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換鹽,兩不找錢”、“親家見親家,見面就呱嗒”、“你誆人,你騙人”,或者“捻捻轉(zhuǎn)兒”,王蘭蘭“有夫之婦”,“盤子外邊叨菜”,與馬成功一次說不清道不明的火花碰撞。不斷想:“我咋遇上這么個人啊!親家哥是多么優(yōu)秀?。〗煌氯ビ惺裁床缓媚??”通電話發(fā)信息,親家哥總是找借口:“那算什么事兒呢?既然是親家,再不敢,再不敢??!”王蘭蘭說:“那次怎么愿意了呢?我能沾臭沾傻你不成?”逼急了被馬成功懟幾句,罵一陣。
謝三兒依然我行我素不回來。這天,王蘭蘭耳熱眼皮跳,弄個枯草葉粘眼皮上,仍然止不住。女兒不住氣兒哭,上街吃早點,女兒還是不想吃,不想玩。不到9點鐘電話打進(jìn)來,是謝三兒手機號不是謝三兒的聲音。那人問:“是謝三兒家屬嗎?”王蘭蘭問:“是。您是哪位啊?”那人說:“別管我是哪位,抓緊過來,謝三兒有些不舒服?!蓖跆m蘭說:“我不知道三兒在哪兒呢?咋不舒服呢?暴飲暴食,胃穿孔了么?”那人還是說抓緊來,北下街那間網(wǎng)吧里。王蘭蘭想:“謝三兒做死??!能不舒服到哪兒呢?電話也不能親自打,找人打……”領(lǐng)女兒坐出租,繞幾道小街,至都市胡同那家網(wǎng)吧里,見謝三兒蜷曲在沙發(fā)上,咋也喊不醒,一摸身上涼罷了。王蘭蘭大聲哭開了,女兒也在哭。王蘭蘭說:“這是咋得啦?這是咋得啦?三兒死了么?這活生生的人說死死了呢?”
老板同情地說:“你家謝三兒上學(xué)又上網(wǎng),就是鐵人也受不了,他不該一直這樣子。再美好的東西應(yīng)該適當(dāng)些,用多了適得其反了。大魚大肉好東西,酒是好東西,用多了也不好;錢多了就好么,也不好啊。謝三兒可能是大腦極度疲勞猝死的;想不通,一百個想不通,這情況聽說外國有,誰意識咱這兒也發(fā)生這種事兒啊。我怕他受不住,勸導(dǎo)過你家謝三兒。謝三兒竟然說:‘錢扎手么?你怕掙錢么?老板咋這樣說話呢?’這兒后半夜基本沒人了,我們都去睡覺了,早上打掃衛(wèi)生,謝三兒已經(jīng)死……罷了?!蓖跆m蘭一邊哭一邊數(shù)叨說:“救人得搶第一時間,為什么不先送醫(yī)院再給我打電話?我告你們也說不出什么理兒,黑網(wǎng)吧把人害死了。國家咋不把你弄走??!這叫我咋辦啊!你說叫我咋整啊!”說過揺晃那謝三兒,連哭帶數(shù)叨:“三兒你醒醒啊,三兒你醒醒啊,你不是許我享福么?住高樓大廈么?供女兒上學(xué)么?你熊包一大個,瞎長個男人頭,白長個男人臉,一個大男人說話一點兒不算數(shù);我跟著你沒享福,成天打我罵我輕賤我;打傷人不賠理不道歉,你走了撇我與孩子咋辦啊;我咋著說你啊,怎么隨了你謝三兒??!將來咋見父母哥嫂??!我咋這么個命運??!”
