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音辦法沒想到,扶疏的婚期到了。
扶疏緊張地坐在鏡子前,仿佛不是成親,此去要面臨千軍萬馬,要上陣殺敵一般。白世音知道她擔(dān)心什么,握住了扶疏的手,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也別擔(dān)心,畢竟你倆也不是盲婚啞嫁,三年的情誼擺在這里,你也知道他心里也是有你的,只要他心里有你,葉氏就是個跳梁小丑,不值得你在意,更不值得你大喜的日子里愁眉苦臉!”
說著伸手捏了捏扶疏的小臉蛋,學(xué)著輕浮浪子的口氣說:“快給爺笑一個!”
扶疏噗嗤一聲被逗笑了。
珠簾一挑,桃紅進來了,捧著嫁衣笑著說道:“姑娘快更衣吧!”
等扶疏換上了深青色的大袖連裳嫁衣,早有從花想容請來的妝面娘子幫扶疏上妝梳頭。真真假假的頭發(fā)絞在一起,盤上發(fā)髻,臉上再刷上一層粉,胭脂口脂花鈿眉毛……整個流程下來,扶疏強撐著一抹笑意,木木地聽著屋里來來往往的人對她的夸贊。
大舅母吳氏作為全幅娘子,一面說著祝福的吉祥話兒,一面為扶疏簪上一對掩耳的“博鬢”,再插滿金銀雜寶花釵之類的頭面。
不一會兒,扶疏用團扇遮面,在使女女眷的簇擁之下出了閨房,看到了王蹊。
扶疏稍微低了低團扇,看到了朝思夜想的那張臉。這是他少女時代日思夜想的那個人,是她做夢都想嫁給的那個人,如今真的到了這一天,她真的要嫁給他了,他卻是如此冷冰冰的一張面孔,連在親友面前強顏歡笑都不肯。
阿音說,只要王蹊站在我這邊,葉氏就是個跳梁小丑?,F(xiàn)在呢,真的是很孤立無援了吧!
曾經(jīng)情意相通,如今大喜之日卻似陌路生人。阿音說,我們不是盲婚啞嫁。還不如盲婚啞嫁呢,盲婚啞嫁至少在成親之日還會有所期待,眼中有光。如今呢?看他那冰冷的雙眸,還是那個說要聘娶的英姿少年嗎?一會兒的洞房花燭,四面相對,他會如何開口?而自己要如何自辯?誤會會解開嗎?兩個人還會回到以前嗎?這段感情還會繼續(xù)走下去嗎?
扶疏就這樣迷迷糊糊地在喜娘的引導(dǎo)下做著各種各樣禮儀,又迷迷糊糊地到了丞相府,進了喜房。
“姑娘,吃點東西吧!”蜜橘端來一碟點心,遞給扶疏。扶疏搖了搖頭,蜜橘又把點心放回桌子上。
“姑娘頭上的發(fā)釵太多了,頂了一天也累得慌,我?guī)湍闳∫恍┫聛戆?!”蜜橘說道。
扶疏點了點頭,坐在窗前沒動,蜜橘湊過去給她卸頭上的釵環(huán),趁機湊到她耳邊說:“鄭五郎君身邊的小廝讓我轉(zhuǎn)告姑娘,葉氏墮胎是因為半年前懷孕墮胎,身子尚未養(yǎng)好又有了身孕,這胎本就保不住的,所以才設(shè)計這么一出,嫁禍給姑娘?!?p> 扶疏聽后,并沒有太多觸動,只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了?!?p> 那么,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完全捋清楚了啊。葉氏以一個本就保不住的胎來陷害她,繼而離間她的王蹊的夫妻感情。如果崔夫人也看重她的肚子,也同時離間了她和崔夫人的婆媳關(guān)系。她還未進門,已經(jīng)被丈夫和婆婆厭棄,而葉氏作為受害者,會獲得更多的寵愛和疼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不過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待會兒跟王蹊解釋一下,他會相信的,他一定會相信的!只是如果他不主動提起,這話要怎么說呢?
想了一會兒,扶疏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喜房內(nèi)除了自己空無一人,自己的陪嫁使女也都不見蹤影。于是出聲喚花蕊。
花蕊聽到聲音,挑開簾子進了屋,雙手不停地揉搓。
扶疏以為外面很冷,問道:“外面很冷嗎?這會兒幾時了?外面的喜宴散了沒?”
花蕊支支吾吾:“這個……我也不太清楚,我出去看看!”說完,就出去了。
扶疏有點餓了,起身到桌上拿點心吃,聽到窗外花蕊和蜜橘兩人竊竊私語:“怎么辦,要不要告訴姑娘?”
扶疏豎起耳朵聽。
“現(xiàn)在不告訴,過會兒總會知道的!”是花蕊的聲音。
“可是這話要怎么說出口??!新婚之夜新郎跑了,這要是傳出去,姑娘下半輩子可怎么活呀!”說到最后,蜜橘都帶了哭腔。
“人面獸心!”花蕊惡狠狠地咒罵了一句:“這個時候跑去隴右,不是成心叫姑娘難堪么!”
兩人還在商議怎么委婉地告訴扶疏這個晴天霹靂,然而扶疏已經(jīng)平靜地接受了這個現(xiàn)實。扶疏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嘴里,默默走回喜床邊坐下。
好,好得很!新婚之夜新郎逃婚,她成了棄婦,成了全長安的笑柄!可笑啊,剛剛還在想如何解釋,如何化解這場誤會,人家壓根就沒給她這個機會!
好,好得很!不就是賤妾要上位嗎?好啊,我給她挪開位置!不就是厭棄我嗎?好啊,要斷,就斷個干干凈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