不見。
“還不滾回去?!還在這丟人現(xiàn)眼?!”
云宵上傳來一聲怒吼,一道兇烈的劍光將立在云海上的天離拍飛不見蹤跡。
摘星樓內(nèi)一臉勉強(qiáng)鎮(zhèn)靜的主簿與司歷,司晨等欽天監(jiān)一眾官員,望著平穩(wěn)堆積在地的書冊低頭不語整理。只是這平穩(wěn)整齊的書冊又如何需要整理?
終于,摘星樓主簿沒有忍住小心翼翼抬頭望著天上,萬里晴空,沒有半點(diǎn)異象。摘星樓主簿思忖片刻舔舔筆尖,落在紙上寫了幾句,清嗽幾聲連叫幾句六煜與七情,卻沒有人回應(yīng)。
直到有人上樓才現(xiàn)在這兩人不知何時昏倒了在地。
大晉承安六年,雍州京兆郡大興城忽起晴空小雨,現(xiàn)奇風(fēng),響雷音。
主簿寫到這里猶豫許久,嘴邊都已經(jīng)染上厚厚的黑墨,方才落筆寫下最后一句。
未見仙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