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忙
卡帕沙聽到勢均力敵四個字，頗覺可笑。
他從草坪上起來，往下面的水池走去，站在池邊看著水里游動的魚。
這短短的思考時間過去，他忽然回頭望著仍站在草坪上的羅爾。
“你們真的是要勢均力敵？”
羅爾笑著點了點頭，肯定了這個答案。
卡帕沙想明白了教會的意圖。
試探著問道：“讓我來猜猜看。
你們的目的是要讓羅朵科的各方牽扯在一起抽不開身。
讓每一方都不敢隨意把后背交托給別人。
然后教會就可以趁虛而入了，對嗎？”
“我說過了，李，你和以前一樣聰明?！?p> 羅爾沒有一點驚訝，或者說他從來沒有想過卡帕沙會一直看不破這件事。
“呼～～”卡帕沙把胸腔里突兀而起的怒火壓了壓，“所以老師真的騙了我，是嗎？”
“不，老師沒有騙你”羅爾否認，“老師確實是想讓你做一些對平民有益處的事情。
是平民而不是貴族。
而你，也答應了他。
所以你要幫助我們削弱貴族，每一位貴族?！?p> 這些話讓卡帕沙想到了些人與事。
夜鶯，王黨，他自己。
還有像克兒溫?博丁頓這類貴族。
“教會的手伸得真長?！?p> 他心里感嘆著，剛想把拒絕的話說出口。
羅爾似乎知道他準備說什么，先一步道：“齊扎鎮(zhèn)的糧食是從哪里購買的？
你想要的鐵礦又是從哪里來的？
招募的工匠又是否夠用？
卡帕沙，你要想清楚這些事?！?p> 羅爾緩緩走到因為被威脅而神色變得冷峻的卡帕沙身旁。
看著他，誠摯道：“我們從不介意你如何行事，因為我們沒有經(jīng)歷過那樣的時代。
我們也確實會與你看見的事物有些許偏差。
所以我們支持你自己的做法，同時也會用上我們自己的辦法。
羅朵科就是一片證明對錯的地方不是嗎？
你的結(jié)果，或者我們的結(jié)果。
總有一個是正確的。
所有的教會高層都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描繪的畫面。
哪怕那很難，哪怕犧牲很多，哪怕你總說我們不切實際，不惜背離我們。
所以，卡帕沙，放手施為，教會就是你最堅實的后盾。”
卡帕沙冷眼看著這位來自教會的說客，他沒有半分認同感，只是一言不發(fā)。
羅爾無所謂地撇了撇嘴，沒有停下來，他繼續(xù)道：“凱斯特?安斯利昏招頻出，西領與王室的矛盾被激化擴大，東領陷入泥沼。
這些事情過不了多久就會讓羅朵科公國變得千瘡百孔。
現(xiàn)在維魯行省的側(cè)門也被我們打開。
這個國家便離覆滅不會遠了。
看我們誰能先將這片土地抓在手里，然后用各自的辦法把它變作想要的國度。
最后成就你我的夢想。卡帕沙，如何？”
“那現(xiàn)在這些無辜的平民呢？這些普通人怎么辦？”
卡帕沙只問了這個問題。
他一直在為戰(zhàn)爭做準備，但從未想過只依靠戰(zhàn)爭來解決問題。
他想的是通過限定在公國內(nèi)部的小斗爭一點點獲得話語權(quán)，從而讓這個國家做出改變。
一年不夠就兩年，兩年不夠就十年，事情總是點滴而為的。
結(jié)果如今教會的行為等同于給這場內(nèi)部的斗爭之火添了一桶外來的熱油，這會把整個羅朵科燒干凈的。
戰(zhàn)火之中，十室九空的例子還少嗎？
他擔當不起這份罪惡與愧疚。
然而羅爾的看法與他不同。
“既然要開創(chuàng)新的世界，自然要有所犧牲。
卡帕沙，這句話是你告訴我的?！?p> “我沒有想這樣做！”領主大人怒吼起來，失禮到口水直沖羅爾臉上而去。
“你們應該用委婉的方式一點點改變，而不是……”
“不，就應該用這樣的方式，卡帕沙，你太心軟了?！?p> 羅爾抹去了臉上的唾沫，神色不變。
“接下去的日子里，如果你不愿意在這場戰(zhàn)爭中攫取利益，就請你扼守住齊扎鎮(zhèn)這個咽喉之處，看著我們創(chuàng)造如你所說的新世界?！?p> “我做不到！我會通知國王陛下的?！?p> 卡帕沙后退了幾步。
“隨你吧，如果你這樣做，蒂亞小姐替你購買的糧食恐怕永遠運不到齊扎鎮(zhèn)。
你要的鐵礦也會丟失在途中?！?p> 羅爾蹲下身，雙手撐著膝蓋看水中的魚。
“你可以試試看，卡帕沙，后果自己承擔?！?p> “無恥！”
極度蒼白的咆哮，在這種時候起不了任何作用。
“別這么說，這是你的選擇。
三成的稅金，呵呵，你那些不義之財能養(yǎng)得住這個城鎮(zhèn)多久？”
羅爾拍拍手上粘惹草葉后的碎屑。
站起來看向卡帕沙，“我是來通知你該做什么，并且我也會留在齊扎鎮(zhèn)新建神殿。
以后有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我會在鎮(zhèn)長那購買土地的，購買新圖紙，雇傭工匠。我不占你便宜?！?p> “呼～～”卡帕沙深深吸了一口氣，遠眺東方，“滾吧?！?p> “呵呵，如你所愿，我的朋友李，我的～～領主大人?！?p> 羅爾轉(zhuǎn)身離去，不帶走一片屬于卡帕沙的云彩。
……
午后，卡帕沙盤腿坐在只剩下他和科琳娜的草坪上，目眺遠方。
云將他頭頂?shù)奶栒趽酰粝乱黄幱昂笠舱衷诹诉@座府邸之上。
同在陰影下的小侍女喂完水池中的魚，蹦蹦跳跳地往上而來。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很開心，因為中午的時候卡帕沙獎勵了她三個銀幣。
而卡帕沙的心情貌似也不錯，他慵懶的神情好似這樣的生活最好再過一百年，一千年，乃至于一萬年。
可惜，科琳娜打斷了他的暢想。
“大人！
我們能不能回去？”小侍女央求起人的模樣可憐兮兮，兩只小手的手指還互相糾纏著繞在一起。
“為什么？”
領主大人的聲音中帶著些許不悅，過了今天，他就要忙起來了，當然會有不高興。
而生病等于假期的概念，這是上輩子落下的后遺癥。
“上午的時候，我一句話都不說呢！”
科琳娜找的理由不堪卡帕沙一擊。
“我送了你三枚銀幣！”
“那……那……那我剛才把魚食全部喂完了！”
卡帕沙目光一凝，“你之前魚食不喂完的嗎？”
被嚇了一跳的科琳娜怔住了，她沒想到自己把這件事給說了出來。
哭喊道：“大人，對不起！
大人！我錯了！
大人！您原諒我吧！”
簡簡單單三連擊，卡帕沙舉手投降。
“好吧好吧，原諒你了。”其實他一直都知道，“走吧，回去了。
明天就要開始忙了喲?！?p> “明天才忙嗎？大人！”
“每天都忙，生病也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