“別哭了,這是他大人培養(yǎng)的孩子么?出事兒夠我們晦氣了,弄我們個大掃興。謝三兒不該整夜泡網(wǎng)吧?!?p> 王蘭蘭說:“你開黑網(wǎng)吧掃興清活該。我就是告你你也說不出什么理兒,人給害死了;不開網(wǎng)吧不可能出現(xiàn)這種事兒?!崩习逍睦锴?,極度掩飾說:“謝三兒上網(wǎng)不是我們請他來的吧?開網(wǎng)吧不是我們一家吧?我一再勸過他,三兒就是不聽,生生不聽?。∧阃ㄖ獙W(xué)校從這兒弄……弄出去;影響不太好,快有人上網(wǎng)了……”
老板把手機遞給王蘭蘭。王蘭蘭心想說:“謝三兒純粹是自找的,又不是未成年人,該長心眼子了,不能埋怨網(wǎng)吧了?!背笋R成功、溫珂兒誰也不認(rèn)識,只有給他們倆打電話,通知學(xué)校里。說:“馬大哥,馬大哥啊,謝三兒,謝三兒出事了,嗚……我可咋辦啊,我可咋整啊,這么個命運啊,撇我個大大的趔趄??!”仍然哭。馬成功驚呆了,半晌說不出來話,越發(fā)覺得歉疚對不住謝三兒了,脊背骨拔涼拔涼的……與曾姍姍說:“想不到的事兒,撇可憐的王蘭蘭與孩子,王蘭蘭一著不慎咋這么個命運??!”
曾姍姍說:“自己不撿點,怨誰呢?”
溫珂兒懂些天道,謝三兒出事意料之中了,并沒有想到恁急緊。且通知了謝三兒的班主任。溫珂兒、謝三兒要好的同學(xué)很快至網(wǎng)吧。同學(xué)們咂嘴說:“嘖嘖,人咋這么著不經(jīng)閃失呢?謝三兒說走走了呢?這短脖子、雞冠子頭、瘦褲腿兒,像睡著了一個樣,一點兒沒有變,這下再不能上網(wǎng)了。”接下來問:“陰間里也有網(wǎng)吧么?也能上網(wǎng)么?”同學(xué)悽苦地笑。網(wǎng)吧老板訕訕拿出了煙,有同學(xué)抽一支,另同學(xué)說不會抽。大略商量了一下子,網(wǎng)吧需要營業(yè),尸骨不能存網(wǎng)吧,唯一的辦法先送火葬廠,謝三兒的爸爸、媽媽來了再“煉”吧。網(wǎng)吧老板連聲說:“這樣行。只有這樣了,唯一的辦法了?!庇休v火葬廠拉尸骨的車從此路過,同學(xué)匆忙攔住。司機說:“你們挺會省事抄近路?!本W(wǎng)吧老板寫了猝死原因,按手印,院校相應(yīng)部門勘驗蓋了章,捎謝三兒尸骨火葬廠,存太平間。院校負(fù)責(zé)人同隨來的學(xué)生把網(wǎng)吧老板臭剋一頓說:“看你們弄的這種事兒,血腥網(wǎng)吧了!”責(zé)令午夜12點必須打烊啊!
接到電話,謝三兒的爸媽下午三四點光景坐班車至鄭州。院校派馬、溫車站接過來謝三兒父母倆,并且負(fù)責(zé)謝三兒死亡的善后事宜,算一樁任務(wù),處理完再上課。
火葬廠,謝三兒爸媽惴惴不安、一見死過的兒子,一下子眼淚婆娑哭開了說:“俺三兒這么死了么?你是來上學(xué)??!求知??!心操碎了,錢花瞎了,竹籃子打水一場空;辜負(fù)了爸爸、媽媽的希望啊,你才21歲??!你姊妹都沒有你上的學(xué)校高啊,學(xué)校好啊,老天爺為什么不把我們老骨頭替下來??!嗚,嗚……”邊哭邊數(shù)叨。溫珂兒畢竟女同學(xué),眼眶子淺,陪著落些淚。勸住老人后,一至兒子的出租屋,謝三兒爸媽埋怨王蘭蘭,謝媽媽嘴里冒白沫兒,說蘭蘭沒有照顧好他兒子:“管你吃、管你喝、管你在這兒養(yǎng)漢子賣淫么?自己不戴孝也不叫孫女兒戴個孝?!蓖跆m蘭驚訝說:“租人家房子咋能在這兒戴孝呢?你根本不像大人說的話;你兒子胡來你也瞎胡說,自小你怎樣教育三兒的?你兒子打我罵我輕賤我你知道不知道?你兒子整夜整夜泡網(wǎng)吧泡死了,做精作死了!馬成功就是見證人,知情人,與三兒挺要好,換帖弟兄了,三兒叫小愛蘭認(rèn)成干爹了。