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湘妃竹青
樓容穎眸光半掩著迷離，唇角輕輕翹起，聽著由遠及近的笛聲，漸漸放緩動作，側(cè)首扶了扶衣角，慢慢揚起頭，望著天空，眉目間褪去嫵媚的迷離，一擱疏離，最后只余下風(fēng)雅的清冷與韌傲。
一曲驚鴻舞步，一段青鸞云煙。
年少風(fēng)雅，不可一世，風(fēng)光恣意，獨屬于封國唐桐郡主不世出的尊榮無二。
鮮衣怒馬少年時，一日望盡長安花。
盛名之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此舞，名《驚鴻青鸞》?！睒侨莘f清聲道。
景修曄立于她身旁，眸色半掩著深意。
玉輕云眼睛都亮了，“不愧是唐桐郡主。”又看了看景修曄，輕輕咳了聲，“銀笙調(diào)，千軍寂。”沒想到，千軍不寂，萬人寂啊。”
這倒是真的，景修曄的笛聲雖是伴奏，但穿透力卻一點也不低，笛音和舞，才是真正的精妙之處。
雖然吸引她的，的確是樓容穎的舞，融人融景。那也是因為這調(diào)子她早就聽過的緣故。其他人，可就沒那么容易出來了，此情此景，這一生，也許也就這么一次了。
想到這兒，不由得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玉輕顏，對別人的事兒倒是挺上心。
察覺到玉輕云的目光，玉輕顏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自然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抱起拳頭拱了拱，毫不意外的換來了自家姐姐一個白眼。
“貴妃娘娘謬贊?！本靶迺喜槐安豢旱牡馈?p> “差點忘了，楚國的貴妃娘娘在紅顏策上也是名列第六呢?！避庌@澈又來了精神，看了看玉輕云道。
“澈世子又有問題了？”玉輕云挑眉問道。
又？玉輕顏忍不住笑起來，她姐姐也不是個什么好惹的啊。她看著軒轅澈，笑容乖戾，眼睛里面一片清明，壓根也不是沒腦子的，那也就是說，他是故意為之。
“有問題?！避庌@澈點頭。
“云貴妃十六歲就在楚國年宴上拿下了第一才女的名頭，隨手還摘了楚國第一美女的桂冠?！避庌@澈還真的板著指頭開始如數(shù)家珍，直接無視了皇帝霎時黑下來的臉色。
玉輕云點點頭，笑得清絕，“所以呢？”
軒轅澈抬起頭看她，“貴妃娘娘傾世容顏本世子自是無話可說，只是想見識見識第一才女是怎樣的。”
“澈世子這是預(yù)備在今天大開眼界咯？”一道清麗獨屬于少女的嬌嫩的詢問聲響起，帶著一絲絲的埋汰與不滿。
玉輕顏轉(zhuǎn)頭看去，坐在楚容潯身邊坐席上粉色宮裝的少女隱隱蹩眉，方才說話的也是她。
楚國公主，楚妍，字茵茵。
“楚公主？”軒轅澈似是一愣，很快又回過神來，“楚國公主雖說沒有名列紅顏策，想必也是個中翹楚，這是愿意代貴妃娘娘出戰(zhàn)了？”
他又不是真蠢，玉輕云再是名列紅顏策，再有個什么“天下第一”的名頭，她也是一國貴妃了，不可能下場。菁華盛會，楚國只是東道主，參加的都是五國不世出的公子小姐，試的也是這些人的鋒芒。玉輕云只是主人而已，代表的也不再是世家小姐，京城才女。甚至她雖說不過二十余歲，但在輩分上，已是長了他們一級了。
“茵茵，入座。”皇帝沉聲道。
“那澈世子可要看好了?！庇褫p云眉眼輕動，看了一眼玉輕顏。
玉輕顏點點頭。
“川黛，取材。”玉輕云傾身向身邊的川黛吩咐了幾句，川黛領(lǐng)命退了下去，不一會兒，就有侍衛(wèi)抬著一根約摸三米多的嬰兒手腕粗的木頭走上來。
玉輕顏起身，“臣女愿一試，滿足澈世子的好奇心。”
皇帝點點頭，“準。”
場上已經(jīng)準備好了顏料，玉輕顏將袖子撩起來，先混合好顏料，用顏料在木頭上涂抹，一番細細描摹后，又畫上斑駁的痕跡。
最后拿過刀，細細雕刻打磨。
她比較慶幸的是，顏料處理過，風(fēng)干的比較快。
當(dāng)她完成后，侍衛(wèi)又上來將她弄好的東西豎起來，映入所有人眼底的便是一根亭亭而立的竹子，有淚痕斑駁——湘妃竹。
“這是什么？”軒轅澈挑眉，“木刻？楚國郡主也是難得的清流，琴棋書畫不學(xué)，旁的倒是讓別人望塵莫及。”
玉輕顏凈了手，抬起眸子看他，淡淡的道：“彈丸之地，無怪如此?！?p> “你再說一遍?！避庌@澈瞇了瞇眼，幾乎拍案而起。
玉輕顏沒理他，無事一身輕的坐回去。
軒轅澈身旁的男子清淡的出聲，“坐下?！?p> “皇叔?！避庌@澈回頭看著一身淡然的周瑜晝，“她說什么你沒聽見嗎？”
“你自幼頑劣，錯把珍珠當(dāng)魚目，別人罵你你還忍不了？”周瑜晝斜了他一眼。
“果然還是晝王見識高遠?！庇褫p云道?！俺伭咸厥猓还殖菏雷硬蛔R。只是這湘妃竹算不上木刻，顏料作畫于木石，遠比紙墨更難，卻仍算畫。畫作的最高評判標準莫過于入神，曾經(jīng)軒轅皇后曾以一幅《國色天香》的百花圖引得蝴蝶共舞，奪得了“傾城畫手”的名頭，澈世子對輕顏的作品難免心有不服?！庇褫p云自若的笑了笑后接著道：“珠玉在前，為了讓澈世子心服口服，自然是要有理的?！?p> 她站起身，“來人，將這根畫好的湘妃竹抬到竹林，埋在一眾竹子中間。”
等有人回來回稟，玉輕云才淡聲道：“請澈世子去認出方才畫成的那根，可否？”
軒轅澈道：“自然沒問題?！?p> 周瑜晝低首斟茶，目光中流轉(zhuǎn)過一分無奈，倒也沒有阻止。
一刻鐘后，軒轅澈自己橫捏著一根大約三米長的竹子走回來，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劈開。
玉輕云笑問：“澈世子還有什么問題嗎？”
軒轅澈劈開的竹子，是一根真真正正的竹子，還帶著被劈開后里面透出來淡淡的竹香。
軒轅澈臉色霎時間陰了下來。
“其實，竹園里有兩根竹子都是木畫的，除卻方才那一根，安樂郡主在三年前就已在太后壽宴之時作木畫獻給太后，意為“長青”，本宮方才并未明說也未規(guī)定，也就是說不管澈世子找到哪一根，我們都認。既如此，澈世子還有話說嗎？或者說，需要本宮派人去找那根竹子嗎？”玉輕云眉眼帶笑，有理有度，隨后才道：“大楚皇室陽盛陰衰，輕顏被嬌慣長大，心直口快，嗆了澈世子幾句，不過小孩子心性，并無它意，本宮在這里賠罪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