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山洞還在,草長鶯飛的模樣,沒有改變。小華在山洞周圍轉(zhuǎn)了轉(zhuǎn),見三年前自己隨手埋下的金木果核,今已亭亭如蓋,枝繁葉茂,其間點綴著諸多還未成熟的小果,小華很是高興。
“師父,你看,暖暖都已經(jīng)當母親啦!”蕭懸光見小華懷抱著一窩小兔子和一只大兔子走出來,笑容掛在臉上,恍若桃花盛開,蕭懸光覺得自己這幾日一直吊著的心,因這笑容,漸漸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是嗎,如此甚好?!?p> 時光如被風吹拂而落的秋葉,在這無根無基的世間不斷飄蕩,連帶著人也如空中飛絮,命運不知被什么攪弄的飄忽不定。
蕭懸光看著遠處晚霞遮日,金光遍灑,又看了看在一旁逗弄靈獸的小華,心中一動,很想將自己這顆心,擺出來,在這余暉向晚、溫柔的能掐出水的山間景色中,讓它舒展開來。
“小華,你知道,為何我父親要派我來這里調(diào)查嗎?”
“不知道,閣主不是經(jīng)常派師父你做事嘛,這次應該也不例外吧?”
“這是一個原因,但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緣故?!?p> “什么?”
“那些,”蕭懸光深吸了口氣,“那些人的死狀,與我母親族人的極為相似。”
小華聽到這話,略有心疼地盯著蕭懸光,她懷中的靈兔,仿佛也感知了兩人的情緒,安安靜靜地趴在小華的膝上。
“我母親是耆狐宗宗主的獨生女兒。我小時候是跟著母親長大的,從我出生開始,耆狐宗就是我的家,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變過?!笔拺夜饽刻鬟h方,心思已飛越滄海桑田,飛回那些無憂無慮的童真歲月。
“那師父你又是怎么去的鎖云閣呢?”
“我十歲的時候,父親突然出現(xiàn),不知他與母親說了什么,總之便是要帶我走。我不愿意,母親也不管我,只要我盡我所能輔助父親。還把,還把她一生仙法修為,都渡給了我?!笔拺夜馕Ⅴ久挤?,似乎不愿回憶那時的場景。
“十歲,十歲的小孩能做什么?閣主和師父您母親也太著急了吧?”小華心有戚戚的說。
“是啊,或許我生出來,便是為了成個工具……”蕭懸光一個戰(zhàn)栗,面露哀傷。
小華見自己的話似乎觸痛了師父,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連忙抓住蕭懸光的手,目露關切地看著他,似乎是表示,無論如何,自己都會陪著師父,站在師父身邊。
蕭懸光看著握著自己手的那一雙青蔥玉指,心頭的被抽走的力氣,仿佛又回來一些一般。他也就勢握住小華的手,嘴角微微淺笑。
他緊皺著眉頭沉默了良久,好像胸中有萬千思緒與傷痛。隨后,他深吸一口氣,嗓音略帶哽咽地說:“那夜,那夜,我永遠也忘不了?!?p> 他聲音顫抖地繼續(xù)說:“我被父親帶走的第二晚,實在是想家,便偷偷跑了回去。然后,然后便看到整個耆狐宗的山谷中,都……都是尸體……所有人,所有人都死了?!眱尚星鍦I,順著蕭懸光的臉頰滑了下來,似是洗刷那蒙住往事的塵埃,讓一切的一切,更是清晰刻骨。
“我,我忘不了,母親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忘不了,永遠也不會……”悲傷的語氣中漸侵入銘刻于骨血間的仇恨,蕭懸光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目含血絲,俊朗的面容也因著燃燒的仇恨而扭曲。
小華見蕭懸光如此,心中如萬千蟻蟲啃食,心疼不已。她只有緊緊握著蕭懸光的手,勸慰他:“別想了師父,別想了。”
“可是,我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是誰殺了我母親?!笔拺夜庹f完這句話,如泄了氣的皮球般,疲憊與不甘寫滿了他的整張臉?!案赣H說,雖然沒有證據(jù),但這世上能會記恨耆狐宗并且有能力痛下殺手的,肯定躲不過是凌云殿、囚音谷、封龍?zhí)?、困仙峰他們其中的一個,他們記恨耆狐宗投在鎖云閣的門下,所以……才要除之而后快……”
“可這種推測沒有任何證據(jù),實在是不太能站住腳?!毙∪A思索片刻,最終還是下了決心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蕭懸光聽到這話,如同被大棒迎頭痛擊一般,他猛然轉(zhuǎn)過頭看向小華,眼神中轉(zhuǎn)過震驚、悲傷、疑惑、痛苦,最后,他豁然站起身來,對著遠方連連大笑。
“哈哈,是啊,你說的對啊,是啊,為何我沒有早早產(chǎn)生這樣的懷疑,為何我沒有早早抽身,為何我一直以來都如此愚蠢,為何啊為何……”
小華見蕭懸光邊笑邊淚水橫流,更是焦急,一把抱住蕭懸光:“不是的,不是的,師父,你只是想為自己的母親伸冤,這沒有什么不對,這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有其他的選擇啊對不對?!?p> 這時,小華感到懷中劇烈顫抖的蕭懸光身子一軟,自己的肩頭一熱,雙臂一沉,忙抬頭看去,只見蕭懸光口邊掛著鮮血,已經(jīng)昏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