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章 歸宿,守護(hù)
“吱呀~”
門開了,一個白衣黑發(fā)的俊潔男子站在門口,看了門外一圈,把目光定格在賀慶華身上。
“主人,賀慶華來了?!焙哌髞淼介T口,垂手站在門框外報告。
賀慶華同時也在打量他。
此人面容略瘦,一襲白色長衣,頭上還帶著一頂書生帽,雖然看上去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但依舊干凈整潔如新,渾身更是散發(fā)著飄飄乎塵世之外的氣質(zhì),幾乎看不出草原人身上帶的煙火味。
這樣的人,簡直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怎么可能是一個聞名遐邇的打鐵匠?
“來了?”經(jīng)過一番審視般的端詳,賀鐵匠先開口了。
“來了,賀鐵匠你好。”賀慶華點(diǎn)頭回應(yīng),心里有些不自在。
剛才罵的好像有點(diǎn)過分,如果剛開始就能看到賀鐵匠本人,僅憑他的氣質(zhì)和舉止,賀慶華也會罵不出來。
一旁的慕容月已經(jīng)看呆了,眼睛里全是小星星,就那么看著賀喂喂,忘了眨一下。
“進(jìn)來吧?!辟R喂喂轉(zhuǎn)身,踱著優(yōu)雅的步子走近洞府。
賀慶華趕緊跟上。
哼唧回頭看了看慕容月,眼中毫不掩飾地露出年輕人對老姑娘的鄙夷,然后關(guān)上了門。
艷羨地看著賀喂喂的背影,直到兩扇門被關(guān)上,背影消失,慕容月才反應(yīng)過來,然后“嗖”的一聲竄了過去。
“喂!”
慕容月舉起手要拍門,但想起賀喂喂那迷人的面容和難忘的背影,又輕輕地把手放了下去,失望地站在門外,最終也沒有再造次。
賀慶華隨賀喂喂走進(jìn)洞府,在寬敞明亮的石桌前坐下。
賀喂喂親手為賀慶華倒了一杯茶,才問道:“你懂漢話?”
賀慶華知道,無論如何都繞不過這個問題,賀蘭山腳下的一個土生土長的草原牧民,既沒去過漢朝,又沒機(jī)會接觸漢人,怎么會說漢語的?
想了想,說道:“跟著學(xué)宮的劉若安老人家學(xué)了點(diǎn)兒。”
“混賬小子,簡直胡謅?!辟R喂喂見他這樣胡說八道,隨即笑罵道,“跟著他那個糟老頭子就能把漢話說得這般順暢,什么臟話、典故都一口氣吐了出來,劉若安莫非天人,能在一個時辰內(nèi)將漢話傾囊相授?你也足以全部消化?”
“這個……”
賀慶華不好意思地笑笑,確實不太好解釋。
什么匹夫,窗外日遲遲,什么三顧茅廬,怎么可能是短時間內(nèi)跟人學(xué)會的?
喝了一口茶,索性回道:“其實我是兩千年后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來到了這個世界,兩千年后的我是漢人,所以對漢話很熟,只是和你們這個時代文縐縐的語言表達(dá)方式不太一樣。”
賀喂喂搖頭笑笑:“你這小子,枉我耗費(fèi)心血連夜幫你打造趁手武器,你敷衍我都不找個說得過去的理由?!?p> 賀慶華正要再認(rèn)真解釋一遍,賀喂喂卻直接揮手道:“罷了,你有自己的秘密,不能向外人透露,這一點(diǎn)我明白?!?p> “……”
賀慶華心里有些憋屈,已經(jīng)把自己最大的秘密說了出來,他卻還認(rèn)為不能透露?
“我且問你,你拿到我鑄的劍之后,有什么打算?”賀喂喂問道。
“首先當(dāng)然是學(xué)好劍法,有保護(hù)自己和身邊人的實力?!辟R慶華回答得不假思索。
“那有了實力之后呢?”賀喂喂又問。
“縱橫天下,想去哪就去哪,而不用擔(dān)心會輕易被人殺死。”
賀喂喂點(diǎn)頭:“那你都想去哪兒呢?”
賀慶華哪兒都沒去過,只好憑借著對現(xiàn)代中華版圖的認(rèn)知回答:“聽說大漢天朝邊境有數(shù)千里長城,咸陽兵馬俑震鑠古今,滾滾長江、滔滔黃河、三山五岳、五湖四?!瓝?jù)說都是不亞于賀蘭山的存在?!?p> 賀喂喂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這些都是劉若安老兒告訴你的吧?”
“何以見得?”賀慶華反問。
賀喂喂不相信他的穿越者身份,這些他自然是無從解釋的。
“因為你說的這些全屬漢朝?!辟R喂喂說道,“只怕你早已心馳神往了吧?”
“額……當(dāng)然,還有漠北匈奴的萬里黃沙、羅馬斗獸場和萬神殿、雅典的女神、巴比倫的空中花園,總之世界很大,我想出去看看?!辟R慶華信口說道。
賀喂喂眉頭微皺,不過旋即舒展開了:“你說的這些地方,老夫只知道漠北匈奴,其他的應(yīng)該也是一些類似的勢力范圍吧?”
“差不多?!辟R慶華也沒多做解釋,心里卻在嘀咕,又一個自稱老夫的,這人多大年紀(jì),該不會和劉若安一樣童顏吧?
“你能把那些敵對勢力都當(dāng)成交游圣地,可見你是有些心境的,老夫也去過不少地方,可你知道老夫因何長居于此嗎?”
“請指教。”賀慶華恭敬地低了一下頭。
賀喂喂面帶惆悵地抬頭望天,久久之后,才長嘆一聲:“還是賀蘭山最好,還是草原最好?。 ?p> 賀慶華靜坐不語,他知道,賀喂喂的話還沒有結(jié)束,這只是開場白。
“你說的三山五岳,我不知道是什么山什么岳,但我知道,外面的風(fēng)景再好,我等草原人可以駐足欣賞,而不可永久居留;南面的漢朝的確物產(chǎn)富饒,人丁興旺,絲竹管弦讓人寵辱皆忘,三日不知肉味?!?p> “大千世界固是令人流連忘返,然則扎根在草原人內(nèi)心最深處的,還是這一座山,這一片草。當(dāng)有一天,你把山山水水走遍,最想回的,還是家鄉(xiāng)。當(dāng)你把世間千萬個種族的語言聽得通透,最想說的話,還是咱們這最簡單的鮮卑語,最想聽的歌,還是馬背上的牧羊曲?!?p> “你很向往漢朝,那里多得是瓊樓玉閣,至于你住沒住過,我反正是住過了?;蛟S有朝一日,你甚至能住進(jìn)未央宮,但是,在外久了,你午夜夢回最多的地方,必是這片生你養(yǎng)你的土地,最想念的美食,也定是草原的奶酒羊肉。”
“草原的子女,就像天上的雄鷹,縱然翱翔九天,也永遠(yuǎn)不會忘記自己的歸宿在哪里?!?p> “賀慶華,我并非因為你我同是賀蘭氏子孫,才和你說這些話,而是期望你能記得,不僅這片草原,這座山需要你用一生守護(hù),這里也是你的家鄉(xiāng),她同樣也會守護(hù)你。”
賀喂喂的表情始終帶著淡淡的惆悵,情緒沒有多少波動,語言卻滿含著情感,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帶著無形的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