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腐朽的“大男子主義”
列車穿梭在如林的高樓間,流浪了多日的陽光難得重回這片土地,高樓外層特制的玻璃窗努力吸收著并將其轉(zhuǎn)化成電力供應(yīng)日常所需。
大部分光被吸收,散射出的部分形成和煦的光暈,并不刺眼,凌楓望著車窗外,熟悉又陌生。
列車到站,凌楓走進(jìn)學(xué)校寬敞的候車大廳,跟隨步履匆匆的人流來到教室,轉(zhuǎn)頭看了眼門前的屏幕,自動識別后進(jìn)入考場。
這是大三下學(xué)期的期末考試,不像父輩那個年代“嚴(yán)進(jìn)寬出”的大學(xué),如今的期考比高考還要嚴(yán)格,連續(xù)一個多月,兩天一場,每場四個小時,檢驗知識的同時也在考驗著膀胱。
每一門功課都需要經(jīng)過嚴(yán)格的檢驗才能獲得通過,在這樣的年代里,知識掌握不夠連競爭的資格都沒有,找不到工作就收不回高昂的教育成本,放縱意味著謀殺。
往日滿是人的教室如今顯得空曠,能夠參加考試的只有正式學(xué)生,無學(xué)籍的旁聽人員不會為他們安排考試,如果待遇都一樣,誰愿意多花錢呢?
被突然通知期考的凌楓毫無忐忑,翻了一晚上書后,曾經(jīng)熟悉的記憶被找回,身體素質(zhì)強到“非人”,自然腎好……
考試結(jié)束后,一出門就遇上了快步跑來的死黨張凡。
“一起走走?”
“好!”
校園覆蓋了幾座山丘,從高樓上的教室走下,來到山丘之間的平地,翠茵環(huán)繞的操場上,尚未開始期考的大一、大二學(xué)生在樹蔭下、在草坪上安靜的看書。
“學(xué)校昨天通知,讓我來參加期考,說是有個好心人為我繳了四年學(xué)費……”張凡瞧著凌楓,笑道:“你說我該不該發(fā)張好人卡給他?”
“滾!”凌楓橫了他一眼。
張凡于是笑了,笑得越來越激烈,仰頭望天,淚水不爭氣的落下。
凌楓站在一旁,靜靜的等著。
張凡發(fā)泄一番后,勾搭上凌楓的肩膀,堅硬的觸感傳來,另一只手便以極快的速度撫上他的胸,頓時怪叫道:“臥槽,胸大肌這么硬!”
張凡不傻,這些日子里凌楓的面容變得年輕,雖每次出門都刻意化妝掩飾,但對他這種從小光屁股長大的死黨而言,還是會有淡淡的怪異,尤其是凌楓身上不經(jīng)意間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更是讓他感到陌生。
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問題被這次幫繳學(xué)費徹底證實。
凌楓家的條件張凡一清二楚,不可能突然有個闊親戚上門認(rèn)親,擺明是遇到了傳說中的奇遇。
“你這是開了金手指嗎?”身為寫手的張凡套路上身,兩眼放光,迫不及待問道:“瓶子還是石頭?老爺爺還是系統(tǒng)?”
出手幫張凡是多重考量后作出的決定,這年頭階級固化,像他們這樣的底層人也就在學(xué)校的時候有時間交朋友,等邁入社會,沉重的生存壓力下,交際、友情將變得奢侈,也就那些“上層精英”會在觥籌交錯中維系著道貌岸然的塑料友情。
凌楓不想失去這個從小到大的死黨,他認(rèn)識的人都不多,張凡算得上他唯一一個好朋友。這六年多的時間里他只在現(xiàn)實世界待了兩個多月,不斷在劇情世界流轉(zhuǎn),凌楓害怕有一天自己會迷失。
既不愿放棄,那么遲早會被張凡發(fā)現(xiàn),其他都好藏,自己突然有了學(xué)籍這一點怎么圓過去?撒謊不是不可以,但境遇的改變難免會讓這份友情產(chǎn)生疏離,以張凡的性格只會默默祝福好兄弟前程似錦,為免拖累甚至?xí)桃饫_距離……
經(jīng)過海賊世界后,凌楓實力大漲,雙色霸氣、高超的體術(shù)還有念力和手術(shù)果實能力,加上神裝,只要不作死,在現(xiàn)實世界足以自保。
追逐大道的路上是孤獨的,凌楓并不介意有個朋友相伴。
“你先放手行吧?”凌楓不敢太用力,怕直接卸了張凡的小身板。
“臥槽,不僅胸肌,腹肌都有了!”張凡的手不斷下移,震驚道:“八塊?”
二人旁若無人的樣子引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和竊竊私語。
“這么放得開?”
“很正常啦,這年頭找不到女朋友只好找男朋友咯!”
