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守株待兔
眼見著采花賊如一只大鳥般飛了過來,兩人敢情是藏不住了,這時候院中眾人的目光可都正瞧著空中如“雄鷹展翅”般的宮奇呢。
李沐正要一劍斬了宮奇的狗頭,盜晏這時卻大喊了一聲:“鳥歪貨來的正好,看小爺?shù)拇蟮?!”一個閃身便從藏身的樹枝之上飛了出去,狀若十分的激動!
刀光霍霍,視宮奇如豬羊。
“盜公子?”只聽得院中落雁幫中的漢子疑惑的喊了一聲,也有那幫中其余的漢子這時候才反應(yīng)了過來,大喝道:”采花賊,入娘撮鳥,殺了我們四幫主?
可不能讓他跑了?盜晏狗賊害我不淺,四幫主啊,你死的好慘!“
而此時,盜晏已飛身在半空,直直的一刀向著宮奇的狗頭之上就砍了過去。那架勢有如囊中取物,砍頭如砍西瓜。
這是盜晏的高光時刻,眾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沐也樂得盜晏破瓜,這廝雖是盜幫的少幫主,可是多數(shù)時候都扮做了土夫子,與人爭斗卻是少數(shù),更談不上殺人。
在眾人的目光都在盜晏和宮奇身上時,那一人獨行的黑衣人已經(jīng)隱在了暗處,如果不是李沐站在樹枝之上縱觀著全局,可能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那人藏在什么地方。
“有趣!“李沐輕笑了一聲。
盜晏這廝當(dāng)著眾人跳了出去,并且大喊了一聲,似乎很害怕宮奇不知道樹上正藏著人,這就是盜晏的悲劇之始。
盜,多在暗處,應(yīng)該隱起身形陰人,你卻生生的跳了出去,這不是此地?zé)o銀嗎?
也只是一個呼吸而已,空中的宮奇卻是大笑著說了一聲:“來得好,夜不入林,老子正妨著這一手呢,想殺我可沒有那么容易,正好借了你的力……”
嘭!
兩人雖都在半空,可是長槍已和大刀交擊在一處,白光黑霧交錯而過,有如夜空之中生了個霹靂。
也不知道是盜晏將要第一次殺人有些膽怯,還是宮奇技高一籌。只見長槍在上大刀在下,卻好似盜晏剛好跳了出去,給宮奇當(dāng)了個墊腳石。
“阿彌陀佛!”院中的小和尚一手提著樸刀一手在胸前,卻是念了聲佛號。
盜晏還沒來得及高興,便閃電般憋屈的被宮奇一槍拍到了院兒里,宮奇則借力向上,眼見著就要落到了庭院之外。
李沐暗笑了一聲,心里想著:”一群人趕鴨子,偏偏的趕到了我手里,人頭兩千兩,那就笑納了,這年頭,誰還嫌銀子多啊?!?p> 在宮奇勢子用盡,已覺得將要逃出生天之時,隱于樹枝之間的李沐突地一劍斬出,長劍快如流星,又迅如奔雷。
不殺則已,殺便殺死。
得意中的宮奇睜大了雙眼,他想到了初一卻是沒有想到十五,只見一道劍光閃電般暴然而至,口里不禁大呼了一聲:“我命休矣!”
李沐則有如每出一劍便又對劍法熟悉了一絲,長劍即出必飲血,血,是對劍法好壞最直接的褒獎。
恰此時,卻聽到一聲大喊:“好漢子,劍下留人!”卻是有一人從屋頂之上飛奔而來,有如強弩利箭,疾如狂風(fēng)。
院外也有整齊的腳步聲傳來。
捉個采花賊而已,倒像是了捅了馬蜂窩了!
可是卻都晚了一步。
劍光過處,人頭拋起,有如一腔子血里沖出的一個大圓球。人頭斜飛又骨碌碌滾落在地,血雨更是有如暴雨梨花,灑落的滿院皆是。
眾人皆驚!
