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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國有秦

第四十六章如約而至的大澤鄉(xiāng)(下)

吾國有秦 寡人可不乖 3021 2020-04-04 14:49:38

  陬人孫敬善卜,自號為姬姓衛(wèi)氏苗裔,為齊相孫伯靈之五世孫,來頭倒是不小,不過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如今六國盡滅,宗廟皆散,也無可細查之。

  平日里,因?qū)O敬常多嘴而惡于眾戍卒,若非吳叔恩厚,幾多照顧,怕是早被欺凌至死,感吳叔之情,孫敬也親近于吳、陳二人,故而如今舉大事在即,陳涉吳叔便將其從睡夢中拉扯出來一同議事。

  齊楚兩國自春秋以來便是老對手,雙方戰(zhàn)戰(zhàn)和和一路打到了戰(zhàn)國打到了亡國,也從姜齊打成田齊,期間互有輸贏可謂旗鼓相當,直到戰(zhàn)國后期楚將淖齒弒齊湣王田地,后又全據(jù)淮水之北,滅魯而兵至齊南長城下,至此,楚國得以全面碾壓齊國,雙方爭霸這才算是告一段落,然而好景不長,齊楚雙雙皆為秦國所蕩平。

  “齊人?!标惿嫔袂橛行┵瓢恋乜粗鴮O敬,語氣頗為不屑地說道:“可有丈夫之志?”

  孫敬向來懼怕陳涉,他縮了縮身子,不敢直視陳涉凌厲的目光,小聲地開口詢問道:“敬愚鈍,不知屯長所言丈夫之志為何?”

  “為何?”陳涉冷笑道:“大丈夫之志也!當興義兵,亡暴秦,光復故國為天下除惡!”

  “噗通!”孫敬聞言頓時臉色大變,驚嚇之余不由得跌坐在地,他顫抖著看著冷面如霜的陳涉以及嘴角帶笑的吳叔,哆嗦著嘴唇說道:“屯長莫要玩笑話,此語是要族誅的?!?p>  “吾早聞齊人皆懦夫也!不可與之謀!”陳涉不由得冷哼一聲,目光轉(zhuǎn)向吳叔道:“舉國而降,亙古未有之,齊人,無骨蠕蟲也。”言罷,就不在去看抖若篩糠的孫敬,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烤著火,面色陰沉,而手掌卻不露聲色地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見狀,吳叔拉拽起孫敬,溫言說道:“身負國仇家恨而不爭,是以陳君怒汝也!”

  說著,又道:“吾所知,汝之兄自去歲入驪山為徭至今未歸,又聞所徭驪山者皆已殉秦皇。”

  吳叔看著漸漸臉面變色的孫敬繼續(xù)到:“汝之姊,為秦公乘所據(jù),生二子卻不得善,汝之妻......”

  “夠了!”孫敬漲紅了眸子,死死地盯著侃侃而談的吳叔,眼角卻瞥見陳涉按在劍柄上越握越緊的手臂,一瞬間便轉(zhuǎn)為憤恨地說道:“匹夫尚不可欺之,況吾乃齊相之后!屯長若舉大事,吾當隨之!”

  “甚好!”陳涉聞言回過頭,將剛剛與吳叔所言重復了一遍后問道:“可卜之,算吉兇也?”

  事到如今已再無退路,孫敬只得點點頭,應聲道:“可!”

  “卜之需龜甲?”吳叔問道。

  孫敬搖了搖頭,說道“有蓍草即可?!?p>  “何為蓍草?”陳涉不解地問道。

  “蓍草者,一本一二十莖,至多者五十莖。生便條直,所以異于眾蒿也……”孫敬解釋道:“蓍生地,于殷凋殞一千歲。一百歲方生四十九莖,足承天地數(shù),五百歲形漸干實,七百歲無枝葉也,九百歲色紫如鐵色,一千歲上有紫氣,下有靈龍神龜伏于下?!?p>  說罷,孫敬便返回營帳,拿出蓍草五十而返,依次放置好后,口中喃喃自語道:“大衍之數(shù)五十,其用四十有九;分而為二,以象兩,掛一以象三,揲之以四,以象四時,歸奇于仂,以象閏,五歲再閏,故再仂而后掛?!?p>  孫敬邊說邊橫放一根為上以為太極,三算而估陰陽之爻,幾次而來,長久闔眸無言。

  “卦象如何?”陳涉焦急地問道。

  “需鬼神之!”沉默后,孫敬道。

  吳叔見狀,心聲不好預感,他剛要開口,卻被陳涉出言打斷了。

  “齊人之意是否以鬼神之志而立威于戍卒?”

  “然也。”迎著陳涉咄咄逼人的目光,孫敬小聲道。

  “既如此,何不直言!”陳涉大笑道:“吾少年時有言:‘若得富貴,勿忘二三子。’待他日暴秦伏誅,汝當有大功,可為萬戶封君也!”

  ——————————————————————

  縣尉東野?,定陶人也,此番奉縣令楊昊之命統(tǒng)戍卒二五百北戍漁陽郡,相對而言,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一路舟馬勞頓不說,若是誤了期限,少則也要罰錢二甲,而準時到達也不會有任何獎賞。

  因驟雨而至路困大澤鄉(xiāng)已有數(shù)日,東野?心下苦悶也無余力去約束戍卒,整日飲酒作伴,思緒飄遠,盡是念念家中剛?cè)⒌拿缷赡铩?p>  亥時。

  “縣尉。”

  正酒酣之時,屯長吳叔無通自入,無禮至極。

  “額!”打了一個酒鬲,東野?醉眼朦朧,看著吳叔,這個楚人屯長一直不為他所喜,尤其是那一口濃厚的楚語,讓出身魏地的東野?極其反感,連雅言都不會說,也不知道怎么能當上屯長的?

