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真的是太難了
客棧名叫歸來晚,也正是冬日冷夜,尤紅衣回首笑問:誰人未寐?夜煙則笑道:“小姐啊,你的癡病可是又犯了。
夜煙雖是聰慧的,可她那里完全知道尤紅衣心底所想,也只是把尤紅衣看淡了生死,又十分無奈的一問,當做是癡罷了。
夜煙端來湯汁,是一碗深紅色的苦藥,尤紅衣看著湯汁,不禁又嘆了一聲,可仍是從小瓶里倒出一粒丸藥,和著湯汁服下,才道:“夜煙,南離魔宗那邊如何了?”
夜煙見著自家小姐服了藥,又談起了正事,便嚴肅道:“想來便在這兩三日之間,或許就會有個結(jié)果?!?p> 尤紅衣點了點頭。
而此時,又有誰人未寐呢?
冷月里,窗前燈下,李沐已拿著驢鞍看了良久,雖沒有看出些特殊之處來,可仍是心里想著:“盜晏,你既是盜幫的人,不知道你是先盜驢來,還是先盜驢鞍?“
窗下正是馬廄,白驢站在一排良駒里,并不顯得矮小,只是有些太瘦。它時而低頭吃些精料,時而搖晃著碩大的驢頭,想來是心情極好。
冬夜里,有個溫暖的窩,再有一口吃食,已是幸事。
夜?jié)u深,李沐索性把看不出明堂的驢鞍懸在了梁下,他倒不是沒想過要拆了驢鞍看看內(nèi)里詳情,可是搖搖頭又放棄了。
和衣假寐。
他料定盜晏今晚會有所動作,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動作?或許由盜晏自己來揭曉答案,怕不是更好。
“盜晏會是明搶呢?還是暗盜?想來多半會是暗盜”笑了笑,李沐自語道:“我也真是夠無聊的啊,江湖這般大,我卻和一頭驢較勁?“
他只所以如此做,完全是存了調(diào)戲的心思,驢和驢鞍都是尋常事,背后的深意也才有趣。
必竟盜晏說的那樁生意,整個江湖之人都奈何不了那個采花賊,他李沐自問也沒有什么特殊之處,為何便這般巧了?
燈已滅,月光先是穿過樹梢,又穿過虛掩的窗子,在客房里漏下了一絲光亮。冷月肅然,有絲絲的微風(fēng)。
吱……
響聲很輕,輕到如鴻毛落地,如果不是李沐刻意的留意著門窗,是萬難聽出來動靜的。先是輕輕的吱聲,又是一陣淡淡的甜香味。
“迷煙?”
李沐有一些失望,以為盜晏會有什么新玩法,沒想到仍是老幾樣,而且啊,這迷煙似乎質(zhì)量不是很好,甜香之外又有一股刺鼻的氣味。
讓他這個毒門小公子,忍得很辛苦啊。
隨之便是雙腳落地之聲,依然很輕,似輕過了風(fēng)聲,似落葉掉在了地上。微閉著眼睛的李沐,只從余光中見著一個被黑衣包裹著的人影,慢慢的踱到了床前。
呼——吸
“難道你仍然要殺我?”李沐心頭微墜,可是等著,等著這個小賊自投羅網(wǎng)。卻是吊在梁下的驢鞍上已被李沐放了一粒毒丸。
毒丸全名叫做“爆毒丸“,只要”盜晏“伸手去摘驢鞍,那爆毒丸便會因著震動而自爆,不是驢鞍的震動,而是……
“盜晏“在李沐的床前站立了一瞬,便徑直的走到了驢鞍下。李沐能聽到自己血管里血流的聲音,而“盜晏”的腳步聲,似乎更輕。
呼……
“盜晏”呼了一口氣,手里一柄短刀黑如鍋底,更是沒有一絲的反光,他伸出手,正好可以夠著吊著驢鞍的繩索。
可黑色的短刃剛接觸到繩索,那人便聽到一聲輕喝:爆……
嘭!
