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夏普?霍爾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與其他人的寒暄客套,宴會也正式開始。
按照霍爾家族的傳統(tǒng),宴會一般與舞會一同進(jìn)行。今夜宴會是為了慶祝奧菲利亞的成人禮,因此第一支舞由奧菲利亞與她的父親夏普一同跳。
夏普雖然已經(jīng)人至中年,但這年頭科技發(fā)達(dá),他本人又多年操持權(quán)柄,一身舉止氣度絕非普通小年輕可比,兩人在舞池中起舞,看起來分外和諧。
他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奧菲利亞臉上的笑容純粹而快樂,可他只要一想到接下來可能會發(fā)生什么,就感到非常難受。
奧菲利亞才三歲的時候,她的母親就因故去世,這么多年來他雖忙碌于家族事務(wù)與研究藥劑,但也從未忽視過女兒的成長——一眨眼就是近三十年過去,當(dāng)年的小寶寶已經(jīng)長成翩翩少女,只是他卻不知道自己還能保護(hù)她多久,能否看見另一個有能力也愿意保護(hù)她的人出現(xiàn)在她身邊。
“父親,我們都會好好的?!?p> 奧菲利亞突然開口,她不是不知道今天會發(fā)生什么,但是她依舊如此認(rèn)為——或者說期盼。
盡管她已經(jīng)是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但是溫室里長大的花朵,未經(jīng)風(fēng)雨,總是對世事抱著令人憐愛的天真。
夏普不忍心打碎她的天真,因此也便微笑起來,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的王女殿下說得對。”
——他知道奧菲利亞不喜歡別人稱呼她小公主,因此從不在她面前提及這個詞,而是以“王女”代指她。
奧菲利亞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一曲終了,父女間的溫情脈脈并沒有隨著音樂的戛然而止而消失,但該來的總會來的。
第一支舞結(jié)束后,在場眾人都鼓起了掌,一堆贊美跟不要錢似地流瀉而出,不論是出自真心,又或只是禮節(jié)性的。
一般來說,在宴會主角跳完第一支舞后,眾人便可以隨意起舞,不過今夜卻不同,沒多少人有興趣和別人跳舞,他們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奧菲利亞身上。
不是對奧菲利亞有什么想法,而是他們想要知道,她的第二支舞會選擇和誰一起跳。
奧菲利亞畢竟是霍爾家族已經(jīng)確定的繼承人,在這種時候,她的這一支舞就代表著霍爾家族的傾向——選擇哪一方勢力投靠。
盡管大多數(shù)人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是當(dāng)霍爾家族未曾明確表態(tài),他們自然就只能維持著脆弱的平衡。
音樂已經(jīng)再度響起,這些樂師們的消息沒有那么靈通,不知道現(xiàn)在是個什么情況,只是按照慣例,選擇了最契合眾人共舞的樂曲。
站在偏僻角落的秦睢聽見樂聲響起,突然間就覺得十分喜感——曲子如此歡快,可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卻將會……呵呵,細(xì)細(xì)想來,人生有時候也有許多這樣令人哭笑不得的巧合啊。
奧菲利亞看向場中眾人,雙眸清澈如水,在燈光下更顯得瑩潤光澤,她的目光從宴會中的眾人身上一一掠過,只在索利希和諾依曼身上微微停頓片刻,最后落在了楚韶音旁邊的黎思勛身上。
黎思勛露出一個極有風(fēng)度的笑容,走上前去,微微躬身,伸手邀請:“奧菲利亞小姐,我是否能有這個榮幸,與您共舞一曲呢?”
奧菲利亞看著眼前的人,不知為何,卻沒有了當(dāng)日與秦睢閑聊說起他時的那種感覺了。笑容微深,她將手輕輕放在他的手上,“這也是我的榮幸?!?p> 兩人的這一番交談,表面上只是說跳舞,事實(shí)上說的是霍爾家族未來的歸屬。
索利希的臉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他出身蘭斯洛特帝國一個貴族世家,向來自矜身份,今天要被一個窮鄉(xiāng)僻壤的“村姑”“挑挑揀揀”就算了,結(jié)果人家還沒看上他——盡管知道這是夏普?霍爾那個老狐貍的決定,但是他仍感覺自己被深深地羞辱了。
諾依曼的神色比他好一點(diǎn),但唇角彎曲的弧度近乎于無,顯然對這個結(jié)果極其不悅。
場中的氣氛漸漸變得微妙起來。
黎思勛卻好似什么都沒察覺到一般,他牽著奧菲利亞的手就要步入舞池。
而奧菲利亞在那一瞬間不免有些遲疑——這無疑是在打兩位特使的臉。
黎思勛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仿佛在給她注入力量一般。
奧菲利亞接收到了他的鼓勵,神色也恢復(fù)了從容,不再有絲毫遲疑。到了這一步,對方的不滿也不會因為她現(xiàn)在態(tài)度稍好就消失,猶豫毫無意義。
就在此時,索利希終于按捺不住開口了:“奧菲利亞小姐,按照傳統(tǒng),成人禮的第二支舞是要與未來伴侶一同跳的,您這么快就決定了,似乎略顯草率啊?!?p> 有了領(lǐng)頭的人發(fā)聲,其余不滿奧菲利亞——或者說霍爾家族的選擇的人也紛紛開口附和,諾依曼更是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走到奧菲利亞身前,向她伸出了手:“奧菲利亞小姐,您的美貌與智慧讓我傾心,我希望我能有這個榮幸與您跳這第二支舞?!?p> 這時候,即便是再不清楚情況的人也察覺到了情況的不同尋常,他們不自覺地退后幾步,仿佛這樣就能獲得一點(diǎn)可憐的安全感。
面對這些人明目張膽的挑釁,黎思勛挑了挑眉,卻沒有開口說什么,而是看向奧菲利亞。這個時候,他說話不管用,他們需要的是霍爾家族的表態(tài)。
他也一樣。
奧菲利亞知道現(xiàn)在沒有人會幫助她,父親將這么重要的決定交由她來宣布,為的就是讓她真正進(jìn)入家族決策層,成為家族未來的代言人——這種時候,無論她心中有多少彷徨與擔(dān)憂,她都必須走下去,因為擺在她面前的只有這一條路。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笑容不變,語氣卻更加堅決:“各位的厚愛奧菲利亞倍感榮幸,但我已經(jīng)選好了第二支舞的舞伴,我可不忍心讓如此英俊的黎先生空歡喜一場,只能說句抱歉了?!?p> 黎思勛笑了起來,帶著一種美人在懷的得意,朝索利希等人“遺憾”地說道:“奧菲利亞小姐實(shí)在是魅力無窮,我也不愿意將她的第二支舞拱手讓人,各位,請讓一讓,我們要去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