  不悅地瞪了眼吳叔,東野?呵斥道:“南蠻匹夫真是失禮,且出去!”

  “縣尉?!睂τ跂|野?的惡言惡語,吳叔倒是沒有生氣,反而用不太嫻熟地雅言解釋道:“戍卒多聚集于營帳前喧嘩,叔恐有生變,不若縣尉出帳一觀?”

  “吾早言荊人無用,惜楊君不聽吾言?!睎|野?聞言大為不滿,他嘟囔著站起身來,一揮手對著吳叔道:“取吾劍來,吾倒要去看看何人敢鬧事?不懼律法嗎?”

  營帳外的空地近千人而聚,正相互竊竊私語。

  就在剛剛,不止一人有聽見,荊叢之中似有鬼火燃起,同時還有野狐之言:“大楚興,陳勝王”的話語,真知切切,善卜陬人孫敬更是言之鑿鑿地講,此乃狐仙傳音。

  楚人多迷信,一時間也不疑有他。

  東野?左手持鞭,右手按劍。

  在屯長吳叔的陪同下出了營帳,借著火光可見,千余人盡聚一起。

  “汝等何意?!”東野?大聲質(zhì)問道:“未得軍令而聚眾,當以磔刑,汝等不知否?!”

  出乎東野?意料,眾人并未因此而散去,反倒是竊竊私語之聲更甚,亂嗡嗡地響成一片。

  “縣尉!”就在此時,不待東野?再次開口,一旁的吳叔突然作揖,環(huán)顧眾戍卒高聲說道:“大雨突至,道路難行,吾等必然失期漁陽郡戍守,今叔懇請縣尉高抬貴手,放吾等棄歸山林,留性命一條!”

  “放?放什么放?”東野?醉醺醺地,一時間有些懵了,未能明白吳叔的意思。

  “秦律!”吳叔大聲地解釋道:“若發(fā)卒失期戍守,當皆盡斬之!”

  吳叔的話讓戍卒們紛紛大驚失色,一時間鴉雀無聲,忘了喧囂。

  “失期皆斬?”東野?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眼前濃眉大眼的吳叔,這是什么時候更改的法令,自己竟然不知道。

  “請縣尉放吾等一條生路!”

  這一次,在陳涉的鼓動下,近千人幾乎齊聲喊道。

  “吳叔!汝少在這里胡言亂語?!?p>  千人吶喊,東野?算是聽清了眾人所言之事,氣急之下,他忙以左手將皮鞭舉起,狠狠地抽在吳叔身穿的皮甲之上,恨恨地怒聲道:“扇動戍卒,篡改律令,汝不想活了嗎?”

  東野?是壓低聲音說的,眾人聽之不清,卻只看到東野?的鞭子落在了吳叔的身上。

  見狀,陳涉忙在一旁大聲質(zhì)問道:“此乃吾等眾人之意,吾等只為求生有何罪哉!東野君莫要遷怒于吳君一人!”

  東野?被陳涉一喝,因手抖而將鞭子脫落在地,下意識地拔出了佩劍,此刻,一身醉酒也清醒了不少。

  “吳叔何罪?縣尉竟要殺之!”

  說著,陳涉也拔出了劍,快步上前,將吳叔護在身前,質(zhì)問道:“縣尉要亂法以私刑殺人嗎?!”

  “吾......”

  東野?語遲,他看向步步緊逼的陳涉和吳叔,忙舉起劍擋在了身前,誰料還不等說話,腹心處就傳來一陣劇痛,再抬頭,一道寒光劃過,來不及躲閃,便以魂歸地府。

  見縣尉身死,原本吵鬧的戍卒們此刻也安靜了下來,陳涉與吳叔對視了一眼后,大步走向了一處的高臺。

  “吾等皆為潁川郡蘄縣閭左,本不在應征之列,然秦法暴虐,毋以民力為上,徒吾等北戍漁陽郡,況今天降大雨,非吾等之過,卻要以法而斬之!吾等何其罪也!今吾陳涉,殺其縣尉為何?皆因東野?怒而遷罪于吳君也!吳君何罪?不過為吾等討生矣!今失期漁陽郡為死,反秦為天下而除暴亦然!大丈夫當死得其所,怎可為暴虐之君所濫殺,吾屯長陳涉,愿與諸君同生共死,反秦而復故國,還天下之安寧!身為大丈夫,怎可坐以待斃而不奮起搏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大楚興!陳涉王!”

  作為托的孫敬第一個站出來振臂呼喊,緊接著,眾人皆相隨而高呼,陳涉與吳叔對視一笑,成了!

  “伐無道,誅暴秦!”陳涉高舉著銅劍,大聲道:“吾等當殺進關(guān)中,斬胡亥頭顱而祭先祖,屠秦宮室,為先人復仇!”

  “大楚興!斬胡亥!”

  眾人紛紛揮舞著手中的兵刃,聲音此起彼伏,振聾發(fā)聵。

  秦二世元年巳月,大澤鄉(xiāng)陳涉吳叔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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