“同性不可怕,可怕的是同性不美型……”
這些議論凌楓原是不在乎的,但眼前突然走來一道倩影讓他下意識條件反射,右手快如閃電,一把扯住張凡那只不安分的手,過肩摔后是臂骨斷裂的脆響。
許蕓和閨蜜迎面走來,在凌楓出手時目光變得銳利,等到迎上那忐忑、飄忽的視線時,腦中突然閃過一張面具,于是她徑直走了過來。
“啊……”張凡躺在地上,抱著手臂哀嚎。
“閉嘴!”凌楓低頭瞪他一眼。
“禽獸啊!”張凡也看到了徑直走來的美女,于是心也痛了,罵道:“你還是人嗎?為了女人……”
凌楓屈指,彈出一粒療傷丹藥,張凡立感痛苦消失,渾身暖洋洋的。
迎面走來的許蕓看到了這一幕,嘴角順勢微揚。
走到凌楓面前,冷冷開口:“我是不是該說一句‘好久不見’?”
“那個……”凌楓忍不住撓頭,底氣不足道:“最近事比較多……”
自打上次一同面對雷獸后,凌楓就沒見過許蕓,夢世界的變化太快,城區(qū)內(nèi)變異的植物、動物平添了無數(shù)危險,約定好的日常交易自然進(jìn)行不下去。
許蕓本以為凌楓也會加入游戲公會,哪知這些日子只在公會的基地見到了凌楓的父親,第一次在防空洞聚集時許蕓和凌天都戴了面具,但決定加入后自然取下了面具,通過相同的面具和那把獨特的紫色唐刀,許蕓確定了凌天的身份,自然也就問到過凌楓,凌天不敢回真話,只是敷衍。
那次封印雷獸后,凌楓有了虛妄的強大感,自信暴漲,所以忍不住自爆身份,但被意外打斷?;氐浆F(xiàn)實世界后又接連發(fā)生大事,漸漸荷爾蒙褪去,理智回歸。
開始反思的凌楓覺得自己就像個突然中了大獎的窮小子,穿著不合身的禮服靠近自己的夢想……
他有些自慚形愧。
若許蕓只是那種膚淺的女子也就罷了,偏偏她不是,她從未在學(xué)校炫耀過自己的家世,學(xué)習(xí)上付出的努力一點不少,甚至更多,天分和汗水都不缺。不比劇情世界,凌楓對這個懷了幾年好感的同學(xué)生不出“拔屌忘人”的心思,為了能配得上她,凌楓希望能先提高自己。
然而被開發(fā)后的大腦雖然接受知識變得容易,卻沒給凌楓增加多少自信。開掛雖爽,給不了凌楓踏實的底氣,總覺得需要完全依靠自己的努力,于是陷入了一種矯情的自我否認(rèn)中。
許蕓是個聰明的女生,雖無法洞察凌楓糾結(jié)的小心思,但感受到他的疏遠(yuǎn),本也沒有其他想法的許蕓轉(zhuǎn)身走了。
張凡爬起來,感受到死黨的落寞,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凌楓大致把這些天的事說了一遍,張凡吃驚之余,恨鐵不成鋼罵道:“追?。樯恫蛔??能開掛那是你本事?。∧切┨熨x異稟的國寶技工難道就不是靠自己本事迎娶白富美了?”
“那你呢?”凌楓乜了他一眼,譏道:“換你你會追嗎?”
張凡瞬間沒聲,氣勢回落,認(rèn)真考慮了這個問題,自嘲一笑:“我……我大概也沒勇氣吧……”
“我們這代人,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叫自信了……”
“不!”凌楓肅然道:“是我們太需要為自己爭口氣了!”
年代不一樣,觀念自然有差別,在這個“大男子主義”已經(jīng)完全絕跡的年代里,男人們正在固執(zhí)的爭取著僅剩的一些“尊嚴(yán)”。
撇開這個沉重的話題,張凡將注意力轉(zhuǎn)回到“奇遇”上,他突然回憶起網(wǎng)上至今掛著的收購邀約,遂問道:“這么說那些開價一個億的玉簡就是準(zhǔn)入資格咯?”
“沒錯!”凌楓點頭,說道:“我家還有幾塊!”
“這……”張凡沉默,即便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眼前,但價值那么高的東西實在讓他不能開口。
凌楓笑了,安慰道:“別把那東西想得太值錢!進(jìn)去之后每隔九天都會自動刷,到時你撿到了還我一塊。”
現(xiàn)實中很多圈子也是這樣,在圈子內(nèi)普普通通的東西外面的人一生都難以接觸,不能因進(jìn)去后可以輕易獲得就否認(rèn)領(lǐng)進(jìn)門的恩情。
“行了,別想那么多!”凌楓不愿張凡背負(fù)心里負(fù)擔(dān),笑著安慰道:“也許我還是多此一舉呢!搞不好你有資格被選中。”
“怎么可能?”張凡自嘲笑道:“萬中無一的機會……”
回家的列車呼嘯著,春季的豫章,天氣像小孩的臉,天空驟然被烏云籠罩,雷聲轟鳴,云層中有閃爍的電光。
凌楓和張凡的家離得不遠(yuǎn),在同一個站臺下車。
通過電梯下到街面后,雨點已經(jīng)飄落下來。
“你是先回家還是直接去我家?”凌楓道:“天黑之前一定要到,不然……”
“我……”
見聞色中一道雷光以極快的速度直撲而來,凌楓腦中突然閃過一絲念頭,于是便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道雷光擊中了身前的張凡。
“臥槽!臥槽!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