馬成功不斷勸導(dǎo)他、數(shù)說他、他不聽,任何人的話全是聽不進(jìn),一意尋死一條路。我有啥法子??!有法子肯叫他死么?我名聲就好么?孬好不是個依靠么?撇下我們母女咋辦?。∨覀€大閃板,大趔趄啊!”王蘭蘭連哭帶說的話,謝三兒媽媽很厭煩,想把耳朵孔給塞住。還是把謝三兒死因歸結(jié)給王蘭蘭。說王蘭蘭從小不學(xué)好,逃學(xué)勾引兒子,鄉(xiāng)下生孩子,傳聞謝賢集一道街。閑話聽不起,丟人丟不起,想不到三兒被王蘭蘭弄到這一步。王蘭蘭哪里聽得下,說:“你兒子的孩子不坐你們家坐誰家?坐我娘家么?坐我哥嫂家么?坐俺干親家么?俺娘家不讓我進(jìn)門了,我嫂子教唆我哥打死我,我哥哥生生不肯??!我們是一母同胞??!再不好我哥哥疼我??!”謝三兒的媽媽說:“那是你小B賤,打死你清活該,打死你沒有這檔子事兒了;我兒子興許死不了,不幾年大學(xué)畢業(yè)了,略少找一個比你強多了!嗚,嗚……俺咋攤這么個事兒啊,我那苦命的兒子啊!你這個喪門星啊,克死三兒了,害死三兒了啊!”話不投機婆媳對罵啳開了。馬成功臉很紅,與溫珂兒無能為力拉勸著。小愛蘭“媽媽、媽媽……”喊。倆人咋也勸不住,沒有辦法婆媳停下來。馬成功抱起來小愛蘭,稍冷靜一下,問題不好解決的焦點回鄉(xiāng)墳上祭奠呢;王蘭蘭不愿意隨骨灰回家去,而且也不要女兒回。謝三兒撇自己半路上,家里父母哥嫂不可能認(rèn)自己。尋幼兒園,幫著看孩子,自己打零工,且要謝三兒的爸爸、媽媽給女兒提供撫養(yǎng)費,長大依然是謝家的孫女。馬成功點點頭,認(rèn)為王蘭蘭說到理上了。謝三兒的爸媽認(rèn)為沒有兒子了,怵丟了孫女小愛蘭,說下天來沒商量,執(zhí)意王蘭蘭、孫女一道回家去,孫女給兒子戴孝入土磕頭祭奠呢。又說,孫女太像兒子三兒了,看見孫女看見三兒了。王蘭蘭很快嫁人的,那男人會虐待孫女的,如果孫女隨了別人的姓,更哭天無淚了,三兒沒個后人了。王蘭蘭仍然說你不像大人說的話:“你兒子是畜生你也不說啥人話,我咋能說找就找呢?說嫁就嫁呢?”謝三兒媽媽說:“你不嫁滿世界去,嫁滿鄭州去!”王蘭蘭說:“嫁你們縣城去、嫁你們謝賢集一道街行不行?給你們謝家爭光行不行?”謝三兒媽媽坐地上號天號地哭開了:“俺三兒咋遇見你這個小賤B?。÷陨賹€比你強多了啊!”吵鬧得不可開交了,房東張大娘勸一下。謝三兒父母越想越覺得對,這樣各持己見談不攏。馬、溫沒辦法,把老人安頓附近一家旅館里,馬成功繼續(xù)規(guī)勸說:“大叔大嬸,我認(rèn)為您二老忒認(rèn)性自己的理兒了,你們的道理不一定行得通;二老還是依了您那苦命的兒媳婦蘭蘭吧,蘭蘭說的挺上理兒,并不錯,還是你們謝家的孫女,逢年過節(jié)能回家看爺爺看奶奶;你們聽不進(jìn),聽不進(jìn)就處理不好。叫王蘭蘭咋說呢?你想想蘭蘭能夠回去么?咋見父母哥嫂呢?”謝三兒媽媽蹦起來說:“為啥不能回去呢?你們學(xué)生處理事兒的,咋拉偏手兒呢,向著那該死的蘭蘭呢?咋不向著我們老人說話呢?王蘭蘭害死我兒子你們知道不知道?她該五馬分尸,天打五雷轟,不賠命是天大的照顧她;父母哥嫂為何不打死她,打死她沒有這檔子事兒了,俺三兒死不了……”
馬、溫旅館里出來很晚了,午夜12點以后了。溫珂兒分析說:“謝三兒、王蘭蘭沒有把握住人生第一步,謝三兒做作厲害,無事生非;比如打你住院那一次,天上掉下來的事兒,不可能發(fā)生的事兒,偏偏發(fā)生了。這種結(jié)局只能用‘天做有雨、人做有災(zāi)’來解釋;人生如跳舞,有人舞姿美,有人舞姿濁;踩錯別人的腳,爬不起來死掉了……”
“溫珂兒,你信這個?”
