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后手
左先生此刻似乎全然不知危險,正在用力抵抗兩位劍師的合擊。
飛馳而來的是一柄圓形彎刀,準(zhǔn)確的來說,是一柄圓形青鋼短刀,約莫兩寸。青鋼短刀上,沒有任何鐫刻的銘文,看起來似乎平淡無奇。
但是沒有人敢忽視它的存在,它就這么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毫無動靜的朝著左先生飛了過去,更是不知道丟出這柄青鋼短刀的人究竟藏于何處。
此人一定是精通暗襲的高手,先前弩箭發(fā)射時候,按照青鋼短刀的速度,似乎有很多次的機(jī)會偷襲,解決李修言不是太難,但是他一直隱忍不發(fā),絲毫不暴露自己的存在,而是瞅準(zhǔn)了左先生被兩位劍師拖住無法脫身,面對偷襲恐怕難以避開,此時精準(zhǔn)出擊,擊殺左先生,時機(jī)抓的恰到好時候。
左先生縱使功力深厚,但被兩位劍師糾纏,而此刻又有青鋼短刀偷襲,似乎只能拼死一搏。
黑暗中的對方似乎早就知曉左先生的存在,先前張無利及金成短暫奔襲,兩位劍師都沒有出手,而是儲藏靈氣準(zhǔn)備對付左先生。當(dāng)真是環(huán)環(huán)相扣,謀事有足。
等到那柄青剛短刀的出現(xiàn),李修言這邊,眾人臉色皆是一片死寂,先前被弩箭重?fù)?,已然是損失慘重,士氣低落,本想著左先生功力深厚,能夠帶領(lǐng)大伙逃出升天,如此看來,任左先生再強(qiáng),也無法躲避前后的夾擊,難道眾人今夜便要死在此處……
在絕望之中看到希望,但是轉(zhuǎn)眼即逝的滋味實在難受。
然而總有人準(zhǔn)備周全,萬事皆在掌握之中,便如老謀深算的左先生,長期深居簡出,哪有人真正了解他的實力及計謀。
“嘿嘿,你終于還是出現(xiàn)了。”左先生冷冷一笑,似乎早就知道有人偷襲,實在是令人膽寒。只見他雙手合十,青衫隨風(fēng)而起,白發(fā)沖冠,額頭隱約青筋乍現(xiàn),面具也隨著顫動,大喊一聲:“暗中小兒,出來”,只見從其青衫袖口處的掛墜炸開,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形模樣的微小傀儡,瞅著青鋼短刀快飛了過來,趕緊迎了上去。
電光火石之間,有眼力見好的伙計才看清,這是一個仿造左先生的人形傀儡,以黑色的木頭為基底,約莫拳頭手指大小,傀儡臉部上有血色光暈在溢出,這雕刻的當(dāng)真是惟妙惟肖,甚至也是青衫白發(fā),面具蒙臉,只不過在四肢處拿紅繩縛住,顯然是受人掌控。
此人形傀儡的出現(xiàn),對面兩位劍師受到了影響,身心不支開始有些許搖晃,兩柄飛劍也是晃晃悠悠,仿佛就要跌落,而左先生隱隱約約似乎有脫困的跡象。
長期的駕馭飛劍,耗費(fèi)的不僅僅是丹海、空山兩處之地儲藏的靈氣,而耗費(fèi)的心神也是頗大,經(jīng)此一戰(zhàn),若是二位劍師僥幸取勝,也要辟谷一年,才能回過神來。
“這是……”,眾人開始狐疑起來,不明白這突然出現(xiàn)的人形傀儡究竟為何物,竟敢迎著青鋼短刀而去,畢竟能夠作為底牌準(zhǔn)備擊殺左先生的,想必不是常規(guī)的短刀,只是這人形傀儡似乎有靈氣,毫不介意對方的攻勢,在眾人看來,這無非是螳臂當(dāng)車,太不自量力。
而對方的領(lǐng)頭者此時看到人形傀儡的出現(xiàn),不禁惱怒道破口大罵:“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左瘋子真留有后手,連幽冥木偶都舍得拿了出來,今晚的計劃,怕是要無功而返了。只是想不到,他真的有幽冥木偶?!?p> “幽冥木偶!”
