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無窮無盡
少女平淡掃過小伙計梳理得很光滑的頭頂，不發(fā)一語。
她平常為了生計應(yīng)付那些人走路邁步很急，此刻故意將腳步一下一下慢而有力地落下，這是她特別留意白衣男的走路步伐，她就是要像他那樣用氣勢震懾別人。還有一點，這樣的步態(tài)幾乎看不出來她右邊腿和腳踝的行路艱難別扭。
少女目光驕傲，只待那掌柜從柜臺后面走出來，看著他呵斥那小伙計：“喂，新來的小順子快去后廚給我洗碗去！你一個小廝兒可真沒有好教化，你這樣盯著人家小姐看你小心人家老爺看見了讓你腦袋搬家?！闭乒竦脑谟冒滓履型樳@小廝。
少女心里明鏡似的知道那小伙計可不就是白樓里歸三買來學(xué)戲的小廝，在品香閣里有些年頭了，看見機會豈肯放過。但她就是不相認，說不定昨晚白嫂那只鸚鵡也是從他手里得來的呢。
少女眼角余光瞥見那小廝嘴角歪歪輕聲嘟囔：“小跛腳丫頭可真有你的?。∵B我都不認得了?！币贿呧洁煲贿吇厣砣ネ鶑N房，午時客棧廚房里進出都是端菜的伙計，他要是嘴巴不管好，他自己被官兵抓了是他倒霉，一旦扯上白嫂和戴面具那位還是很麻煩的。
這時候，白嫂也睡醒了下樓走過來少女身旁。
她是個很會說話的，徑直走過去塞給掌柜的幾文小錢：“你這新來的伙計很不地道，有事兒沒事兒凈瞅我家小姐，這等眉眼歪斜之徒怕給你這店帶來不好事端。”樂城雖然戰(zhàn)火不斷，民風(fēng)卻保持的良好，人們以德用人。
白樓學(xué)戲的小廝怎會不認識白嫂？白嫂雖然也慈悲心腸可她跟著張錦兒把品香閣里的人心都理了個遍，歸三找來的人大致上都像極了歸家人的嘴臉。
掌柜的輕輕推開白嫂遞過來的銀子：“您說的是，我回頭就結(jié)算他工錢，主要是這會兒客棧廚房內(nèi)人手不夠?！闭乒竦哪樕鲜乔甯叩淖藨B(tài)，被一個仆婦來去捏著碎銀子硬塞的滋味就是對他男子尊嚴(yán)的侵犯。
“那就好！我們主仆就想安靜地住幾天，等天晴找好房子就走，掌柜的您也記得為我們留意留意哪兒的房子價格合適啊?！卑咨┱f話間那掌柜的已經(jīng)上了右側(cè)樓梯，那里是對外的酒樓，今兒天氣冷就生意好，一有好生意他還廢什么話。
少女盯著一樓后廚的入口，她是有些擔(dān)心那小廝出來。白嫂塞給她一把好看的油紙傘，伸出手麻利地為她綁好了發(fā)髻上的絲帶這才相攜步出客棧大門。以她一個三十多歲混跡女人堆的人來看，這跛腳丫頭很有潛質(zhì)，就剛才漠視那落魄學(xué)徒的姿態(tài)就已經(jīng)看出來了。
既然這里有些礙眼的人存在，那不如出去對街買些吃食回來。少女與白嫂心里有默契，一同走過細雨紛飛的街道匆匆買了些素包子另外去炒貨店包了一包淡炒葵花籽回來即可上了二樓，白衣男不吃肉食她們兩人也只好隨著吃素，那葵花籽一定是給鸚鵡準(zhǔn)備的。
在這福源來客棧他們?nèi)藭簳r算安全的，店掌柜識時務(wù)，想的通透，他的生意是四海通達的路子他可不愿為了一時之利忽略了白衣男人這樣神秘的貴客。