“我們家鄉(xiāng)人都信。”
路上行人稀少,燈光從樹的枝杈依稀透過來,馬成功從溫珂兒話中體驗出人生哲理來。說:“在老家,處理這種事的都是老年人,有德有威望,能壓住陣角,都不敢給中間人‘里格楞’。我們倆算啥,說白了你一個姑娘家,聽不進(jìn)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也是處理不好的大障礙。”溫珂兒懷疑,問:“馬成功,別忌諱。我有句話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發(fā)現(xiàn)你與王蘭蘭有一手,咋著,啥時候與小女人有瓜葛、發(fā)生故事了?”馬成功極力掩飾說:“怎么可能呢?你溫珂兒胡揣吧?怎么認(rèn)為我家鄉(xiāng)是斧陽呢?”溫珂兒說:“謝三兒女兒病了,看你有沒有關(guān)愛心,濮陽錯聽成斧陽了?!苯酉聛碚f:“這倆人,雖然父母養(yǎng)大成人了,道德有欠缺,走至這一步不稀罕;有個叫《砂器》的日本電影片子,寓意中說的這個理兒……”
馬成功說:“富人家慣騾馬,窮人家慣孩子?,F(xiàn)在兒女是小公主、小皇帝,爸爸媽媽打工掙錢沒空兒管;爺爺奶奶想管管不住,漸漸走歪道,走邪道……”接下來搞笑說:“院校委任了我們個官兒,家庭糾紛調(diào)解的官兒,稍縱即逝的官兒;院校倒也想得出,安排學(xué)生處理這種事兒,這個時辰飯也沒得吃……”
“人餓過卯時了,也就不餓了?!?p> “卯就是子丑寅卯的卯,也就是早上六七點時辰了,該吃早飯了。不知道小吃街打烊不打烊?”
“也許會有飯。要么,回去給你泡包方便面?!?p> “都幾點了,女生宿舍還容男生進(jìn)?”
溫珂兒莞爾一笑,問:“很冷嗎?”經(jīng)意不經(jīng)意拉住馬成功的手。馬成功一股暖流襲滿全身了。心想說:“溫珂兒編織我與謝三兒是同鄉(xiāng),對我有意思還是隨便拉拉呢?這妮子心眼兒好;家里有錢有玉廠,穿戴不恣肆不張揚,一種樸實的仕女美,天生造就的賢妻良母型,卻是難得的很。竟然有如此像似的人,咋著看像小時候戀人康淼淼?!?p> “溫珂兒……”
“嗯?”
“有句話不知道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
“你說,我們倆沒什么當(dāng)說不當(dāng)說?!?p> “你像我小時候女同學(xué)……”
“是么?關(guān)系挺好么?”
“好……”
“發(fā)展成戀人了么?”
“可悲。父母橫加干涉拆散了。”
“那同學(xué)現(xiàn)在咋樣了?”
