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時間流轉的很快,但在何知亮身上,仿佛是在橫跨世紀一般漫長。
他很絕望,非常非常的絕望。一晚上他醒來無數(shù)次,面對黑夜,婆沙與射影。忍受著疼痛與無邊的寂靜。
他崩潰了。
但又很慶幸,好兄弟還在,那位蒙面人扎的是大腿。
何知亮虛弱的眼神中,不禁心生感激。
直到天蒙蒙亮,
“噔,噔,噔?!币坏罃鄶嗬m(xù)續(xù)的女人高跟鞋聲,在何知亮耳邊響起。
什么莫扎特、貝多芬、肖邦,都比不上這聲充滿人氣息的聲音。
他原本灰暗的眼眸,忽然精光乍現(xiàn),扯開嗓子嘴巴不動的大喊:“救命??!救命!!救人命啊?!?p> 女人腳步停了,何知亮心生絕望,不會真要死在這個森林里吧!
過好一會,高跟鞋聲才響起,并且再向他靠近。
“救,救,嘶!救?。 焙沃粮吲d的說不出來話,他嘴疼的倒吸一口涼氣。
這絕對是他生來二十年最黑暗的一天了,以往的日子,他是校霸,又是混混頭。誰敢招惹?
樹后,一個人再小心翼翼的往被捆著的何知亮走去。
她原本看到樹上長一對手一對腳還滲得慌,這才鼓起勇氣走過去。
“見死不救,與犯罪同謀啊!”見遲遲不來,何知亮大喊。
一個頭,從樹后伸來。
他感受到脖子間的風,露出笑,又疼的收回去,“快幫我解開....”
四目相對,“?。。?!”女人尖叫了一聲跑遠了。
“江白,江白你聽我解釋?。?!”何知亮萬萬沒想到,居然是江白。
表情兇惡,口中自言自語:“表子,見死不救,心如毒蝎!”
“是了!”他眼眸忽然一亮。
“是了是了,是她干的,不然怎么偏遠隱蔽的森林,她怎么會出現(xiàn)呢!哈哈,讓我發(fā)現(xiàn)了,我得活著,我兄弟沒有死,我還要去抓她坐牢!”
他看不見背后一條整潔的公路,只有面前的草叢,大樹,給他恐懼。
.....
江白高跟鞋都被跑掉了一只,回到家中關閉房門就開始落淚。她一夜沒睡,滿腦子都是何知亮要對她用強時的表情,和那個救了她的蒙面赤裸后背的男人。
“你為什么會救我....為什么會幫我報仇.....”她眼神迷離,忽然雙頰通紅。
在學校為了學習拒絕無數(shù)追求者后,江白就在也沒有遇見過很主動的男人。
一方面是何知亮的干擾,一方是大家為了賺錢已經挺累的了。
“你救了我,為什么不留下姓名呢,我怎么報答你啊……”江白芳心亂跳,精壯偏瘦的后背在腦海里把遭受暴力的痛苦趕跑。
但她又想,剛剛何知亮身上,插滿釘子....
會不會是他!
為了我....
江白很快就確定了,肯定是的,不然怎么會有一個蒙面人剛好的救了她,又剛好的懲罰了何知亮呢。
警察的專業(yè)素養(yǎng)很快讓她冷靜,那樣的傷勢,全靠信念,何知亮不想死出血量緩慢,一天也死不了。
但如果何知亮全然想死....
出血口過多,出血量增大,兩個小時。他很可能會死去。
“我不能讓我的救命恩人成為殺人犯?!逼綍r柔弱的江白此刻迸發(fā)出無與倫比的堅強意志。
五點鐘,天蒙蒙亮。離上班還有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夠一個信念血量都不夠的人,死兩次了。
她拋下成見,拿起電話,“喂,牛局長,是我,江白?!?p> “江白...嘿嘿,想明白了?”
江白不明所以的皺著眉頭,“什么?何知亮出事了!”
“他被一個長相兇悍的男人梆在警察局那條路的大樹上,折磨了一晚上,幸好我跑得快,才能回來能給你打電話。”
江白把信息報出的滴水不露,她很容易就可以猜到蒙面人的所作所為。
再結合何知亮的經過,她將自己包裝成受害者。就算救命恩人不幸被抓,她也可以為其開脫。
這是她第一次不喜歡法律,因為它有時也會保護惡者。
......
秦靈家中。
今天是周末,秦靈穿著粉紅色睡衣,躺在床上滾過來滾過去,模樣委屈的癟著小嘴,大眼睛卜噠卜噠的,隱約有水光在顫動。
“小靈啊,那個男生叫什么來著?媽媽又忘了。”
“祁云?!鼻仂`有聲無氣的說道,然后又骨碌碌的滾一圈。
“祁云,你說說這名字多好,”嘎吱一聲,門開了。
秦靈的媽媽敷著面膜,整張臉煞白的走進秦靈的屋子。
“和我起的女兒名字多般配。”她啪啪的拍著臉,有助于皮膚吸收。
“媽,你能不能出去啊,我想一個人靜靜。”秦靈一把將被子蓋住全身,拉扯著嗓子說道。
“靜什么靜,你這死孩子。大周末的不去找祁云玩,在家有什么出息。”秦靈媽媽說著就要去扯秦靈蒙著頭的被子。
秦靈忽然坐起來將被子掀開,眉毛委強,聲音略微哽咽的說道:“我干嘛要找那個人玩??!”
秦靈媽媽話被噎住了,緩過神,邊走便嘀咕道:“不找就不找嘛,干嘛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被子后掀,秦靈又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小聲抽泣。
而事件的慫恿者、起因者,祁云。
還在老房子里呼呼大睡。他已經超過三十多個小時沒睡覺了,這一覺睡的簡直天昏地暗。
祁母看到孩子回來了,欣慰的笑著叫了他名字一聲。
但祁云未聞,側翻,繼續(xù)睡。
祁母心想,孩子學習實在太累了,就不打擾他了……
她依在破舊的門邊,靜靜的,遠遠的,慈眉善笑的,看了祁云好一會。
直到太陽打在她的腳踝,她才猶豫好久的,留在桌子上八塊錢。
孩子懂事的讓她心疼,又欣慰不已,自從沒了父親,他從開始的孤僻,到不講話,再到現(xiàn)在的孩子主動擁抱她。
這一切,讓她在白晝剛出時分掃大街時,都會開心的笑起來。
她起初只覺得這是一份負擔,要承受下來。
悲傷且沉重。
而且也無法理解一起掃大街的大爺大媽們,從事如此低下又收入微薄的工作,為什么還能笑的那么開心。
身著祁云給她買的衣服,乘著陽光順著風的祁母,笑的比早出時分的紅霞,更美上一些。這一刻,她很難不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