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她遇上了狠角色。
緊張感徒然上升。
靜得可怕。
她感覺自己像是暴露在原野中的羚羊,周圍半人高的草叢里,隱藏著一只危險的獵豹。
當(dāng)她正要展開防護罩時,一顆豆大的雨水流進她的眼里,隨庭安下意識地眨動眼睛。
她的左眼看到一個虛影向她沖來。螺旋形的氣旋在他身旁高速轉(zhuǎn)動,雨水根本不能近身。腹部劇烈的疼痛隨之而來。她像一顆子彈一樣被彈射出去,身體陷入附近一座正在開發(fā)的石山里。
造成一個深深的洞穴。
她沒來得及看清,就被打倒了。隨庭安過了幾秒鐘才緩過神來,她把四肢從石縫中艱難地抽出來,頭上盡是灰塵,手上還劃破了幾道口子。這一回合,她算是慘敗收場。隨庭安不禁開始想,自己好像都沒這么狼狽過。
當(dāng)她還是神的時候。
幸運地是,在千鈞一發(fā)之際,她凝結(jié)了防護罩,為她扛下一擊。隨庭安用手撐在身后,用力反推,沖出石坑。置身在大雨中的她,讓雨水沖洗了身上的污穢,隨意地抹了一把臉。
“你的設(shè)定很強,哪個作者創(chuàng)造的你,嗯?”
大雨中不見人影,聲音卻在四周蕩漾。
“還要打聽我的來處嗎?我們世界有一句話,叫做英雄不問出處?!?p> “狗屁,什么你們世界,是我們世界本來就有的好不好。”
“無所謂,只要毀掉其中一個,成為唯一,那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困擾?!?p> “你毀滅世界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說來聽聽,我倒要看看這個作者有多扯?!?p> “我在那個世界沒有毀滅的理由,我毀滅這個世界全憑自己的意愿。”
沒有毀滅世界的理由?怎么可能,反派腦子都會有些毛病。隨庭安想,他應(yīng)該待在這個世界有一段時間了,如果不是像上次那樣,角色過度沉迷自己原來的故事線,那就是在現(xiàn)實世界中,看到什么與其觀念相違背的東西。
有能力,有思想,還有改變的意愿。
誰能阻擋有恒心,有毅力的惡魔呢?
“為什么你們的世界才能被承認(rèn),而我的世界卻不行。這沒有道理。”無名出現(xiàn)在朦朧的雨幕中,他臉上流動的黑色血管依然還在,聲音低沉而沙啞,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是不是對書里的世界不滿意,我可以建議作者修改一下他的邏輯線,也有結(jié)尾反派獲勝的書,那這樣更具諷刺意味?!彪S庭安說。
鈍劍傷不了他,冰刺也刺不死他,就連大光明陣都沒法把他轟成炮灰。
他的弱點在哪里?
隨庭安深知,她必須冷靜下來,否則沒有辦法活著離開。
是的,她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差距。她現(xiàn)在的目的,已經(jīng)不是打敗這個人,早已經(jīng)下降成保命。他身體似乎時刻都能保持著充沛的精力,觀察力,敏捷度,還有那令人咋舌的恢復(fù)能力。
他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碾壓隨庭安。
于巾然怎么會夢到這種強大的角色,下次出手前,她得好好調(diào)查研究才行。不過也難怪他們能夠撿漏,他善于隱藏自己,也不知道他短短的時間內(nèi),已經(jīng)換過多少具身體,力量變得這么可怕。
他真的是剛剛逃出來的角色嗎?
她能夠逃走嗎?
隨庭安神色一動。
“你想要逃走嗎?”無名看穿她的心思。
“這是最理想的方案。”
“我還沒有吞噬過神官的靈魂。”
“不好意思,我不是神官,我是神?!?p> “這世界的神都像你這么弱嗎?”
隨庭安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但她不能發(fā)作。
“更厲害只會待在天上,我們在下面的戰(zhàn)斗,在他們的眼里,就和你在午飯時看的電視劇一樣,只是用來打發(fā)時間罷了。”
“殺了你之后,我就毀掉所有的一切,然后上去見他們。”
隨庭安由衷地大笑,她笑得打滾,如果她可以的話。這是她今年聽到過最好笑的笑話了。見到主神?就連她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見過了。他不知道這樣傲慢的態(tài)度,在神的眼里,其實就只是一?;覊m在嘲笑蒼穹。
她止住笑容,用近乎于冷漠的聲音對無名說:
“不要小看神?!?p> “我,不會允許你毀滅掉這個世界?!?p> 她調(diào)動起全身的靈氣,每一絲,每一毫。半點也不放過。全身筋脈中的靈氣匯聚在靈源之中。在她上空,空間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仿佛要把一切都吞噬進去。
颶風(fēng)刮走山上的樹木,被掀開頭皮的山石暴露在外,也難逃命運?;尹S色的泥沙在風(fēng)暴中變成一條水柱,像一根擎天柱一樣立在天與地之間,颶風(fēng)游走在地表上,那些殘渣碎石都已經(jīng)盡數(shù)吸入其中。
在石柱的頂端,烏云層層裂開,直通天穹。
脆弱的鋼筋被瘋狂的暴風(fēng)卷進體內(nèi),聲音尖銳得像在風(fēng)中破敗的風(fēng)鈴,掀起一陣嘩然,在這深層的黑暗和無畏的意志里,串起一段令人悲痛欲絕的挽歌。
無名看到在四周已經(jīng)建起一層薄薄的屏蔽場。她瘋了,既要消滅他,又要保護這個世界。這兩者本來就不能共存。正義需要犧牲某樣?xùn)|西,不,是許多東西,才能換來暫時的和平。她不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注定失敗。
龍卷風(fēng)置于他們之間。
伴隨著雷聲轟鳴。
......