“結(jié)婚生子了,有自己的男人了……”
“馬成功,咋會這樣呢?其實,我們倆照樣沒希望。你一進(jìn)校門我就端詳你、想象你、覬覦你、覺著你才是我一生寄托人。發(fā)現(xiàn)你有曾姍姍,不敢與她爭,于是很灰心。實情話,不忍心拆散你們倆。覺得你好我就好,拆人家婚姻損陰德、也有罪啊。所以送你們一對玉墜兒。我只好來生了,還是你小木匠的人,不知道有沒有那種福緣呢?”
“你……”
“俺家東街上那么個小屁孩兒,比我小3歲,看見我憨憨笑,成天價喊我姐,死心塌地苦戀我;我上大一了,那小屁孩兒讀小學(xué)矬一級,現(xiàn)在還在讀高二,經(jīng)常姐啊姐啊瞎白話,說起話來沒價頭兒;我也挺愛那一臉幼稚的傻模樣兒,一點兒不老成,一點兒不像你小木匠;時而感覺不班配,甩了他,扔了他,可我不忍心……”
“他叫什么名字呢?”
“他姓郝,叫郝現(xiàn)成?,F(xiàn)在的現(xiàn),成功的成;學(xué)習(xí)成績一塌糊涂的,動不動掂筆寫文章。小屁孩的文章我看了,比你的文章差遠(yuǎn)了;海闊天空胡亂寫,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我勸他功課先弄好,功課弄好比啥都強。望著我傻笑就不聽;父母護(hù)著他,替兒子打掩護(hù)……”
“那也不錯嘛!祝福你們好下去……”
“一個小女婿很好么?”
“咋不好啊,好……”
這倆人,不知不覺至小吃一條街,有店面未打烊,馬成功點時令小菜或主食,一瓶菠蘿啤啟蓋斟上了,與溫珂兒碰了杯。溫珂兒瞀眼兒馬成功,就喝了。
溫、馬觸目相望,并不是好滋味兒。之后,理一下情緒找回了應(yīng)該,互相夾些菜。飯后,回院校的路上,溫珂兒依然拉住馬成功的手,手心里輕輕捻動著。問:“小木匠哥,那玉墜兒戴著么?”馬成功掏出來玉墜兒看了看說:“常戴著啊。一個大男人戴這么個東西娘娘嘰嘰的,不舒服,不得勁……”溫珂兒說:“就戴著吧,我預(yù)先約定的,那是我的心,下輩子嫁給你啊?!边@倆人,好生凝望一陣子。溫珂兒湊手機光亮他脖子癍記處玉墜兒擦一陣,撫摸幾下,往里掖了掖,彳亍回院校,夜靜能聽見對方心跳聲。溫珂兒說:“小木匠哥,我哼首歌愛聽么?”馬成功說:“愛聽,當(dāng)然很愛聽。沒有聽你哼過歌兒呢,第一次啊?!睖冂鎯赫f:“其實我也唱不好,才學(xué)的,現(xiàn)發(fā)現(xiàn)賣的,你就將就聽:‘俺家屋后有座山,山上長滿紅杜鵑;你家門前有條河,河里游著大白鵝,杜鵑白鵝難相遇,但愿來生一線牽,一線牽……”將至校門口,見校門口影影綽綽有人影,溫珂兒松開了手。走近,發(fā)現(xiàn)竟然是曾姍姍,就一種理虧感。馬成功玩笑地說:“真是個傻三姨,站著不冷么?就這么等著么?”
“只要等著了你,就不覺得冷……”曾姍姍望馬成功歸來一臉燦爛地笑。她一點兒不懷疑溫珂兒對馬成功怎么著。因為溫珂兒人品好,送自己與馬成功一對雞心玉,并不知情溫珂兒聳動著一顆暗戀馬成功的心。
“三姨?”溫珂兒不解望著他們倆。曾姍姍笑笑解釋說,自己是老疙瘩,三妮子,“妖精”那妮子逗我們倆開玩笑,為那么個“三姨”了。溫珂兒說:“祝福你們倆,多么好的一對兒……”
曾姍姍問:“‘煉’了謝三兒么?”