少女此刻也知道白嫂剛才就是他指派下去陪她的，怕她一個稚氣未脫的女子在人前吃虧。
申時后段，白嫂抬頭看一眼睡在高處的白鸚鵡恭敬地問：“公子，小姐，晚間兩位的膳食要怎么準(zhǔn)備？如果要趕路，還需要準(zhǔn)備什么物件呢？”
白衣男子賞識這白嫂的一點就是懂事，不糾纏也不過多詢問關(guān)于張錦兒的下落。他起身從一個褡褳里面摸出來幾錠銀兩：“為小姐置辦些境北買不到的藥材吧，剩余的預(yù)備好房錢等離去時候給店家的?！?p> 難得他為她想到這點，樂城屬于中原連接境北的商貿(mào)要塞，南貨一經(jīng)流金河向上的郡縣價格能翻上三四倍，有些藥材一過樂城就很難買到。
白嫂眼神猶豫起來，這可把她難住了，她看看白衣男也看看少女。
“我寫給你，你拿這些方子去辦，盡快趕在酉初回來。”男人面具遮住半臉看不出來他的神情，但在少女聽起來他說話已經(jīng)不那么呼吸沉重。
白嫂收拾了一個籃子出去了，男人提起廣袖抬頭看著還在熟睡中的白毛鸚鵡。
少女覺的有些話是時候說了，坐下來用左手按住右腿膝蓋：“可以治好我的腿了嗎？這可是你說過的！”她的腿在昨夜前一夜的秋水里游走，在此刻酸疼隱隱地有些刺骨感。
男人嘴角微微兩邊翹：“再等一等吧。但在今夜子時之前我還有件更重要的事兒要對你說，你的腿能治好也需要時日還要看緣分?！?p> 少女用左手捶打著右邊的腰椎，眼內(nèi)渴望更甚。
男人有些不客氣而無奈地繼續(xù)仰頭看那高掛的鳥兒，仿佛那鳥兒比少女這個人重要的多。鳥兒睡著的，他回身對上少女細長的眼睛，她的眼睛眨巴了兩下。關(guān)于治腿，他說的話來去大致一樣。
他忽然指著她手臂位置，那里戴著銀手鐲的。
“這鐲子有個名字，叫‘無盡’。你大可以稱呼其為小銀子，阿銀，或者銀寶。它已經(jīng)認你為娘親了你也就是它的主子了，鐲子的空間就是它的居所，你佩戴著鐲子，那么這寶貝也就跟定你了?！?p> 少女驚奇：“無窮無盡嗎？真是好名字！”說完不覺將左手肘上方的鐲子打算捋下來。白衣男輕聲嘆氣，擺手唏噓：“正是啊！但你謹(jǐn)記住，目前他力量很虛弱，讓他多睡覺養(yǎng)足精神將來才會幫助你我。”
這可是吞噬了兩個蛇妖的靈物。說完這些，他為少女揉捏了幾下腿筋，沉默了片刻。
少女摸著扁平的銀鐲，這銀質(zhì)料精細到光滑白亮戴到她細瘦的手肘上顯得皮膚更白凈了些，不過，她真不知道她的膚色算不算白凈好看的。這樣銀白凈亮的鐲子里居然可以住一個靈物，好奇妙啊！
有時候她不說話這男人也會明白她此刻想什么，他看著她左手臂又看著她的眼睛：“對于這鐲子來說你就是主人，可是對咱們的寶貝來說這里面就是他本體的居所，他寄居在這里躲避天界的威力，而他的本體夜間可出來行走。”他必須把這點說清楚了丫頭才不會害怕。
眼瞧著那么大個金色物體就那樣縮小成粉紅色小指肚大的卵，然后爬進去這鐲子里睡覺！少女心想，就算讓她養(yǎng)大這玩意也是可以的，反正他會變小嘛。
“那他是魔還是妖物？”她期待這寶貝此刻就從鐲子里爬出來讓她再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