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縣,是位于白鹿州的一座不起眼的小縣城。此地人煙聚集的地方不多,前后圍不過三四百米,再往外便是一些還算能養(yǎng)活人的田地。
縣城一面依靠著一條甌江,一面則是無窮無盡的連綿山脈。古來便有七山二水一分田的說法,是典型的丘陵地貌。
臨江縣自古商業(yè)發(fā)達(dá),素有‘白鹿州有兩條半街’的說法。兩條街指的是永強(qiáng)寺前街和瞿溪老街,剩下的半條便是指這條臨江老街。
只是昔日的繁華早已消散,變成了一些老人嘴里的往事。走在這條斑駁老街,處處可見歲月蹉跎的痕跡。
時節(jié)已經(jīng)是秋末,清晨的天空略有些陰。
年老的婦女坐在門前閑聊,每從她們面前走過一個人,便要抬頭打量一番。直到走出十來步,老人們才開始討論起這個人。
這是誰家的兒子女兒,年齡多大了,是否婚嫁,這幾年有沒有賺到錢。
盡是些趙家長李家短的小事。
幾位老頭則聚在一處打麻將消磨著時間,秋末時分他們少有可以做的事情。
一位老人家摸著手中的白板,有些嘆息。
“唉,年輕人越來越少。等我們這些老人都走了,這個小地方怕是再也沒人住了?!?p> 另一位老人家摸到一張幺雞,他早已習(xí)慣了這樣的冷清。
“反正日子照樣還得過,能活多久活多久?!?p> 又有一位老人家摸到一張紅中,頓時喜形于色,他往前一推。
“可不嘛。我胡了!”
幾位老人家面無表情,最后一位老人這才發(fā)了言。
“聽說了嘛?秦捕頭要走了?!?p> 原本臉色喜悅正要收銅板的老人手突然凝滯在了半空。
“秦捕頭要走了?去哪?”
幾位老人看著和自己相處了幾十年的老伙計一愣。
“你還沒聽到這事?”
老人臉上頓時顯得有些不高興。
老伴去世得早,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長大后都在外地有了營生。自己一個人獨(dú)自過活,誰和自己說這事?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不知道?!?p> “走了,今天就要走?!?p> 老人立時沒了興致。
“不玩了?!?p> 見老伙計不想再玩,幾位老人也收起了麻將,不再說話。
唉,秦捕頭就要走了。
秦捕頭本名秦隨人,綽號秦老九,是臨江縣縣衙的捕頭。
他在臨江縣當(dāng)差十年,深受當(dāng)?shù)匕傩盏膼鄞鳌B犅勊?,幾位老人家心里自然是空落落的?p> 另一邊,一戶普通人家的屋子中。
一人站在銅鏡前,正收拾著衣著。
身穿黑色行衣,頭戴方形高帽。威風(fēng)凜凜,俊朗異常。
他便是臨江縣口中的捕頭,秦老九。
他收拾好了行裝,往屋里喊了一聲。
“兒子,爹出門了?!?p> 秦西只是用鼻子‘嗯’了一聲,當(dāng)是回應(yīng)了。
老秦也只得無奈笑笑,便出了門前往縣衙。
剩下秦西躺在床上,百無聊賴。
歲月如梭,自己從現(xiàn)代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過了整整十八年。雖然古代并不像現(xiàn)代世界一樣方便,但他過得還算十分順心。
畢竟自己前世的父母早早離開了自己。而在這里,這對同樣為自己取名秦西的父母對自己非常好。
可惜,好景不長。
就在十二年前,秦西六歲的時候,他的母親因病去世了。
母親的去世,也讓秦西與他老爹秦老九的關(guān)系也降溫到了冰點(diǎn)。
為什么?
