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陽烈烈,陽光暴泄而下,刺的人幾近睜不開眼睛,只能虛虛的瞇著,街道上的行人都懶洋洋的,游魂一般的飄在街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倒在路邊
突然,城門方向的人群有些騷動,惹得街上的人紛紛停下腳步望了過去,想看清是什么人敢在洛陽城里這般放肆,罔顧鬧市不可過分張揚這條律法
一群人騎著高頭大馬的行駛在主干道上,走在城中的主道上也并未下馬,依舊鎮(zhèn)定自若,悠哉游哉的前進著
他們身后跟著一車又一車的鐵皮箱子,兇神惡煞的壯漢走在車隊兩旁,模樣狠厲的像是下一刻便要殺人一般,兩邊百姓瞧著害怕,皆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不敢高聲說話,驚恐的盯著這一行人。
為首的青年身著紅色袍衣,不知用的什么樣的繡線繡出來的,衣服上的暗紋經(jīng)光一照耀,更顯流光溢彩,繡的兇獸似要破衣而出一樣,面目猙獰,炯炯有神
面色寡淡,人如山水潑墨,濃烈的顏色穿在他身上并沒有壓下他的氣質(zhì),反而更顯矜貴,勾著嘴角似笑非笑,眼如柳葉彎刀一般透著寒芒,如同一只桀驁的狼
“東陵常,是東陵常!”
有人認(rèn)出了他,在人群里大驚道
“東陵家兩族里面的的人?怎么會在這兒?不是全部都被處決干凈了嗎?”
“誰曉得怎么回事,聽說他是趙相的干兒子,估計他爹在里面使了力的”
“干兒子!那就難怪了”
............
人群議論紛紛,一掃剛剛的死氣沉沉,個個眼睛明亮,神色激動,與旁邊人爭論的面紅耳赤,最后狠不得上手雙方來打上一架來證明自己說的才是對的。
無視兩旁的人,車隊自顧自的往前行進著,要經(jīng)過岔路口時,東陵常扯住韁繩把馬停下,朗聲道
“先不急去見父親,轉(zhuǎn)去菜市場”
車隊如同一條行動艱難的蛇,隨著東陵常掉了個頭,一番顛簸過后,又開始晃晃悠悠的前進了
“菜市場?他去菜市場做什么?”
“不知道,跟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
“對對,走”
人群中又是一番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路人紛紛跟著車隊,怕被對方發(fā)現(xiàn)驅(qū)趕自己,都裝作自己很忙的樣子,
每當(dāng)車隊里有人朝他們看過去,就假裝是在跟身邊人聊天,或是要進鋪子買東西,等人轉(zhuǎn)過來頭又仔細的跟上,蛇身上拖了兩塊大石頭,笨重的很,車隊走的是越來越慢了。
見兩邊人群越來越多,從最開始的一小撮人,到不明所以的人也稀里糊涂的進來湊熱鬧,已經(jīng)是擁擠到嚴(yán)重的阻礙車隊的前行了。
華東往后轉(zhuǎn)了眼,看見他們自己人被擠的七零八落的,蛇被碎成一塊一塊的,混亂的很,車隊已經(jīng)脫了節(jié),回身請示道
“公子,要不讓人把這些百姓都驅(qū)趕開來,這樣慢吞吞的耗下去,何時才能到皇宮???”
“無妨,讓他們看就是,本來就是要讓他們看的。最好看的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舉起手示意不必,東陵常淡淡道,拉緊手中的韁繩,防止自己被兩邊襲來如流水般川流不息的人擁擠的而摔下馬。
蛇在石塊坑里奮力前進著,不敢磕也不敢碰,兩旁激動的百姓裹挾夾帶著往前挪動,車隊終于是到達了菜市場前。
望著寬大的斬首臺和與腳下地面附著上的黑色污漬,東陵常彷佛還能看到鮮血從身體里噴出來鋪天蓋地的樣子,喉頭哽咽的說不出話,眼里似有水光閃爍
見其神色不對,華東掃視了眼周圍的人,策馬小跑過去擋在東陵常面前,擋住身后人探究過來的目光,急切的呵斥一聲
“公子!”
叫醒了陷入回憶里的人,東陵常低下頭將眼里的淚意和情緒掩藏起來,再一抬頭取而代之的又是副玩世不恭,回頭厲聲道
“快點,把酒都給我弄到前面來,仔細不要摔破了,公子今天我要辦大事”
半人高的酒壇呈一字型環(huán)繞著斬首臺在前擺好,壯漢們一人手里拿了個青銅錘站在壇子后邊,等待著命令。
人們看了紛紛覺得奇怪
“這是來祭奠人嗎?為什么在這里,不該去墓地嗎?”
“啥祖墳,罪人之身豈能葬入祖墳,那兩族人的尸身早就被丟到荒郊野嶺了,現(xiàn)在恐怕被野獸吃的骨頭渣子都不剩,不來這要去哪兒???地底下?”
“那為啥還帶兇器,多不吉利啊”
........
沉眼看著自己準(zhǔn)備的這一切,兩邊都是烏泱泱的人等著看,東陵常眼中寒芒一閃,沉聲喝道
“給我砸,用手里的錘子大力敲碎你們面前的酒壇,將里面的酒液給我流滿整個菜市場的地面”
哐當(dāng)!哐當(dāng)!哐當(dāng)!
硬物和硬物之間碰撞出清脆的聲音,壇子被打破的瞬間,酒香飄滿了整個菜市場,聞到的人都快要醉了,臉上浮現(xiàn)出抹酡紅,一幅飄飄欲仙的樣子
“好酒,辛而不辣,烈而不嗆,這味道,絕了”
“真是糟踐啊,這酒得放了至少有百年之久吧?這次一次性全孝敬了死人”
隨著越來越多的酒液流淌在地上,酒香味越發(fā)是濃烈醉人,合著地上泡發(fā)開來的血水漬,鐵銹味和肌理腐爛的味道,飄散開來,
一時間,整個菜市場的氣味沖的直辣眼睛,嗆喉嚨,可誰都沒有走,哪怕用袖子包住口鼻也在一旁守著繼續(xù)看
隨著最后一個壇子被敲碎,地上黑紅黑紅的一片,宛如一片血池一樣,東陵常瞧的臉上越是開心,眼里凌厲瘋狂不已,面色幾近扭曲,用馬鞭指著臺子上道
“三百年的女兒紅,給爾等送別地下,前有父母灑淚送別出嫁女,后有我這兒子笑送爾等歸西,也算是全了雙方的情面,此后一刀兩斷,再無瓜葛?!?p> “這東陵常,莫不是瘋了吧?這是他的親人父母啊,竟然就輕飄飄的想這樣了斷關(guān)系”
有人反應(yīng)了過來,抬頭不可置信的遙指東陵常,痛心道,被旁邊人一把打落,厲聲呵斥
“你是個什么東西,也敢管著閑事,想引火燒身嗎?要你多事,閉嘴”
其人也都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但都沒有開口,只是眼睛里慢慢都是不屑和鄙視,更有人往地上大吐唾沫,以發(fā)泄心中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