李沐劍斬采花賊,只覺得自己渾身一松,似乎又想到李府遭劫的那晚,滿地的血腥,血流如溪。
仿佛在血雨之中,他又看到了風(fēng)浩然在毒門之外的風(fēng)雪里獨戰(zhàn)萬千毒物,瀟灑狠絕。
雙眼微紅,李沐外表雖平靜無波,可是內(nèi)心里已似涌起了濤天的巨浪。
他知道自己這些時日以來殺性也太重了一點,可是看到可殺之人,總是忍不住的出手,仿佛已入了魔。
心魔。
隨著宮奇掉落的人頭,李沐也順勢的跳入了庭院之中,微微嘆氣,先是扶起了盜晏,又看著庭院里的眾人道:
“不好意思啊,撿了個漏,誰說的人頭兩千兩的?一手交銀子一手交人頭,小本生意,只要銀票……“
話雖說的有趣兒,可是李沐心里墜墜,怒劍斬人頭,可總覺得有些怪異,好似宮奇人頭上的眼睛,仍在轉(zhuǎn)動著,正朝著他瞧著。
那小和尚看著滿地的血腥,似有不忍,別過了臉,嘴里佛號念誦不停。
只有那黑衣的女子,臉上似生著血滴,朝著宮奇的人頭啐了一口,說道:“這位好漢手刃了狗賊,賞銀當(dāng)然一兩都不會少。
只是你雖殺的痛快,卻仍不知道小姐的下落,是不是已遭了毒手了?現(xiàn)在可是連個問話的都沒有,那該如何是好?“
李沐心想:“還真有人認賬?可這是要賴賬???你早說要活捉嘛,我給他捅個血窟窿兩邊透亮,想來他也跑不了!”
可只是說了句:“一碼歸一碼,姑娘可不要太心急了!”
那邊落雁幫的漢子們卻是收攏了“幫主“和”幫眾“的尸體,又呼啦啦涌進了庭院里,后頭跟著的卻是身著官服的差役。
更是有一人身著黑衣,面闊額方,身形似劍,胸前卻繡著只長蛇,一馬當(dāng)先地走在前頭,面似寒霜,環(huán)視了眾人一眼,又看了看屋脊之上站立的“少俠”。
此少俠卻是剛才高喊“劍下留人”之人,他站在屋脊之上毫不在意眾人的目光,只是定定的看著李沐。
似要把李沐的樣子刻在了腦海里,可李沐一身的黑衣又遮著臉,他倒是看不清李沐的容貌。
皺了皺眉頭,李沐說著:“上面的朋友,下次可要喊早一點啊,兩千兩紋銀,這人頭就是你的了。
你是要呢?還是要呢?“
只見那人白衣勝雪,衣玦飄飛,長發(fā)只是隨意的攏在了腦后,一臉的冷漠。背著雙手,看了人頭兩眼,嘴里哼出:
“以為遮了臉,我便認不出你是誰了嗎?今晚,這個梁子算是結(jié)下了,咱們江湖路遠,后會有期!”
盜晏這時候已經(jīng)爬了起來,懷抱著大刀咳了口血,嘴邊兒盡是血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道:”小爺就站在這兒,你認得出我是誰嗎?
那么老遠,你以為你是南離魔宗的南無羨嗎?長了一雙鷹眼?鳥奈煩,吹什么牛皮,是好漢的下來比劃比劃?“
啐!