“沒有呢,‘煉’了或許回校上課了。謝三兒渾,其父母更是一對兒渾,略少懂點情理今兒晚上問題解決了,明天肯定‘煉’人了……”
人,既然沒有“煉”,學(xué)校安排的任務(wù)沒有完成,馬、溫就不能回班上課去。第二天一至那家小旅館,謝三兒的母親在那兒疊元寶。謝三兒的爸爸好生感嘆說:“這世上,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為人三大不幸攤上了倆……”敘述父親去世,隨母親走一家,繼父是個酒瘋子,兩眼斜愣著,小臉克喪著,喝高了揍自己,半夜拎起來冷不丁打,說母親帶個吃貨來,帶個“殼簍”來,弄得夏無單衣冬天無棉衣,看不見父親星點兒慈愛感。母親啊,真不該錯走這一步啊。靠自己的拼搏與母親的省吃儉用考上了學(xué),分配到地區(qū)下屬縣,混了個小職位,漸漸兒女長大了,托門子,找關(guān)系,給兒女找上了事情干;三兒考上大學(xué)費老鼻子大勁了,花錢無數(shù)啊,沒見我求人那種嘴臉??!日子略有些起色了,三兒出事了,我上輩子欠著三兒的,該著三兒的,三兒子朝我們討債的……(“殼簍”:俗稱喂成半拉子的豬。)
馬成功見是個機會,或是個縫隙。規(guī)勸說:“不知道大叔有這樣的苦經(jīng)歷,我與小溫同學(xué)對您很同情,對三兒的死很惋惜。人常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總有這溝那坎的……”又說:“大叔,我們畢竟是學(xué)生,年輕,經(jīng)驗少,不知道怎樣您家的事兒調(diào)停得全如意、都稱心。將心比心一個樣,您與嬸子肯定想那三兒子;可您想過沒想過,一直堅持您那個理兒,這樣子拖下去不好辦……”
沒有等馬成功說完,謝媽媽把個未疊完的元寶猛地丟下去,一下子插嘴說:“不是我們想這樣拖,死蘭蘭太不懂事兒了,不該隨我們回家祭奠么?不該我們帶走孫女么?我不為孫女安排蘭蘭坐月子么?做精做死的蘭蘭??!到現(xiàn)在與我老婆子對著啳,指著鼻子罵,太不懂理路了,太沒有敎養(yǎng)了;她爹娘哥嫂找到謝賢集,找回去沒命了,沒有這檔子事兒了;我侍候她坐月子,洗那尿褯子,做吃做喝的;說尿褯子沒有洗干凈,紅糖水里糖少了,雞蛋煮的不糖瓤,她不知道雞蛋糖瓤會傷胃啊!這死蘭蘭嫌好道歹的,無事生非的,沒有見過這樣的人,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人;這女人犯命克,我那苦命的三兒子生生王蘭蘭克死了,害死了……嗚……”說著,就又哭開了,眼淚撲簌簌掉,落疊的那些元寶上。
馬、溫或咂嘴,這兩口子一夜白睡了,又陷入昨天的無端指責(zé)中。倆人互相望一眼,打電話,約過來王蘭蘭,婆媳二人各說各的理,還是談不攏。小愛蘭滿眼里望媽媽、瞅奶奶、瞅爺爺,瞅那么個干爹馬成功。
