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自己的夫人還沒有忘記自己!
李祿兒全身如同觸電一般驚起,一邊跪一邊爬向巧兒的位置。
“夫...人...”
李祿兒一張口。
嘴里的血水便流了下來,景象恐怖至極。
他的牙齒被打落,說話也只能一字一頓才能說出來。
巧兒卻未曾嫌棄臟亂不堪的李祿兒,她蹲下了身子溫柔地將他凌亂的頭發(fā)撩撥整齊。
“夫君,你受苦了?!?p> “嗚...嗚嗚...”
李祿兒垂下了頭,滿面淚水。
一日夫妻百日恩。
原以為這世間所有人都已經(jīng)遺忘了自己,但沒想到自己的夫人還記掛著他這個丈夫。
李祿兒哪里能不動容?
巧兒一臉柔情。
“夫君,你知道嗎?林翰林已經(jīng)伏法,朝廷很快便就要委任新的縣令來治理我們天臺縣,很快我們天臺縣的百姓就不用再過以前那種暗無天日的生活了?!?p> 李祿兒眼中失落。
林翰林伏法是好事,可惜自己也是林翰林的同黨。罪首林翰林伏法,想來自己也難逃制裁。即使不是死罪,也絕不可能被輕饒。
看著李祿兒失落的樣子,巧兒連忙安慰道。
“夫君,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什么。但此次縣令的案件都?xì)w了六扇門去管,六扇門此次派下來的女捕頭大人與我是相識的?!?p> 自己的夫人不過是土生土長的天臺縣人士,怎么會認(rèn)識六扇門的大人?
李祿兒心里十分不解,但他也并沒有多想。
既然自己的夫人特地跑來和自己說這件事情,那么她一定是有辦法救自己的。
李祿兒立刻抬起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巧兒的眼神里滿是希翼。
巧兒溫柔一笑。
“夫君,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求她,到時候夫君就不用再受牢獄之苦了。”
李祿兒聽到夫人說出這話,眼睛里猛然透出光亮!
自己有救了!原來自己真的還有救!原本以為自己這次九死一生,但卻沒想到自己還能重見天日。自己的夫人巧兒真是自己的福星呀!
看到李祿兒又生出了希望,巧兒臉上的溫柔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陣一陣?yán)湫Α?p> “到時候你李祿兒一定在劫難逃,十死無生?!?p> 李祿兒被巧兒這突如其來的的變化嚇一驚,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李祿兒,你還真當(dāng)我會救你嗎?你害的我家這般凄苦,你居然還會妄想著我會來救你?真是天大的笑話呀?!?p> 巧兒又沖著李祿兒嫣然一笑,眼眉里卻盡是嘲弄。
“你當(dāng)我不知道我父親當(dāng)年收留的那位落魄書生是你的人?所謂的紅絲硯寶物根本就是你設(shè)的局,可憐當(dāng)初還被你瞞了好久好久。幸虧我遇到了秦公子,是他告訴了我真相。當(dāng)年紅絲硯的案件已經(jīng)重審,我父親現(xiàn)在重歸清白之身。李祿兒,當(dāng)年你費(fèi)勁心機(jī)想出的計謀全被秦公子破了!你的家產(chǎn)也被秦公子騙了個干干凈凈!
還不止呢。那與你同為一丘之貉的縣令林翰林,他也被秦公子設(shè)了一局。如今他身敗名裂,自殺而死。他這八年來在天臺縣貪污所得的上萬兩銀子都被秦公子所得,秦公子已經(jīng)將所有的銀子全部發(fā)給了天臺縣的百姓!昨天可真是一場潑天的銀雨呀!可惜呀,李祿兒。你永遠(yuǎn)都想象不出,那是何等的光景!”
巧兒這一字一句皆如銀針一般扎進(jìn)李祿兒的心里,但他不言不語不動,猶如死了一般寂靜。
見李祿兒毫無反應(yīng),巧兒自然還覺不夠痛快。
她沖著李祿兒輕輕一笑。
“你在裝死是嗎?好,我再告訴你一件事。昨天晚上,我入了秦公子的房間。李祿兒,你可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李祿兒頃刻間睜大雙眼,狠狠地盯著眼前自己的夫人,忍不住不禁全身顫抖。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巧兒在說什么。
卻見巧兒臉上飄上一抹霞紅,癡癡道。
“我與秦公子度了一夜良宵,直至昨日我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男歡女愛。李祿兒,你比他差遠(yuǎn)了!差遠(yuǎn)了呀!”
李祿兒羞憤難當(dāng),但他忽的想起自己曾經(jīng)扒開秦西的衣服。
他扯開自己的肚子左邊的盆骨處,指了指問道。
“他...這...里...有...什么?”
巧兒略略回憶了一番。
“似乎有一個黑痣?!?p> 她頃刻間明白過來李祿兒的意思,輕輕一笑。
“怎么?你以為我在騙你嗎?李祿兒,你當(dāng)真是好傻呀!”
巧兒的回答瞬間擊潰了李祿兒最后的心里防線。
這是男人的底線,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底線!
他舉起手,指著巧兒恨恨咒罵。
“蕩...婦!蕩...婦!你這個...蕩婦!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這對狗...男女!”
巧兒捂嘴輕笑,如何會將李祿兒的威脅放在心上?
“李祿兒,那你便在陰間好好看著我們過的是何等快活的日子吧??上а?,你這人作惡多端。到了陰間,怕是閻王爺都不會放過你!整整十八層地獄,你猜你會在哪一層受苦呢?”