聲音并不是很大,爆炸的范圍卻極廣,如天女散花,又似暴雨梨花,更似煙花盛放,那爆毒丸以掩而不及迅雷之勢,已在室內(nèi)形成了一個弧狀的煙幕。
李沐翻身坐起,也不說話,那包裹在黑袍之中的“盜晏“先是睜大了雙眼,又如一個木頭人一般,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三師父的爆毒丸還真是好用,就是太麻煩了些,而且似乎,好像太毒了……“李沐自語,他依著三師父教的法子制這爆毒丸時,差點傷到了自己,這玩意太容易爆,不好控制。
李沐早已自吃了解藥,當然不怕那毒煙,起身打開了房間兩側(cè)的窗戶,才走到“盜晏“身前時,便見著躺倒在地的”盜晏“比之上一次更是凄慘。
可他蒙著面,只露出了兩只眼睛,求饒也似的眨著眼睛,雙手胡亂的飛舞,似乎是想說話,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風(fēng)滿城曾言:小沐兒,毒有千種,你若要毒人,首要的便是讓那人失了行動之力,不然何不一劍斬之,偏要用毒?
所以風(fēng)滿城的毒藥配方中,凡是中毒之人,輕則行動喪失,稍重者喪失五感,再重者一命嗚呼。
還好這爆毒丸只能算是“稍重者“。
“盜晏”先是直挺挺的倒地,后又雙眼迷離,簡稱為直翻白眼,這時候已口不能言,耳不能聞,像是一條咸魚了。
李沐以為此人必是盜晏,實則并不是,而是盜幫的小賊,只是眼下黑煙未散,又是夜晚,他并沒有發(fā)現(xiàn)。
此時的盜晏正等在房中,以他的推算,小賊這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得手了。
可是盜晏等了半晌,茶已喝了八盞,蠟已用了兩根,仍是不見小賊回返,心里已然知曉:怕不是小賊失了手,被擒了。
心下焦急。
“小賊既然失了手,想必那李沐已然知道驢鞍必有蹊蹺,或許他已經(jīng)拆開驢鞍得到了那個寶貝?”
盜晏這般想著,那里還坐得???
又喝了兩盞茶,盜晏猛的站起,道:“李沐小兒,簡直欺人太甚……”提著大刀就出了門,可剛出了門,又想到自己仍中著毒,不禁心中苦悶。
他心中悚然而驚,突然想到了一個江湖傳說,那李沐是在坐望之山中順走的他的白驢,可坐望之山中又有誰會用毒?
冷汗直冒。
也不是他此時才想起此事,而是年代太過久遠,江湖又紛雜,一些個陣年舊事早已湮滅在塵埃之中。
盜晏也是為了尋“神魔之墓”,常年搜集一些江湖舊聞,埋頭于故紙堆間,才知道毒門和魔宮的淵源。
傳說數(shù)百年前,魔宮凡有十堂,其中有一堂名為醫(yī)堂。這醫(yī)堂原本在十堂中最是勢弱,本名應(yīng)為丹堂,可丹道或早已失傳,只剩下了醫(yī)。
不知為何,那一代的醫(yī)堂之中卻是出了一個驚才絕艷之輩,不僅擅長醫(yī),更是擅長毒,似乎突然間便是如此,連魔宮也不知道為何。
盜晏對此事也是一知半解,典籍中記載的也不是很清晰,只知那人最后脫離了魔宮,更是自成了一派,好像叫做什么毒門。
“毒門,坐望之山,難道這李沐是毒門的人?”盜晏這般想著,更是游疑不定。心里一邊擔心著他的寶貝和那小賊,又怕李沐真是毒門之人。
那人雖脫離了魔宮,可必竟先前是魔宮之人,誰知道毒門和魔宮有沒有達成什么協(xié)議或是仍有干系?
盜晏真的是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