這點任務(wù)難完成,馬、溫真有些為難了,回院校對我們評估打分了,往后咋著工作呢?互相瞅一眼,安排王蘭蘭先回去,搏擊一下問:“大叔在縣里忙些什么呢?管些什么呢?”謝三兒的爸爸說:“咋不忙啊,仔把忙,老是忙。雖然縣里住,調(diào)市里調(diào)解企業(yè)糾紛了,單位與單位歷史舊賬牽扯著,無證詞無手序,陳芝麻爛笤帚,成天問不完的窮官司,辦公室烏煙瘴氣鬧翻天,這種事兒咋會攪?yán)p清楚呢?弄個公正呢?”至此,馬成功尋著短板了。接著問:“大叔,像您家這種事兒,換成您調(diào)解,應(yīng)該咋辦呢?算不算兩個單位呢?三兒子與蘭蘭有沒有婚約呢?有沒有手序呢?硬掐頭皮王蘭蘭干不干???”溫珂兒說:“大叔,將心比心一個樣,從了你那可憐的兒媳婦吧!按這個思路您就想通了?!敝x三兒的媽媽插嘴說:“說不清嫁哪去,她哪龜孫家兒媳婦,哪小舅子家兒媳婦!這種調(diào)解法俺就干?這么拉偏手兒呢?向著王蘭蘭呢?知道你們是干親家,那時候咋不勸勸呢?”馬成功不理會謝三兒媽,再說什么謝三兒爸爸也不語,只翻眼皮瞅老伴。馬成功掠過一絲不易覺察地笑,對謝三兒的爸爸撂下這樣一番話:“大叔,您是局干部,我不敢指責(zé)您哪兒不對了,哪兒不好了,我是濮陽人,你們斧陽人,濮陽斧陽聽起來是諧音,幾乎也算同鄉(xiāng)了。如果我與小溫畢業(yè)去斧陽,可能歸您管,您是科長我們是科員,當(dāng)然得對您尊重說話客氣些。大叔??!事情鬧到了這一步,需要認(rèn)真想一想,你家三兒子與王蘭蘭沒有婚約,王蘭蘭一個青春芳齡的女孩家,到了這局面,夠王蘭蘭慘的了,說白了三兒拐騙少女在姘居;王蘭蘭為你兒子付出夠多了,家鄉(xiāng)父母哥嫂誰都不認(rèn)她,不可能回家祭奠去。大叔大嬸,還是舊思想,像舊社會那樣么?立那么個貞節(jié)牌坊么?”之后說:“大叔,既然三兒子不在了,王蘭蘭還要生活呢,還要活人呢,養(yǎng)活你那可憐的孫女呢,繼續(xù)為你們謝家付出呢!大叔啊!揣摩為人理兒吧,慢慢想,仔細(xì)悟?。≡賵猿窒氯ィ悴坏珱]兒子三兒了,會永久丟失您那可憐的孫女小愛蘭啊。這樣拖下去并不好,抓緊處理了好、煉了好,回單位上班好……”溫珂兒說:“大叔,這樣想,這樣說,情通理順了,或許大叔不虧了,劃算了。”馬成功說:“大叔,想通了給我們打電話,隨時能過來,煉人去……”遞個眼色,與溫珂兒旅館里出來了。
路上,溫珂兒困惑問:“馬成功,這樣回去么?不煉那謝三兒了么?”
馬成功說:“你溫珂兒糊涂不?我們夠苦口婆心了。老家伙抱著葫蘆不開瓢,我們能有啥法呢?我不敢獨當(dāng)家,你溫珂兒有高法子,殺他個回馬槍,繼續(xù)協(xié)調(diào)怎么樣?”
溫珂兒說:“我能有屁法呢?我是依靠你馬成功?!苯又鴨枺骸霸盒A砼扇苏{(diào)解么?不惹人笑話么?不顯得我們很笨么?”
馬成功說:“欲速則不達(dá)。我沒有說另派人,眼下他們是澀柿子,春天開花秋天才能熟。春天種莊稼秋天才收獲,需要時間做鋪墊。愿意住,成全老家伙住著唄。猜想謝三兒爸單位里無關(guān)緊要的人,說濫竽充數(shù)不地道,是罵人,湊個單位成員吧。想象不出來謝三兒爸爸企業(yè)糾紛調(diào)解多么好。憋憋他,我們何必‘皇上不急太監(jiān)急……’”
溫珂兒就笑,羞羞地問:“小木匠,你是太監(jiān)么?”
馬成功說:“我只是個比喻吧,這輩子沒希望,下輩子不會辜負(fù)你,不可能辜負(fù)你??!”
溫珂兒說:“那么說,我有個盼頭了,靚麗的來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