“這是幽冥木偶……?!?p> 李修言這邊也認(rèn)出來了左先生所使出的是人形傀儡,還活著的幾人,不由得驚喜萬分。
“不錯,這是百聞不如一見的幽冥木偶”,張無利臉色蒼白,顯然是在混戰(zhàn)中受傷嚴(yán)重,失血過多。
“這幽冥木偶,本身便是主人佩戴在身,每日以心血養(yǎng)制,還要吸收珍草寶藥,煉制的難度極大,極少有人成功。不過若是能夠煉成,與主人心靈通一,在關(guān)鍵時刻能夠幫助主人抵御生命危險,而且對于修行者來說,也極有裨益,但是如果使用不好,就會反噬主人,亂其心神,吸干心血,因此靈氣雖大,但是在武道江湖極少有人煉制成功,如此算來,已經(jīng)有近百年沒有出現(xiàn)過幽冥木偶了。這左先生,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啊?!苯鸪梢姷阶笙壬钩鲇内つ九迹彩前底試樍艘惶?,不知道左先生還有多少底牌。
說時遲,那時快,此刻幽冥木偶與青鋼短刀開始碰在一起,也不知這幽冥木偶究竟由何材料制成,無比的堅韌,令人心驚的青鋼短刀閃爍著寒光,破空而來,卻是無法在幽冥木偶上留下任何痕跡,只是冒出零星的火花,這并非青鋼短刀不夠鋒利,而是幽冥木偶實在是堅硬無比。
青鋼短刀碰到幽冥木偶,暫時無法攻破,也是空中轉(zhuǎn)了一圈,開始返回至黑夜中,不知去向,速度之快,仿佛從來沒有來過一樣,而無人知道偷襲者正藏身何處,李修言這邊圍在一起,朝著不同的方向警覺著。
雖然擋住了青鋼短刀的致命一擊,但是左先生顯然也是受了重傷,嘴角開始溢出鮮血。幽冥木偶與主人心神相通,以堅硬的本體抵御了青鋼短刀的攻勢,但是由于左先生是強(qiáng)行喚出了幽冥木偶,氣息開始不穩(wěn),此刻在對方兩位劍師的攻勢下亂了心神,身體也有些無法站穩(wěn),在旁人看來也是搖搖欲墜。
料是左先生浸淫武道修為幾十年,但是今夜拼到如此地步,也是頭回遇見,此刻可謂是命懸一線。
看了李修言這邊一眼,確認(rèn)穩(wěn)妥后,只聽見一聲“歸”,左先生沒有時間擦去嘴角的鮮血,大聲呵道。此刻明爐飛劍擺脫困勢回到了左先生身邊,而對方的兩柄飛劍也歸于劍師手中。
“我?guī)资陙?,尋得世間珍寶,耗費(fèi)幾多心血,才能煉制成幽冥木偶,將其佩戴自身邊,每日打坐觀摩,頌吟心經(jīng),絲毫不敢懈怠,每月辟谷七日,不食五谷,呼吸吐納,自成一方天地,方能避免幽冥木偶的反噬,自邁入通感境界以來,以我劍師的身份,加上武者的體魄,這數(shù)十年來,還未有人逼我使出幽冥木偶,更是無法重傷我?!弊笙壬攘艘豢邗r血,中氣不足的說道。
李修言趕忙上去扶著左先生,而此刻左先生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幽冥木偶,數(shù)百年未在武道江湖出現(xiàn)過,只是聽家?guī)熣f起,切以為只是武道修行中人胡謅而已,想不到今夜一見,確實不同凡響”。對方的劍師似乎傷的更重,說話都一吞一吐的。
左先生絲毫不理會對方的言語:“我一直以為在通感境界,難逢敵手,直到上次在寧州李府的錙銖樓,與閣下過了幾招,雖然功力不及我,但是身形矯捷,招招擊中要害,讓我感嘆寧州城竟然也有如此高手。武道江湖很大,有人僅有一面之緣;武道江湖很小,沒有想到,這關(guān)山口還是碰到了閣下。那夜,你怕是只使出了六成功力。”左先生對著野牛坳的一棵百年榕樹自言自語道,絲毫不去理會正在交手的兩位劍師。
原來真正的危險,是對方這柄青鋼短刀的主人。
“我記起來了”,張無利對李修言說道:“上次李老太爺壽誕,不少人來送賀禮,古玩秘籍,珍寶更是無數(shù),所有寶物就放在錙銖樓,護(hù)衛(wèi)是極為森嚴(yán)。但是當(dāng)夜就傳出打斗聲,驚擾了太爺休息,左先生見此就追了出去,說是與對方過了幾招,但是無終而返。后來錙銖樓經(jīng)過盤點(diǎn),也沒有少了什么,說明對方?jīng)]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但是能在左先生手下走掉的,這寧州城怕是沒有幾個人,只是想不到今夜竟然追了過來,而且還和兩位劍師聯(lián)手,這準(zhǔn)備的是相當(dāng)齊全,可是這寧州城,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有此號人物,只是此人究竟是誰呢?”
