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辦好了嗎?”
“辦妥了,一切都照義父的吩咐去做,將兩人殺后丟到了宮外的萬人坑,禿鷲野獸一頓過后,骨頭渣子都沒有剩,絕對是干凈利落”
在堂下躬身行禮,東陵常應(yīng)答道
“很好,待為父登上那至尊之位后,定給你這首功,讓兒也萬世流芳”
現(xiàn)在這最后一件事也了了,再沒有人可以妨礙,和阻擋在他前面了。
心中的歡喜之情抑制不住,趙高在殿內(nèi)興奮的來回走動著,忽而神情激動,轉(zhuǎn)頭道
“供果可備好?”
“回大人,備好了,很是齊全,都是各地進(jìn)貢的上品,就連時日稀罕的荔枝,楊梅等也在其中”
被超高這突然的發(fā)問嚇的身子戰(zhàn)了戰(zhàn),銘華忙躬身應(yīng)答道
“那香蠟祭品呢?可挑選的仔細(xì)?”
“大人放心就好,香蠟都是選用上等藥材,加以貴重香料炮制而成的,庫中的珍藏取用六成。
殉葬的人都經(jīng)過下面人嚴(yán)格篩選而來,不僅三代往上家室清白,且無論男女都容貌俊秀,下面去了保準(zhǔn)老太太喜歡”
說起自己熟悉的事情,銘華就卸下幾分怯懦,膽子大起來幾分,聲情并茂講述起來,最后是只恨不得把讓對方親眼看見的迫不及待
“那就好,你辦事我一貫放心。”
擺擺手,趙高便不予再多談?wù)摚佳坶g微見幾絲恍惚
“是,大人”
認(rèn)真準(zhǔn)備這么久,本以為會換來一句夸贊,卻沒想到敷衍自此,神色略顯尷尬,銘華不自在的應(yīng)答道
“我這么多年忍辱負(fù)重,讓自己不去拜祭她,怕世人一想到趙高,就會想到他的母親是有罪賤民,而忽略了這個人,忽略了他所做的所有。
這個世道,一個清白的背景,遠(yuǎn)比一條命更加的重要!
我不敢賭!我不敢碰!這么多年我連偷著都不敢去!她一定很生氣,甚至可能會不愿意再見我。
此次一定要禮重,哄著她,讓她高興,原諒我的過錯,死后我才能坦蕩去見她。
娘很多年都沒有看見我了,或許,她早就忘了我了”
趙高愣愣的點頭,臉上似喜似哭,一時百感交集。過往一幕幕顯現(xiàn)在眼前,沾染著骯臟和污穢
瘦弱的身子護(hù)著他們不被鞭打,每天還要拖著病弱的身體辛苦趕工,被折磨瘦的幾近不成人形,骷髏一般,
卻還要被.......,還要被......
想到這里,趙高面上悲慟夾雜著恨意,像是陷入了自己的迷障中掙扎痛苦著,整個人一時陰暗的可怕
銘華心里隱見恐懼,默默向旁邊退了兩步,遠(yuǎn)離趙高身側(cè)。東陵常也信步站到了柱子后,一幅看好戲的表情,輕哧聲
“瘋子!”
躲在破爛的磚墻后,麻木的往嘴里塞著母親給他的饅頭,身后的破屋里傳來男人的調(diào)笑和女人痛苦的聲音,小小的臉上淚水早已流遍
“哥哥,我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我想保護(hù)娘,那些壞人都該死”
趙成摸著眼淚,哭著對自己的哥哥道。趙高將手里的饅頭塞到他嘴里,摸摸他的稀少的頭發(fā),紅腫著雙眼睛,哽咽道
“多吃點,吃飽了才能更快的長大,才能保護(hù)母親”
“嗯,嗯,我吃,我吃,我一定好好長大,”
點點頭,趙成接過比他拳頭還大兩倍的饅頭,死命的往嘴里塞,眼睛里滿是猙獰,明明只是四歲的小孩,身上的煞氣卻重,手中的饅頭像是那些人的血肉一樣,口口都要咬到骨頭上一樣
摸著空空的肚子,七歲的趙高倚靠在墻上,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月光光輝皎潔,為何世人如此骯臟,這樣的日子什么時候是個頭?
再后來,再后來,
似是想到了更憤怒的事情,手下抓住的椅子一角碎裂開來,木屑扎進(jìn)了皮肉里。
趙高眼中布滿紅血絲,盯著殿內(nèi)掛著的布簾,又陷入了沉思
一輛高貴的馬車經(jīng)過,崩塌了整個世界
“娘!娘!你醒醒啊,醒醒啊”
苦了一輩子的母親閉上了她干涸而疲憊的雙眼,無論他怎么叫她,搖晃她,都再也不會喚他一聲
“有出息,吃飯了”
一枚玉佩放到了他的腳下,少年風(fēng)度翩翩,溫文有禮,和他滿身的臟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一個一生下來就是王侯公子,一個一生下來就是勞役賤民
“實在是抱歉,我兄臺駕車失了控,撞到了令尊,這是補償,你拿回去當(dāng)了給她下葬,還有養(yǎng)活你,都搓搓有余了”
藍(lán)衣少年謙和有禮,面上滿是愧疚之情,惹得周圍本來不滿的百姓紛紛贊嘆道
“不愧是豪門公子,就是有禮恭順”
“這人看起來就是賤民一個,此番也是賺大了”
“就是,就是”
..........
“滾!”
抱著懷中越發(fā)冰冷的身體,趙高頭也未抬冷聲道
“什么?你知道他是誰嗎?東陵家的少主,豈是你個小兒可比的,簡直是無禮之極,粗鄙不堪”
旁邊一紅衣少年聽見此話很是不滿,上來就要揪著人道歉,被藍(lán)衣公子阻止道
“快些停手!本就是你惹出的亂子,莫要再胡來”
“可是他罵你”
“罵又如何?本就是我們的錯”
瞪了眼不屑的李斯,東陵玉沉聲道,面色很是不好。見此,李斯忙軟聲道,言語幾多俏皮
“是是,少主教訓(xùn)的是,李斯受教了”
“你呀”
無奈的搖搖頭,待轉(zhuǎn)過身去,卻見人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只留有玉佩還在地上,東陵玉撿起來追了上去,將其塞到趙高的衣襟里,柔聲道
“你就算不要,也得為令尊考慮,寒酸下葬可是不好,會遭人笑話的”
趙高看了眼對方,沒有動作,轉(zhuǎn)身麻木的拖著尸體往前走,所過之處,血跡斑斑。
見其拖的吃力,東陵玉想上前幫忙,被趕來的李斯拉住了
“不可,我們此番是去參加宴會,弄臟了衣物可就是失禮了,反正補償也給了,一個賤民而已,就不要管了,走走走”
還待說什么,李斯在旁推搡的將人弄上了馬車,馬鞭一打就揚長而去。
即使是胳膊拽的生疼,趙高也沒有將人放下,繼續(xù)拖拽著前進(jìn)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們真正的償還,用我喜歡的方式
“死了,哈哈”
隱官處突起大火,燒死了所有的人,只留下兩個小孩害怕的躲在墻角里
“都死了”
一個夷三族,一個夷兩族,真是過癮!魔怔一般,趙高在殿內(nèi)大笑起來,似嘶吼,又是哭泣,最后袖子一卷,厲聲道
“走,去拜祭母親,讓她知道,她的兒子如今多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