因為母親去世的當(dāng)夜,這位大捕頭竟還在外頭抓捕兇犯。
秦西自然明白有些事并不是他父親的責(zé)任,但他始終不能忘記母親臨死前的失望眼神。
或許在別人的眼里,秦老九是威風(fēng)凜凜的大捕頭。但在他秦西的眼里,他不過就是一個不顧家的男人罷了。
而秦老九也有著自己的難處。
自從自己的妻子離世,自家的這小兔崽子便一直怨著自己,而且根本不聽自己的話。
老秦讓兒子往東,兒子偏要往西,怎么都和自己這個在外人眼里威風(fēng)八面的捕頭老爹不對頭。
老秦原本是白鹿州府衙的捕頭,后來臨江縣出了四個窮兇極惡的犯人,臨江縣無力捉拿便上門去求白鹿州州府。
聽聞四人本領(lǐng)高強(qiáng),知府便派下了手下最為得力的老秦,帶了十位府衙的好手前來捉拿犯人。
犯人面對老秦束手就擒,臨江縣的縣令卻在當(dāng)天找到了老秦。
“秦捕頭,臨江縣民風(fēng)彪悍。我這管轄實在無人,不知秦捕頭可否留下來?”
原來這臨江縣也就是一個普通的小縣城,民風(fēng)算不上多淳樸也差不到哪里去??赡撬娜嗽谶@里興風(fēng)作浪,自然也就帶壞了臨江縣的民風(fēng)。
縣令想要治理,但卻有心無力,他只得求助起了老秦。
秦老九心里原本是不愿意的。
他原本在州府府衙做了兩年的捕快,兩年后便升任了堂堂州府的府衙捕頭,手底下管著數(shù)十號人。
臨江縣不過是個小縣城,自己又怎么會愿意在一個小地方當(dāng)差呢?
但老秦思來想去,最終卻決定答應(yīng)了縣令的請求。
這事聽起來耐人尋味,但實際上也十分簡單。
老秦的妻子去世之時,他的年紀(jì)才不過二十六,正是男人的大好時光。他長得又是高大俊朗,前來為老秦提親的人把家里的門坎都要踏破了。
可一來老秦與過世的妻子極為恩愛,二來老秦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受那過繼母親的欺負(fù)。
沒奈何,年才二十六歲的老秦便一人帶著六歲的兒子這樣湊合地過了兩年。
但州府的公務(wù)實在太過于繁忙,老秦一個人想要照顧兒子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為了方便照顧自己的兒子,秦老九便毅然決然地答應(yīng)了縣令的要求。
沒過多久,名震整個白鹿州的秦老九便跑到了小小的臨江縣做了一個捕頭。
說到底,老秦還不是為了自己這個兒子?
只是父子倆一個心里有怨,一個不愿說開,倆父子隔閡了整整十余年之久。
只是如今兒子也已經(jīng)十八歲,按前世的標(biāo)準(zhǔn)也算是一個成年人了。老秦打算離任以后,便將自己深埋許久妻子沒有死的秘密告訴兒子。而自己則要帶上兒子,一同踏上尋找妻子的路。
他相信,一家人終將團(tuán)聚。
老秦出了門,走在縣衙的路上。
路上見到的每一位臨江縣百姓都紛紛走上來和老秦打招呼,每個人的臉上都滿是不舍,有些甚至流淚挽留。
秦老九的大名在臨江縣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畢竟自從秦捕頭來到這臨江縣之后,他和縣令便通力合作。一文一武的兩人聯(lián)手將整個臨江縣的不良之風(fēng)一掃而盡,老秦自然深受臨江縣百姓的愛戴。
他這一路走來也是感慨頗深。
自己雖是盡了一些綿薄之力,但整個臨江縣的百姓對自己如此感恩戴德,心里自然也滿是感動。
老秦來到縣衙,準(zhǔn)備這最后一天的辦公。
可與平日不同,老秦一踏進(jìn)縣衙便見到有許多人已經(jīng)在縣衙內(nèi)等候多時。
老秦臉上有些驚訝。
“各位鄉(xiāng)親,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