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晚過后李梧桐就不聯(lián)系魏肖了,偶爾見了面也是老鼠避貓。一想到臨近的同學(xué)會,李梧桐頭痛,咬牙提前跟王萌說有事去不了,可還沒說完,王萌直接撂了一句‘你別想做孩子干媽了‘就把電話掛了,真是個無情的女人。李梧桐干脆不想了,反正又不是她的問題,有什么好怕的。
聚會前一天魏肖發(fā)微信問她要不要一起回老家,李梧桐找借口推了,魏肖沒再說什么。
她是聚會當(dāng)天早上回去的,盤算著趕上午飯,下午陪陪外公,晚上聚會完就回家,盡量減少能碰見魏肖的機(jī)會。可她萬萬沒想到自己跟外公散步完在回家的路上就碰見魏肖了,冤家路窄,有些尷尬,想躲可是又不能牽著外公到處跑,只能看著魏肖慢慢走近。
“李爺爺好?!蔽盒ば∽煺嫣?。
外公望著魏肖,老人家聽力不好,笑瞇瞇點頭。
“你……”李梧桐倒顯得不自在,眼神都不敢跟魏肖對視。
“我剛?cè)フ夷?,阿姨說你陪爺爺出來散步了?!?p> “找我?”
魏肖點頭:“一起去同學(xué)會?!?p> 李梧桐沒想他會主動找自己,想推可又說不出口:“我要先送外公回去,要不你……”
“沒事,我陪你送。”
李梧桐聽后尬笑。外公可開心了,笑呵呵,左手被李梧桐拉著,右手被魏肖攙著,擱在古代就是老太爺帶著兩小仆出游。
一路上,外公把他的親孫女李梧桐忽略了,他與魏肖相談甚歡,還說好久沒見到魏肖了,越長越精神,工作怎么樣呀、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一個人要在外面多注意安全,不要為了賺錢把身體累垮了,還說平時跟魏肖爺爺打橋牌老是輸。李梧桐瞪魏肖,兩人再這么聊下去,她成外人,魏肖才是親孫子。
外公家旁邊有段梯階路,雖然只有十幾個臺階,但老人上了年紀(jì)爬起來很吃力,李梧桐和魏肖慢慢攙著外公一步一步上去,每登一個臺階,老人就休息一會兒,差不多花了五分鐘,他們才登了四個臺階,外公喘氣完突然問:“還剩幾個了?”
李梧桐抬頭望望眼前長長的臺階,憋著笑。
“外公,快了,我們慢慢來,不著急?!蔽盒じ┥碓谕夤吇卮?,聲音雖比平時大,但干凈溫柔。
外公滿意點點頭。
李梧桐恍惚,外公?怎么就從“李爺爺”改口成了“外公”?對方叫得太自然了吧。
回到家,老媽看見他們回來,不停地夸魏肖,李梧桐趕緊拉著他走了。他倆一到聚餐點就在門外聽見王萌的夸張笑聲,李梧桐朝魏肖使眼色讓他先進(jìn)去,要是他倆一起進(jìn)又會被王萌嘰嘰喳喳說個沒完。魏肖回頭笑笑看著她,隨后直接走進(jìn)了包間,房間里頓時喧嘩,大家貌似開心的不得了。李梧桐正打算再等個五分鐘,而這時王萌的催命call來了。
“馬上到馬上到。”李梧桐裝著氣喘吁吁。
“桐香香,你在哪,就差你了!”
“到了到了?!崩钗嗤┯仓^皮進(jìn)去。
“啊,桐香香!寶貝,你終于來啦。”
王萌像只膘肥的企鵝從人群中一眼看到李梧桐,大腹便便走來,拉著她的手吆喝著大家入座。
“走開走開。”王萌將坐在魏肖旁邊的男同學(xué)吆開,硬是將李梧桐按著坐下,李梧桐不好意思偷偷警告她,王萌甚至還拋回媚眼:“他倆怎么能不坐一起呢?哈哈哈哈哈?!?p> 眾人明白,跟著大笑。在他們記憶中有李梧桐的地方就應(yīng)該有魏肖,有魏肖的地方也應(yīng)該有李梧桐。
魏肖表面倒是淡定自若,心里卻歡喜,與大家談笑風(fēng)生。李梧桐如坐針氈,在心里哼著歌盼望著聚會快點結(jié)束,這期間她除附和大家敬酒便是低頭猛吃,好幾次烤好的扇貝轉(zhuǎn)到她面前,剛想伸手拿又被別人轉(zhuǎn)走了,李梧桐眼巴巴的望著她心愛的扇貝進(jìn)了別人口中。
一旁的魏肖雖然跟其他人聊天,但眼角余光時刻注意著李梧桐,他正準(zhǔn)備叫服務(wù)員,不料其中一位喝的臉紅脖子粗的男同學(xué)突然大聲喚:“服務(wù)員,再加份扇貝。”說完還不忘跟桌上同學(xué)推薦:“這個可以,我都吃了好幾個。”
魏肖剛要舉起的手悄悄落下,而李梧桐在心里樂開花。第二碟扇貝端上來時李梧桐第一時間搶了一個,她沒想到的是魏肖竟然拿了兩個,比她還貪心,剩余的一哄搶光,李梧桐一邊吃著一邊偷瞟魏肖那兩個,心里抱怨著明明就在喝酒,還吃什么扇貝。當(dāng)她吃完一個時看見手邊多了一個,李梧桐發(fā)現(xiàn)這個是魏肖的,她抬頭看看他,魏肖微微點頭,李梧桐自然不會張揚(yáng),開開心心吃了第二個,吃完又發(fā)現(xiàn)多出一個,她知道都是魏肖留給她的。
“好吃嗎?”