她緊接著又是輕輕一嘆。
“唉,李祿兒。說一千,道一萬。千不該萬不該,你竟去招惹秦公子。這世間之人何止千萬,你卻偏偏招惹上了他。如今你的一切都蕩然無存,連我也成了他的人。你就慢慢后悔去吧!”
巧兒說完最后一句便轉(zhuǎn)身而去,再沒有停留片刻。
只留下李祿兒一人獨(dú)自留在空蕩蕩的牢房里捶胸頓足,哭吼不停。
“秦...西...秦...西...秦西!??!”
一陣哀嚎過后,李祿兒才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的眼前什么都不剩了。
只留下了一道冷冰的墻壁。
他怔怔地望著墻壁良久良久。
“咚!”
伴隨著頭骨碎裂的聲音,牢房里重新歸于平靜。
巧兒輕盈地走出了牢房,嘴角上揚(yáng)。
青兒被巧兒留在外面,一個人呆了許久。她正心煩意亂之際,終于見到一身白衣的姐姐走了出來。
她連忙歡喜地迎了上來,嘴上卻輕輕埋怨道。
“姐姐,你一個人到底在里面和李祿兒在說什么呀?還不讓我進(jìn)去聽!”
巧兒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妹妹可愛的小腦袋。
“聽話,姐姐不是出來了嗎?”
青兒不依不饒。
“姐姐,你到底和李祿兒那等騙子有什么好說的呀?”
巧兒神秘一笑。
“很多哦。姐姐和他說了很多很多的話?!?p> “什么話呀?”
“姐姐不告訴你呢!乖,跟姐姐回家去?!?p> 青兒聞言一臉懊惱,但她突然間想起了什么。
“姐姐,秦公子呢?”
巧兒聽到這三個字,心口猛然一跳。
而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走了。”
青兒聞言立時一愣,駐足在了原地。
......
官道上,一位長相英俊的年輕公子正倒騎在驢兒的背上。他將蓑笠蓋在臉上遮擋午時毒辣的太陽,任由驢兒悠閑地走著。
突然間,驢兒身后馬蹄聲大作。
一位藍(lán)衣女子騎著強(qiáng)健肥碩的馬兒頃刻間越過驢兒,隨后又停下了腳步跟著驢兒并肩而行。
“呼”的一聲,年輕公子臉上的蓑笠被騎馬的女子所拿走。猛然的眼光頓時照在年輕公子的眼睛上,即使閉著也能感受到一陣奪目的紅光。
驢背上的秦西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唉,你騎你的高頭大馬,我騎我的小毛驢。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來搶我的蓑笠干嘛?”
騎在馬背上的少女顯然有些怒氣。
“你這小賊,怎么要走了都不和我打個招呼呢?”
這位少女自然是六扇門的女捕頭大人諸葛飄飄。
躺在驢兒背上的秦西并沒有睜開眼睛,而是換了一個側(cè)躺的姿勢,避免陽光直射眼睛。
“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dú)木橋。你是官,我是賊。咱們能打什么招呼?”
“你...”
諸葛飄飄滿臉通紅,不知是在生氣還是被大太陽曬的。
“我們好歹也算同甘共苦一場,你這人怎么就如此薄情寡義?”
秦西輕輕一嘆。
“你高興了,我不一定高興。你不開心,我一定倒霉。同甘共苦莫不成就是這個意思?”
秦西的回答讓諸葛飄飄臉上立時飄上幾朵紅霞。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記仇呀?”
說著諸葛飄飄拿起馬鞭,拍了拍驢兒扭來扭去的屁股蛋。驢兒受驚立刻亂跑,震得驢兒背上的秦西也只得站起身來安撫驢兒。
等將驢兒安撫下來,秦西無奈回頭一望。
“唉,我的大小姐。天臺縣的事情都辦完了嗎?”
“辦的差不多了。張夫子當(dāng)年的紅絲硯之案已經(jīng)被翻,李祿兒則在獄中自殺而死。只剩下那些衙門里那些為虎作倀的衙差還有林翰林的師爺,他們個個都會受到相應(yīng)的懲罰。可惜辦完這件事,我也得回家去了。唉,在家里好無聊的。”
“有一個可以為你遮風(fēng)擋雨的家多好,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去去,快回家去!”
諸葛飄飄突的眼圈一紅,委屈地說道。
“你就那么不喜歡和我呆在一起,竟然還要趕我走?”
秦西實(shí)在有些無奈。
“我還有不少偷雞摸狗的正經(jīng)事要辦!跟你這六扇門的大小姐能比嗎?”
“什么事呀?”
諸葛飄飄一聽就來了興趣。
“你帶上我吧!”
“你一個六扇門的,怎么對做賊那么感興趣?”
“唔...”
這才意識到了什么不對的諸葛飄飄,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起碼也要告訴我,我上哪里才能找到你?不說你就別想走了!”
秦西只得無奈一笑。
“我要回白鹿州。”
“白鹿州不是你的故鄉(xiāng)嗎?”
“對,故鄉(xiāng)?!?p> “好!”
諸葛飄飄嘻嘻一笑,將手上的蓑笠丟回秦西的手里。
“等我辦完了事,就去白鹿州找你!”
秦西沒有接話,接過了蓑笠便戴到頭上,隨后又倒騎在驢兒身上。
被蓑笠蓋住的嘴角下,露出一絲微笑。
諸葛飄飄騎著高頭大馬停在原地,看著秦西的身影在官道上漸行漸遠(yuǎn)。
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