于巾然冒著大雨跑進城隍廟,她將平安符合在掌心,心中默念著城隍老爺顯靈,城隍老爺顯靈。她不知道和城隍爺溝通的方法,做了神官之后,隨庭安也沒有將這個護身符收回去。她本人似乎覺得自己不需要這件靈物。
但事實上,于巾然比隨庭安更需要這個東西。
于巾然剛剛來到城隍廟外,天空立刻昏暗下來,數(shù)不清的雨點打落在她身上,瞬間把她領(lǐng)成落湯雞。她不顧門衛(wèi)的阻攔,堅持闖入廟內(nèi)。
“這位小姐,不能進去,關(guān)門啦!”
她跪在地上,就連蒲團都來不及使用。高大的神像屹立在她的面前,黑色的眼珠望向遠方。她虔誠地磕著頭,額頭和地板之間發(fā)出沉悶的碰撞聲。
“誰教你這種方法的?”一個聲音從她正前方傳來。
是個穿著工裝褲的男子。
“不好意思,請讓一下,我在祈福?!?p> “啊,你沒有在喊我。”男子擺了擺手。
“您就是城隍爺?”
“正是在下。”
于巾然喜極而泣,她急急忙忙地站起來,拉著城隍爺就要往外跑。城隍爺掰開她的手,說道:“哎哎,怎么一見面就動手動腳的,你......”
他停住了,又開口道:“你成為神官了?”
“是的。”于巾然做了最簡短的回答。她想要再進一步時,城隍爺卻出現(xiàn)在大殿另一頭。
“不對啊,隨庭安沒有這樣的能力。當(dāng)然,沒有詆毀她的意思。根據(jù)她的靈力和地位,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資格把人類提拔為神官吧。更何況,她腦子壞掉了,把你提為神官,對她只會百害而無一益?!?p> 于巾然不明白他話語里“百害而無一益”的意思,她沒時間考慮這件事。她撲通一聲跪下來,大聲喊道:請您救救她!”
而她也沒有想過,為什么城隍爺能夠記住人海茫茫里,普通的她。而她似乎沒有告訴過城隍爺自己和隨庭安的關(guān)系。
“救誰?你找隨庭安去,我可不能僭越?!?p> “我說的就是她?!?p> 城隍爺一瞬來到她面前,神色中難掩一絲疑惑和緊張。
“她去追一個她無法戰(zhàn)勝的人,現(xiàn)在她有危險?!?p> “她腦子進水了,沒把握要去追?”
“我們沒有判斷好......”
“她的靈力被封住了,沒有辦法發(fā)揮實力。她從來都不會這樣莽撞,這是怎么了,咸魚也想翻身?人在哪呢?”
“城市西南角的一座爛尾樓里?!?p> 雨水變得更大,城隍爺看向西南方,那里的烏云更加稠密。似乎所有的烏云都在往那邊飄去。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她想要透支自己的靈力,然后枯竭而死嗎?風(fēng)暴、驟雨、雷鳴,她把所有能夠驅(qū)使的力量都召喚出來,她拿來這么多的靈力。
難道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是真的?
她自己擅自作主,解開封印了?
即使這樣,她的身體也禁不住這樣折騰,透支后的身體,稍有不慎,就永遠無法恢復(fù)。
她被什么沖昏頭腦,干出這種瘋狂事。
城隍廟內(nèi),一陣殘影劃過。
于巾然全身肌肉緊張起來。
但之后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死神羅起淡定地站在他們面前。他看到面前這位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余暉的男子,正好對上神像上那比銅鈴還大的眼珠。
“城隍爺!”
“別說話,我有急事?!?p> “我也有急事,隨庭安店長,可能會遭遇危機?!?p> “你從哪里知道的?”城隍爺糾起他的領(lǐng)口,羅起勉勵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我剛剛從她那過來,是來搬救兵的?!?p> 城隍爺冷聲道:“帶路?!?p> 羅起頷首致意,正要消失在原地,卻被于巾然拉住了手臂。
“帶我一起?!彼龍远ú灰频卣f道。
羅起對上她的目光,好像在她的黑色瞳孔中間,看到一絲微弱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