盜晏又朝著采花賊的狗頭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兒,想來是心內(nèi)憋屈。
李沐看了看盜晏,頗有些羞于與之為伍的尷尬??赡苁沁@廝第一次做案先是被李沐活捉了,又中了毒。
剛才以為是必殺的一局,又被人一槍放倒,心里不憤,已有些放飛自我,語無倫次。
只聽盜晏又道:“人頭就在我們手上,兩千兩銀子,童叟無欺,你們倆誰要???快些個,小爺可是晚飯還沒吃呢。
這時候正饑腸咕嚕,前胸貼著后背,可是不能久待!“
說的卻是屋脊上的少俠和眼前的黑衣女子。
又湊到了李沐的面前,小聲的道:“趕緊著收銀子走人,這個官家可是龍司的人,可不是個好鳥!“
卻說這天啟國的龍司,乃是諫院中的其中一司,諫院又分內(nèi)外兩院,內(nèi)院監(jiān)察百官;外院監(jiān)察四海江湖,又分了四司:龍鷹鯨麒。
諫院外院是天啟國里和江湖人打交道的一個部門,其中人員各各都是好手,尤其是這龍司,以戰(zhàn)力見長。
李沐斜斜的看了盜晏一眼,心想原來卻在這里等著呢,倒是也不傻。他那里知曉,以盜幫的名聲,見著龍司之人,好比是老鼠見到了貓。
而屋脊上的那位少俠,只是重重的哼了一聲,身形飄飛,有若大鳥,頭也不回的便消失在屋脊之上。
來去匆匆,似乎只為了放兩句狠話,說一句“劍下留人“!
咳!
那官家先是朝著黑衣的女子點了點頭,道:“阮姑娘,下次可不能如此的魯莽,雖然有忘機小和尚作伴,可是宮奇也不是孬手,還是太兇險了些“又命人四處的搜查。
一時之間,小院里人頭攢動,掘地三尺。
那官家又朝著李沐兩人道:“兩位蒙面少俠為民除害,真是高風(fēng)亮節(jié),不如隨我去府衙登記報備一二,也好記二位一個大功,再者說,英雄榜三榜可是也參考了我們的記錄!“
此時那阮姑娘彎腰撿起了宮奇的人頭,又啐了兩口,說著:”今個兒走得急,卻是忘記了錢袋子,銀子過會子便會奉上“便一劍把人頭斬為兩片。
一時間,紅的白的灑了一地,想來是恨極了此人。
李沐撇撇嘴疑惑道:“那里那么大的仇怨?“卻聽到盜晏道:”這位大人太過客氣了,煌煌天啟,上國之中怎么能容得下采花的小賊。
我們也是適逢其會剛好路過,這就別過了,后會無期!“
兩人正要乘亂遁走,那官家卻笑瞇瞇的道:“二位還是到府衙里喝杯熱茶吧,倒是別急著走,我也正有要事需要你們其中一位幫忙!”
卻是呼啦啦聚攏過來一群人,把兩人圍在了中間。
不一會,有差人來報,卻是在室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個暗門,暗門直通著地下,眾人不敢僭越,倒是要請大人親自查看。
那官家揮了揮手,眾人頓時分散在兩邊,道:“兩位不如一起下去看看?”
李沐本已緊握了木劍,正要殺將出去,可是聽到暗門直通地下,便又想起毒門塌陷的一角。
心內(nèi)凄苦。
便離魂似的說道:“那便下去看看!”倒是被盜白了一眼。
他雖有一劍在手,也有殺出重圍的勇氣,可是“大仇未報”還是先留著有用之身,再說和官家起了沖突,也不是明智之舉。
那黑衣的阮姑娘已先人一步進了暗門,形容甚急。待到眾人也從暗門處下到地底之時,眼見著的,卻如人間地獄一般的場景。
那阮姑娘雖然看著魯莽天真,又果敢決絕,可是此時已跪倒在地,大嘔不止。而空氣中也充塞著一股難聞至極的氣息,似灰暗的室內(nèi)憑空的生著血腥味和藥草味混和著的紅光。
紅光如霧,一片朦朦朧朧。
李沐趕忙掏出解毒丸放在了嘴里,又給了身邊的盜晏一顆,可此時隨之而來的差人門,卻個個大嘔不止。
像是集體的都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