李梧桐的手肘突然被身邊王萌撞了一下,她嚇得筷子差點掉了。
“寶貝,多吃點。”王萌貌似只是從熱鬧中抽了會身,并沒發(fā)現(xiàn)她和魏肖的小動作。
李梧桐瞬間輕松,這搞得像地下情。
吃完飯,大伙又嚷著要去唱歌,李梧桐不想去又想不出退掉的理由,眼神一瞟看見王萌立馬拉住對方,說:“萌臭臭,你懷孕就別去了,過會兒他們抽煙,里面烏煙瘴氣,我還是送你先回去。”
“沒事沒事,我呆一會就走。”王萌壓根兒就不在意,反抓住李梧桐,又對其他同學(xué)說:“今晚不準(zhǔn)抽煙!聽到?jīng)]!走走走,今晚嗨夠?!?p> 李梧桐的如意算盤算是落空。他們一大幫人馬移駕酒店樓上的KTV。喝酒的喝酒,劃拳的劃拳,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李梧桐呆著啃西瓜片。
“來來來,誰唱?”霓彩昏暗的包間里突然有人吼了一句。
“魏肖魏肖!”不知誰又接了一句。
話筒很快傳到魏肖手里,他笑著謙讓。魏肖唱功了得這件事是公認(rèn)的,而且這首歌他以前唱過,很好聽。
“來一首?!贝蠡锖镁枚紱]聽魏肖唱歌了都很期待。
魏肖拿著話筒準(zhǔn)備開聲時,李梧桐硬是搶了另一支話筒,王萌她們以為李梧桐又捉弄魏肖,大家都沒當(dāng)回事繼續(xù)玩鬧,只有李梧桐知道魏肖不能大力出聲,所以賣力的幫唱,就像小時候魏肖帶著她唱歌一樣,可就算魏肖依舊在旁邊幫她打拍子,最后李梧桐還是把魏肖帶唱偏了。
初三那年,學(xué)校舉辦合唱比賽,要求每個班必須出節(jié)目,因為人數(shù)不夠沒法體現(xiàn)氣勢,李梧桐也無奈選上了。當(dāng)時班主任極其不情愿點到她名字時李梧桐猶如晴天霹靂,在集體榮譽(yù)大過天的現(xiàn)實下她只有認(rèn)命了,班主任也只有認(rèn)命,兩人都想著大不了上臺時她只張嘴不出聲。
“我,李梧桐對著這個天,對著這個地,對著……你魏肖發(fā)誓,以后再不唱歌了。”
這是李梧桐參與第一天排練被老師罵得狗血淋頭后的豪言壯語。
“沒事,有我?guī)??!蔽盒じ谒砗蟀参俊?p> 李梧桐盯著幾大頁歌譜懶得理他。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饑,說得輕巧,魏肖唱歌好聽是全校公認(rèn)的,不知有多少女生迷倒在他的歌聲里,而李梧桐五音不全也是不爭的事實。
之后的排練簡直就是李梧桐的噩夢,她跟班主任斗智斗勇。每天下午放學(xué),合唱團(tuán)留校一小時認(rèn)真排練,男女生各站兩排,魏肖當(dāng)時在李梧桐后面,李梧桐是怎么也找不到調(diào)混在隊伍里瞎唱,當(dāng)班主任檢查時她就只張嘴對口型,一走近,魏肖立馬提高音調(diào)讓李梧桐跟著自己唱,好日子才混幾天,班主任突然換風(fēng)格要聽每個人單獨(dú)唱,李梧桐露餡了。
“你別唱了,李梧桐?!卑嘀魅纬吨ぷ?,招招手,他也說得口干舌燥。
李梧桐有一副禍從天降的小表情,委屈的。
“看著我看著我,雖然我很丑,但也要看?!卑嘀魅卧谥v臺上苦口婆心,他快要被下面這群學(xué)生折磨死了。
“不要虛情假意,要真誠。”老師眼睛鼓得成大:“你們一定要將下面的觀眾想成自己的親人?!?p> 五十多個人,總有幾個五音不全的聲音影響整個隊伍合唱,好不容易糾正回來,還是有個聲音不和諧,不用猜便是李梧桐。班主任也搞不清怎么回事,關(guān)鍵是李梧桐自小學(xué)琵琶,水平也很厲害,這音樂相通,歌唱不好,怎么連調(diào)都不準(zhǔn)?