李修言聽到張無利的話語,并未答復(fù),而是與左先生一起,瞅著百年榕樹的方向,似乎是想找出那個人。
此刻山風(fēng)漸大,寒氣逼人,明月隱蔽在烏云之中,野牛坳一下子暗了,所有人都盯著同一個方向看,這場血戰(zhàn)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時辰,但是仿佛已經(jīng)過了許久,當(dāng)真是血刃相見,絲毫不手軟,只是不知道今晚能有多少人活著走出去,亦或是長眠于此,弱肉強(qiáng)食的修行世界,雖然是早已經(jīng)見慣了打打殺殺,早就將生死二字拋在腦后,只是死期臨近的時候,總有那么些不甘,因此在場的人,都有一絲悲愴的神色。
此刻面對左先生的話語,百年榕樹后的對方并未作答,似乎并沒有此人的存在,或者對方根本不將左先生放在眼中。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把你請出來了?!弊笙壬鷨净孛鳡t飛劍,一人立于天地之中,白發(fā)飛起得更甚,顯然是在不顧一切的吸收天地靈氣將身體灌滿,身軀開始搖晃起來,皮膚已經(jīng)滲出鮮血。
對面的兩位劍師眼見此情景,不由得開口大罵:“瘋子,這是瘋子,簡直是不要命了?!闭f罷也喚起了各自的飛劍,護(hù)著臃腫的領(lǐng)頭人。
李修言著急的說道:“左先生,不可。”仿佛知道接下來即將要發(fā)生什么。
左先生毫不理會旁邊的目光,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此刻白發(fā)狂舞,青衫破碎,隱然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大丈夫氣節(jié)?!伴w下既然不出來,那么我只好請你出來了”。
“去”,左先生右手直指百年榕樹,劍隨心動,明爐經(jīng)過幾十年的滋養(yǎng),早就明白左先生的心意,攜著破空之聲飛馳而去,其劍勢大力沉,隱隱約約,自有一股來自左先生的不屈劍意,連空氣也被影響,有著些許波動。
對面的劍師不由得贊嘆:“左先生就是左先生,在通感境界的領(lǐng)會,已然是超出我等許多。若是假以時日,成為聚靈高手,怕也不是沒有可能,只是今日,也要交代于此,可惜啊,可惜?!憋@然這位劍師對于黑暗中幫手的實力,非常認(rèn)可。
“看局面的進(jìn)展了”,另一位劍師接過話:“天亮之時,我們就要離開,不然等到太陽出現(xiàn)了,咱們的那位先生無法隱蔽身形,到時候……”。
黑暗中的領(lǐng)頭人,聽到此語,有些許的不高興:“想活著的話,就不要多說。”絲毫不給兩位劍師的臉色。
“是,少爺”,兩位劍師,唯唯諾諾,不再言語。
只見明爐飛劍此刻攜著劍意,沖向了百年榕樹的樹冠,似乎已經(jīng)瞄準(zhǔn)了目標(biāo)。
在月亮照射不到的樹冠位置,有一道黑影,已經(jīng)與黑夜融為一體,若不細(xì)看,很難察覺有人伏擊于此。
感受到了明爐飛劍的磅礴劍意,這道黑影開始動了起來,也是在運(yùn)轉(zhuǎn)全身靈氣,準(zhǔn)備奮力一搏。
“咻”,明爐轉(zhuǎn)眼間到達(dá),刺向了黑影,與此同時,一道寒光閃爍,迎了上去,果然還是先前那柄青剛短刀!
“果真是他”,左先生喃喃自語,雙手毫不停休,明爐又沖了上去,青剛短刀也繞了過去。
對方絲毫沒有言語,仍舊在等待最好的時機(jī)。
“閣下還不現(xiàn)身?”左先生雙手疾指,明爐追著黑影,片刻之后,一道人影飄到了在對方領(lǐng)頭人旁邊,明爐也回到了左先生手中。
只見此人身形矮小,猶如侏儒,全身被黑色的斗篷蓋住,只留下了一雙眼睛,青剛短刀不知被藏于何處,顯然此人是擅長暗夜偷襲的高手。
對方的領(lǐng)頭人對著侏儒黑影說道:“時間快來不及了,速戰(zhàn)速決,今夜必要拿到此物。。
侏儒黑影點(diǎn)了點(diǎn)頭,瞅向兩位劍師,只說了兩字:“動手”。聽著聲音陰冷,是個男人。
此刻對方的陣容中,也不剩幾人,除了兩位劍師、侏儒黑影及幾位刀手外,其他人早就躺在了地上,或死或傷,已無再次上場的可能。
而李修言這邊,僅僅依靠左先生一人,就抵御了眾人的幾波攻擊,甚至是侏儒男子的偷襲都沒有成功,想到此處,兩位劍師不由得臉紅,聽到侏儒黑影的話語,兩位劍師也是重新喚出了飛劍,他們明白,只要?dú)⒘俗笙壬?,那東西必然唾手可得。
左先生也知曉,侏儒高手擅長偷襲,只要找準(zhǔn)機(jī)會正面交鋒,勝面還是在自己這邊,只是有著兩位劍師拖住自己,怕是沒有精力顧全無處不在的偷襲。
左先生喚起明爐,深吸了一口氣,只要能站著一時,便不可后退一步。
躲不掉的話,那就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