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狂的火人揮舞著雙手,堅硬的大理石板融化了,只要火焰溫度足夠高,沒有什么是不能毀滅的?;鹑撕翢o阻礙地向前推進,人類的速度無法超過她。二伯覺得自己死期到頭了。他尖叫起來,向自己的妻子發(fā)出警告,妻子已經(jīng)跑到到8排的階梯,熔漿不過兩個身位而已。最可憐的是張季秋,火人用熔巖把他圈在原地,他只有一平方米的移動范圍。四周是塌陷的石板和焦灼的樹木。
惡靈克里斯在一旁觀看好戲。他腳邊放著一個木托,托盤上放著一長條蒜香面包、一條火腿、和一瓶葡萄酒。他看到人類四處亂竄,像極了落荒而逃的羚羊。他看到那個男人,被困在巖漿里動彈不得。心里猜想著他靈魂的滋味。好的靈魂散發(fā)出來的味道有時候如酒一樣醇香,有時候又像牛奶一樣香甜。因人而異。
他身上的味道算不上是歷史悠久的葡萄酒,但也是精致釀造。
要是能咬一口,那該多好。
一滴水滴在他的臉上。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是雨。他拿起刀,切下一塊厚片火腿,放在嘴里咀嚼。一個女人出現(xiàn)在他的正前方。神站在那,雙手交叉抱胸,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你會值多少錢呢?”
“看來您很缺錢,估計捉到我,可以讓您賺得盆滿缽滿?!?p> “我也是這么想的??墒牵@件事情不在我的業(yè)務范疇之內(nèi),總有人會來收拾你的。這樣的話,我得到的獎金也會很少。算了,就當幫幫他。要不要老實點,自己跟我走,還是我綁著你走?!?p> 克里斯俯身向前,把手攏在耳邊:“您說什么,我沒聽清。”
他在侮辱她。他看得到她身上有隱隱地封印痕跡,她自己也知道這一點??死锼拐J為她是個落魄潦倒的神,盤踞在這小山下,受點人們的供奉,緊張巴巴地活著??纯窗?,她身上流轉(zhuǎn)著另一股微弱的靈力,比她更高階位的神,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
神仰天長嘆,有些無奈,她撿起地上的石頭,擲到自己腳下??死锼巩斔藚s了。她抬起腳。輕輕地踩在上面并旋轉(zhuǎn),石子被碾成粉末。
“為什么現(xiàn)在,惡靈也會以貌取人了?!?p> 呼吸,深呼吸。神不緊不慢地做著這個動作。她閉著眼,平心靜氣。
天空隨著她,忽明忽暗。
在某個明暗混沌的天光中。神睜開眼睛。
她左手伸直,右手彎曲向后拉。雙臂與肩同高,右手抵在唇邊,似拉弓之勢。一只紅色長弓出現(xiàn)在她手里,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純潔透明的羽箭,懸在虹弓之上。箭尖沒有對著克里斯,而是那從熔巖里跑出來的魔鬼。她沒有看向目標,放開手指。寒箭離弓。
霎時間,天邊飄來一朵烏云,瓢潑大雨傾盆而下。雨水還未靠近熔漿惡靈的身體,就變成水汽,蒸發(fā)了。她想要往前繼續(xù),心口處傳來異樣。一只寒箭刺入她的心臟。她發(fā)出怒吼。紅色皮膚下滾動的巖漿更盛。寒箭融進她的血肉里。藍色冰晶從心臟開始向四肢蔓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凍結著她的身體。
紅色熔巖熄滅了,變成黑色的巖漿巖。她的手動彈不得,脖子也無法轉(zhuǎn)彎,腳步也變得緩慢。手掌抓住箭尾,想要把它從身體里拔出來??上?,神的箭在她體內(nèi)紋絲不動。她不放棄,將向外流出的巖漿收回體內(nèi)。只要融化那只寒箭,她就有可能再次恢復體力。被雨水淋濕的熔漿讓她力量進一步散失。她想,她能做到。她必須做到。
雨水落在坡上,順著地板上的紋路,流向兩邊的水渠。雨水奔流在渠中,沖走一切阻擋它道路的障礙物,勢如破竹。葡萄酒杯里紅酒顏色變淡了,正往外溢?;鹜缺谎退涝诒P子里,面包失去彈性,變得軟啪啪的。
神抽出長刀,指著他。
“她的能量雖然高,但是沒到那個程度。用力燃燒自己的木頭,只會死得更快?!?p> 克里斯笑著鼓掌:“雨水沖淡了味道,我剛剛沒有聞到,其實你帶來了一個更為高貴的靈魂是為了吸引我才帶來的嗎?還是你想拯救那個還沒灰飛煙滅的幻想。這位神,你要是真的這么想,就有點本末倒置了。虛幻的靈魂怎么會比真實的靈魂更加高尚?!?p> 暴雨持續(xù),在這個安靜的墓園里,只有兩個人沒有受到它的摧殘。
于巾然和老人家坐在車里,轎車給她們做了很好的庇護。于巾然看到有幾個人從遠處向他們跑來。她從中看到了張季秋的父親。他正拉著一個女人的手,應該是張季秋的母親。要讓他們進來才行,她把手放在門把上。想要叫他們進來。
“小姑娘,你不能開門?!?p> “外面的人,我認識,是我朋友的親人,讓他們進來避避雨可以嗎?”
“神說,絕對不能開門?!?p> “為什么呢?”
“你不要檢驗這件事情。聽我的把門關好了?!?p> 于巾然想象不到上面是什么情況,她聽到了遠古時代暴龍般的怒吼,想起了在千古黃沙中號角。跑下來的人臉上都沾著黑灰,非常狼狽。一個胖男人的鞋子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他一邊赤腳一邊跑,于巾然看到他屁股后面的布料被燒了個大洞,露出花內(nèi)褲。
她心里焦急,臉趴在窗戶上,向外張望。人群中,沒有張季秋的身影。張父和張母用車鑰匙迅速打開車門,鉆了進去。其他人也相應地打開中自家汽車,發(fā)動馬達。
今天的景象對他們來說在心里留下不可磨滅的打擊。他們距離死神就差半步這么點。幾輛轎車離開了,只有張父張母的車還停在原地。他們在等待著什么。
“不能走!兒子還在上面呢。”
“那東西我們能打過嗎?不是去送死嗎?張季秋有他祖父保佑,就算我們待在這里,又能去救他嗎?”
“他會下來的,再等一會兒?!?p> “你以為我不擔心他嗎!我他媽的想跟他換,你知道嗎!可是,我們都死了,對家庭有什么好處,我們上頭都有人。他被那玩意兒困在火里,我看見了,我救不了他,你以為我不想救嗎!他是我親兒子,我的肉,可我不能把你也搭進去。你不想做壞人,我來做,我是男人,我來承擔這個罪惡?!彼聪聠渔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