“李梧桐,你別努力了,你越努力越偏!”班主任急得把最后一招說了:“你到時就張嘴,千萬別出聲。”
學(xué)生們在下面偷笑,李梧桐倒無所謂,魏肖知道她開心了,因為不用真唱。
半個月后,他們好不容易比賽完,獲得優(yōu)秀獎,其實李梧桐覺得已經(jīng)很不錯了,但這次除了一二三名以外剩下八個班都是優(yōu)秀獎,班主任不服氣要跟校長理論。李梧桐她們班的班主任可不簡單,是學(xué)校資質(zhì)最久和年紀(jì)最老的教師,在學(xué)校甚至是當(dāng)?shù)仡H有威望。
“看我們班的服裝,氣勢,也該拿個三等獎?!卑嘀魅问潞罄碚撐闯晒Γ棵刻岬竭@事總是耿耿于懷:“這些人都不懂欣賞,水平不行?!?p> “對對對。”李梧桐在旁附和,只要班主任不將失誤扣在她頭上,她就萬事大吉:“下回兒我們找個馬戲團(tuán),讓他們開心,保準(zhǔn)能拿第一?!?p> “下回,你把你的琵琶給我拿上去敲?!卑嘀魅吸c點頭,突然又瞪李梧桐一眼,雖說是馬屁話,但班主任聽著舒服:“下回我們不參加,他們自己樂吧。”
李梧桐表示雙手贊成。
而比賽后第四天魏肖突然請假,事后才知道,他的肺部因為用力過猛引發(fā)舊疾,從那以后魏肖很少唱歌了。
同學(xué)會結(jié)束,王萌坐上老公的車在李梧桐和魏肖的注視下?lián)]手離去。他倆因為家在一個方向只能順道走,李梧桐走著總會發(fā)覺魏肖要比自己慢兩步,她以為魏肖又喝多了。
“你行不行?”
魏肖連忙跟上去,問她說什么。
“你是不是喝多了?”李梧桐問。
魏肖一只手握成拳放在嘴邊,隔著回答:“你聞到了?那我再走慢點?!?p> 李梧桐聽后哭笑不得,終于明白他是因為渾身酒氣才比自己慢幾步了。
“沒事的,只要你不喝醉就行?!崩钗嗤┖眯奶畚盒ぃ彩露紴閯e人著想,乖乖的大男孩。
兩人就這么并肩走著。
“魏肖,你不生氣喲?!崩钗嗤┬⌒奶絾?。
魏肖知道她的意思,搖搖頭。
“那就好。”李梧桐心里大石落下。
“要不然呢?跟你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p> 李梧桐咧嘴尬笑。這就是魏肖,很理性自知的一個人,只要是做決定必定是深思熟慮后的結(jié)果,知道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不會因為沖動失去理智,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的時候他只會拼勁全力努力做到能兼得的最大可能性。
“找你又不理我。電話不接短信不回,好不容易聯(lián)系上想多聊幾句,就一個字‘忙’?!蔽盒さ吐曊f著,突然轉(zhuǎn)身問:“忙著練琴?”
李梧桐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點頭。
“早上練、中午練、晚上練,凌晨也練?”
“對呀!練呀!”李梧桐心慌得胡扯。
“也不怕擾民?”魏肖眉頭輕佻。
李梧桐又被他帶坑里了。
“你什么時候走?”
李梧桐猶豫后回答:“后天早上?!?p> “一起?”魏肖問。
李梧桐應(yīng)下了。
“走吧?!?p> 最后,魏肖送她回家后自己離去。
李梧桐回家時老媽還沒睡。老媽見她回來立馬湊上來交代明早相親的事,李梧桐心不在焉聽著,聽著聽著,耳朵里就傳來:“魏肖那小伙子蠻不錯的,是不是也沒結(jié)婚?”
李梧桐以為自己聽錯了,回神確認(rèn):“你剛說什么?”
老媽見她這樣知道自己的話多半是一個耳朵進(jìn),一個耳朵出,反問:“今天下午我跟他聊天時也沒見他說有女朋友的事?!?p> “媽,你別!”李梧桐瞬間醒神。
老媽白了她一眼:“你外公都說這孩子不錯,我怎么把他給忘了?!?p> “您說什么呀!我跟魏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李梧桐倒是驚訝老媽的‘開明’,轉(zhuǎn)眼又弱弱試探:“他比我小三歲。”
“那又怎樣?女大三抱金磚。”
李梧桐聽后貌似心情不錯。
“不奇怪嗎?”
“奇怪什么?”老媽忙著倒牛奶:“不就是女的比男的大幾歲。趕緊!把牛奶喝了睡覺,明早早點起床。”
李梧桐乖乖照做,滾進(jìn)房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