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星辰帝國,就像一片汪洋大海,海面波濤如怒,海底暗流洶涌。任何掌舵人妄圖以已之力征服這片大海,都在礁石下粉身碎骨。
無間寺卻像一片落葉,落到了這片汪洋大海上,無欲無求,隨波逐流。
它看上去極易摧毀,王權(quán)富貴們一句話便讓它萬劫不復(fù),但他卻以奇跡般的生命力熬過了數(shù)個朝代。反倒成為了唯一戰(zhàn)勝了時間的地方,人間的凈土。
什么試煉地的大戰(zhàn),王權(quán)的“天平法則”,“寧神府二公子結(jié)婚”它一概都不知道。
每當(dāng)清晨的鐘聲響起,僧人們便準(zhǔn)時起床,各司其職。
每日吃的食物也十分單調(diào)。
這群活在嚴(yán)苛制度下的僧人,不僅沒有焦躁不安,反而樂天知命。
“這是向命運妥協(xié)呢,還是一場長久的斗爭呢?”
寧迎塵也搞不清楚,但更偏向后者。
……
“我乃柳三變,你們這群粗俗的和尚哪里知道我,快把好酒好肉都呈上來?!?p> 一位內(nèi)著白衣,外披綠色印白花披風(fēng),腰系宮絳,戴青穗美玉的放蕩青年在寺院里叫嚷著。
他一身華冠麗服,理應(yīng)也是個世家公子,卻手持酒壺,長發(fā)散披,臉色通紅,不斷叫嚷著一些粗鄙的話。
讓人實在弄不清他的身份。
看門小和尚欲把他當(dāng)風(fēng)乞丐攆出去,他反倒更撒起潑來:
“你看著空蕩蕩的寺廟有什么好?一無好酒,二無美人,人生何樂之有?”
……
寧迎塵早就注意到了這個瘋癲的人物,靜靜地看著他,也不替著急的小和尚解圍。
柳三變也早就注意到了寧迎塵,忽然沖過去抓住他衣襟口,怒道道:“這世間的富貴風(fēng)流,你當(dāng)真能一笑了之?”
寧迎塵搖搖頭,“忘不了?!?p> 啪!
柳三變一屁股坐在地上,苦笑道:“好一句‘忘不了’,那你還出什么家,做什么癡情和尚?”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p> “哈哈哈……”
柳三變聽后猛灌一口,躺在地上,酒壺扔在一邊,道:“可憐一生抱負(fù)變白發(fā)。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p> 太陽漸漸落山,柳三變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只有自己才懂得話。
……
無間寺的生活就是這樣,時不時會有一些“怪人”闖進(jìn)來,說著胡話,又哭又鬧。
宏遠(yuǎn)方丈見后并不去驅(qū)趕,只是說:“人間煉獄,眾生皆苦?!?p> 寧迎塵覺得自己和他們是一類人,心里有很多苦楚。但是,自己是強者,不會向命運低頭,不會以撒潑耍瘋來逃避命運。
……
紅日染紅了群山,一群飛鳥在天際徘徊。
柳三變起身欲走,一邊整理衣衫一邊唱道:“
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dāng)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哈哈哈……好詩好詩”
小和尚生氣地鼓著嘴,不耐煩地把柳三變推送到院門口。
柳三變卻忽然大笑一聲,沖到院內(nèi),從懷里掏出一枝毛筆,在墻上揮墨寫道:“
多情自古傷離別,那堪,冷落清秋節(jié)!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此去經(jīng)年,應(yīng)是良辰好景虛設(shè)。便縱有千種風(fēng)情,更與何人說?”
“你??!”
小和尚氣得哭了出來。
寧迎塵安慰道:“用水擦一擦就干凈了?!?p> 柳永大笑而去。
幾十年后,無間寺墻倒人走,雜草叢生。寧迎塵再次來到這里,只剩下這一段斷壁殘垣,墻垣上的“柳永”二字依舊清晰可見。
……
“你說這些人為什么要來無間寺?”
胡欣欣看著寧迎塵擦著墻上的墨跡。墨跡卻根本擦不掉。
“可能如方丈所說,人間煉獄,眾生皆苦?!?p> 胡欣欣聽后揪起小嘴,“自從你來了無間寺,說話越來越玄乎了。我神級思維都跟不上你的節(jié)奏?!?p> “哈哈哈……”寧迎塵很久沒有開懷大笑了。
胡欣欣借機說道:“迎塵,我找到你失憶的原因了?!?p> “噢?”寧迎塵一下停住了手中的抹布。他期待胡欣欣的每一個字。
“只要你情緒激動,業(yè)海那條裂縫就會燃燒,你就會失憶?!?p> 寧迎塵點點頭,想起他和胡欣欣練劍的那個下午。那時候自己太開心了,太開心了……結(jié)果就悲劇了。
“這不是先天缺陷,而是一種詛咒。這種詛咒的力量遠(yuǎn)超大石鐘和守護者?!?p> “那是什么?”寧迎塵簡直不敢相信還有比大石鐘更厲害的存在。
“命運法庭。如果說大石鐘決定命運的方式是蝴蝶效應(yīng),那么命運法庭就是直接宣判。通常,他們負(fù)責(zé)奪取新生嬰兒的生命。也就是說,”
胡欣欣說到這頓了一下,看寧迎塵并沒有特別的反應(yīng),才繼續(xù)說:
“大石鐘上,你的命運是出生就是死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