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候車大廳的大頭兒子
夏利兵已經(jīng)是個奔三的人了,作為一個全國頂尖的top2名校高材生,本來應(yīng)該像他那些校友一樣,過著富裕光鮮的生活……
或是在研究機構(gòu),或是留校任教,或是大公司高管,亦或者做一個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私企老板……
偏偏只有他守在二叔家附近的一個4s店做維修技師。然而夏利兵對他現(xiàn)下的生活卻很是滿意。
雖然掙錢不多卻也足夠吃喝,有著自己的出租屋,有一個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朋友,還可以守著從小把自己拉扯大的二叔二嬸,如果未來丈母娘能知書達理一些,那就更完美了……
“那只河東獅是怎么生出小美這么溫柔善良,單純美麗的女兒的?”夏利兵不禁不無惡意的想到。在夏利兵眼里她就是尖酸刻薄,市儈,無理的代名詞。
不過想起那次見面,未來岳母看著自己和小美的時候的那種眼神,夏利兵總覺得有什么深意,似是心疼,憐憫,傷感,厭惡……他從來沒見過這么復雜的眼神。
夏利兵是一個不太看中錢的人,小兩口也都不是大手大腳之人。這些年不說大富大貴,日子倒也溫馨甜美。
直到有一天……未來岳母的買房要求讓夏利兵意識到自己那點兒可憐的存款連個屁都不是。女友這些天無意識的躲避也讓夏利兵明白女友夾在二人中間的為難。
夏利兵開始對自己反思起來,這樣的生活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又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嗎?
那顆沉寂多年的心蠢蠢欲動,似乎想沖破那張這些年主人強加給它的大網(wǎng)。夏利兵強壓下心思陷入了回憶……
自己從小便在一次事故中變成了孤兒,是二叔二嬸收留了自己,把自己養(yǎng)大,供自己讀書。夏利兵發(fā)誓要努力學習,將來能有所成就讓二叔二嬸過上富裕的生活。
那一年,二叔失業(yè)了,家里沒有了經(jīng)濟來源,一家子的生活和兩個人的學業(yè)讓二叔很是力不從心。
夏利兵看著整天早出晚歸,一籌莫展的二叔,暗暗下了決心。留下一封信,離開了學校,離開了那個家。
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夏利兵已經(jīng)踏上了來往京城的列車。據(jù)二嬸說,當時二叔看到那封信很是懊悔,總說對不起自己的大哥大嫂。
小表弟則也嚷嚷著輟學,到京城找表哥。被二嬸強行攔了下來。
作為一個心智尚未完全發(fā)育的中學生的沖動決定,現(xiàn)實很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巴掌……他才終于明白,這些年如果沒有二叔,自己可能真的已經(jīng)不存在了。自己養(yǎng)活自己的愿望從來只存在于童話中。
對于一個14歲的小男孩來說,京城,實在是一個可以吞噬一切的地方。
夏利兵下了火車好奇的打量著這個號稱亞洲最大最繁華的火車站,“自己就要在這個城市生活了。”
看著這個燈火通明的城市,那一瞬間夏利兵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了,這個城市正等待著自己去征服……
肚子咕咕的響聲和隨之而來的絞痛將小小的男孩拉回了現(xiàn)實。強忍著在候車室睡了一個晚上。夏利兵摸了摸肚子,掏出口袋里僅剩的兩塊錢,夏利兵開始了他的“應(yīng)聘”生涯。
90年代初,人大剛剛完成了新的《未成年保護法》和《勞動法》的修訂法案,國家大法逐步與國際接軌,對未成年和企業(yè)員工的保護也在逐步完善。
國家的嚴打?qū)`規(guī)企業(yè)的打擊力度前所未有,沒有哪家企業(yè)敢頂風作案,觸法律的霉頭,于是……
這些天無處可去的夏利兵開始了他白天轉(zhuǎn)悠找工作晚上留宿火車站的生活,漸漸的他開始知道了勞動法這玩意兒,也明白了找工作的出路也被堵死。
于是我們的大頭同志又想到了一個發(fā)家致富的好辦法——撿破爛。
就這樣,每天晚上夏利兵拖著他渾身是傷,滿身污穢的身體回到候車室,第一時間便找個沒人的地方清點自己兜里的鈔票,一毛兩毛三毛……每當看著這些鈔票,夏利兵都會露出滿意的微笑,為自己的勤勞,為自己的勇敢。
然后便拿出自己的課本認真的學習著,他太明白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的含義了,一直學習到自然去睡。
在京城這座城市,撿破爛也是分片區(qū)的,夏利兵這個骨瘦如柴的外來戶搶了人家的買賣,自然會遭到其他人的追打。不過夏利兵從不還手,只是死死將戰(zhàn)利品護在身下,強忍著疼痛,一拳一拳的挨著,不吭聲,不放手……
幾天下來,夏利兵越來越抗揍,也越來越滑不留手,逃跑技能倍增。
連續(xù)好幾天,大家看到這人打了還來,打了還來,沒完沒了,也就懶得再跟他計較。夏利兵的日子也慢慢好過了起來。
一天晚上,夏利兵認真的復習著功課,突然想去放水。
放下書本剛站起身,便看到一名男子將手伸進一個人兜里,夏利兵立馬抓住了那小偷的手,大喊一聲,“你干什么?”小偷自知理虧,罵罵咧咧的轉(zhuǎn)身逃走,夏利兵不想惹事,也就隨他去了。
“小兄弟真是太謝謝你了?!蹦侨艘呀?jīng)意識到怎么回事,便向夏利兵道謝。
“這種事兒誰碰到都會管的?!毕睦蛄恐莻€失主,只見他一臉的書生氣,背著一個大畫板,手里還拿著一臺照相機,渾身充滿了藝術(shù)家的氣息。
“你好,我叫李奇峰。小兄弟怎么稱呼???”李奇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孩子,眼睛很清澈卻夾雜著疲憊的氣息,衣服已經(jīng)很舊也很不合身,卻洗的很干凈。
身邊還有張紙殼子鋪的“床”,床上還有本《初三英語課本》,似是經(jīng)常翻的樣子,看起來很破舊,是個好學之人。
“我叫夏利兵,不好意思,我要去趟衛(wèi)生間。”李奇峰點點頭。生活才是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來源,而這個男孩,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作為雪山畫派的創(chuàng)始人,李奇峰對這個男孩產(chǎn)生了興趣。
不一會兒,“李先生還沒走???”夏利兵回來了,看到坐在旁邊的李奇峰,好奇的問道。
“走累了,坐會兒。”
夏利兵點點頭,沒太在意,繼續(xù)看起了自己的教材。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復習的同時,李奇峰已經(jīng)支起畫板,對著夏利兵一筆一筆的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