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眼見大小姐要走,錢三抬腳就跟了上去喋聲道:“大小姐!今天莊子里的人勢力都不弱,要是知道是咱在算計,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這莊子上大多都是老弱!”父親已經(jīng)年邁,他腿腳又不好,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他真的不想在折騰了。
聽出了錢三的意思,柳夏至眼神微冷,看著前面的人群頭也不回道:“莊子現(xiàn)在太扎眼了,等今天這場大戲落幕,明日子時有船來接,趁著河水還沒上凍,直接去江南安置,到時候我會把身契還給你們,放心吧!”
“多謝小姐體恤!”
聽到已經(jīng)有了安排,錢三郎心里一松,紅著臉行了個禮之后一瘸一拐的走了,要是能去江南,憑他的手藝定能養(yǎng)活父親,他堂堂七尺男兒,又有手藝在身,給人當(dāng)奴才說出去的確不好聽,他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只要到時候老爺小姐需要,他肯定會幫忙的!
走進牲口區(qū),柳夏至有些嘲諷的看著牲口棚里的上千只半大鴨子,她原本就沒想過這五百人里會有多少人跟隨,不過是看他們可憐而已,人都是自私的,能理解,何況,江南也是個好地方,這些人能在那里生活的很好,想到這里,她輕輕的拿起了脖子上掛著的口哨。
“嚦嚦嚦!”
三聲微弱的口哨聲響起,湖邊的木七一聽,輕輕的調(diào)整了一下鏡面。
“爾時十方無量世界,不可說不可說一切諸佛及大菩薩摩訶薩,皆來集會。贊嘆釋迦牟尼佛,能于五濁惡世,現(xiàn)不可思議大智慧神通之力,調(diào)伏剛強眾生,知苦樂法,各遣侍者,問訊世尊..........”
太陽漸漸西斜,湖面的光漸漸暗淡下來,湖中央的蓮花開始慢慢的往下沉,周圍的誦經(jīng)聲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木七跪在地上雙手攤開,露出手里的一枚龍眼大金珠子大聲道:“圣蓮在上,您忠誠的弟子屠九獻上金珠一枚,祈求圣蓮庇佑彌勒,逢兇化吉!”說話間,站起來直接把手里的金珠往湖里一拋。
“噗通”一聲,在四周信徒驚異的眼神中,珠子呈一道拋物線,直接落入了人工湖里,激起了陣陣漣漪,也驚醒了還在念經(jīng)文的上百信徒!
“屠九說得對,快,往圣湖里獻貢品,求圣蓮庇佑!”
“對!求圣蓮庇佑彌勒逢兇化吉!”
“嗚嗚嗚....求圣蓮保佑我兒長命百歲,遇難成祥!”
“噗通,噗通..噗通.....!”
有了木七的帶頭,剩下的信徒紛紛把身上的貴重物品扔向湖里,平靜的湖面像開了鍋似的,激起了一陣陣水花。
“快,為彌勒和我們的孩子祈福!”李三娘激動的站起來一把擼掉手腕兒上價值千金的玉鐲和頭上的珍珠頭飾往湖里一拋,又轉(zhuǎn)過頭去扯高衙內(nèi)腰間的玉佩!
“你慢著點兒!”眼見圣蓮就要重新沉入水中,高衙內(nèi)扶著身邊的女人想了想,把手里的玉扳指也扔了進去,就當(dāng)是為了孩子好了!
張管家和跪在一邊的魏小娘也不甘人后,紛紛把身上的貴重物品不要錢的往湖里扔,原本站在暗處找了半天都找不到主謀的武指揮使瞬間把目標(biāo)鎖定在了剛才出聲的老人身上,不為其他,就是他剛才出聲的時候,周圍的人都對他恭恭敬敬,一個普通的富家員外,居然扔出了一件白玉如意,一看就不是凡品,口口聲聲我的兒,跟那姓萬的沒有干系才怪!
想到此,他又有些佩服這柳莊的大小姐,要不是她的計謀,自己有怎么會有這么好的機會,他現(xiàn)在無比慶幸自己曾經(jīng)跟柳家結(jié)緣,要不然,這立功的機會肯定被離柳莊更近的張家得去了,湖里的這些好東西,就當(dāng)是他對柳家的報答了!
正廳里的眾人見那些信徒不要錢的往湖里扔好東西,眼珠子都快掉在地上了,尤其是宋江,想他堂堂從三品大員,出生入死的流血打仗,攢了許久到現(xiàn)在也沒攢夠一萬兩銀子,這個柳三妞倒是厲害,湖里這些好東西起碼值個五六萬兩,既沒打仗,又沒流血,只略施小計,用兩個蘿卜就能摟這么多銀子,讓他心里如何能舒服?!
以呼延慶的眼光,如何能不知湖里那些東西的價值,那來拿人的廂軍指揮官得了這天大的功勞自然不會再計較湖底那區(qū)區(qū)幾萬兩銀子,何況還要花時間去打撈,這柳家大小姐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讓人這么做,想到之前從小妾處聽來的話,呼延慶驚訝過后笑瞇瞇的摸著胡子看著馬老夫人道:“老嫂子,還是你眼光好,要不是弟弟我家里的孫子都以經(jīng)娶妻,弟弟我還真想把人娶回家!”
“這.....”馬老夫人喉嚨一哽,看了一眼低著頭看不清神色的六孫子勉強笑道:“慶弟可莫說了,這柳家大小姐的確是個人物,可惜他們柳家就她這一根獨苗,我家六郎是個沒福氣的!”
清楚的看到馬老夫人眼底的不愿,呼延慶搖搖頭不說話了,女人就是頭發(fā)長見識短,名分算個屁啊,這柳家的大小姐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心機,以后還得了?!要是他再多個親孫子,說什么都要把人送進柳家,以他的眼光,剛才在旁邊捏花生的那漕幫堂主可拿不住那柳三妞,使個眼色,讓干什么干什么,那柳二牛就更不行了,他這個老嫂子以為把外甥女送到柳家就能當(dāng)家做主,她怕是想得太美了!
李家?guī)讉€意味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馬六郎心里發(fā)苦,怪不得她看不上自己那十萬兩銀子,敢情這女人就是個摟錢的耙子,今天一下子就進賬二十幾萬兩,他原本以為祖父半輩子掙下的百萬家產(chǎn)已經(jīng)很多了,他大伯和三伯為了銀子,怎么看他都不順眼,恨不得他死,今日他才見識了什么叫賺錢!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正廳的眾人抬頭望去,一身水藍色的胡服,不是這柳莊的大小姐柳三妞又是誰,馬六郎猛地抬頭,就看到了一雙笑得彎彎的杏眼,他猶豫了一下,正想出聲就被身邊一直沒說話的馬五郎搶了先。
“嘖嘖嘖,”馬五郎站起來居高臨下的圍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小丫頭轉(zhuǎn)了兩圈:“柳三妞,你說你一個鄉(xiāng)下丫頭,連書都沒讀過兩本,你這腦子,到底是怎么長的?!”他現(xiàn)在對柳家的酒都沒多大興趣了,更讓他感興趣的就是這連自己名字都寫得歪歪扭扭的小農(nóng)女。
“我們不熟,你站開點兒!”看著馬五郎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柳夏至皺著眉頭直接后退兩步,要是熟人,她也不介意調(diào)笑兩句,可這個人才第二次見面就這副樣子,怎么看,都像個調(diào)戲良家婦女的花花大少,見大廳里的人都是一臉看戲的樣子,她眼里迅速閃過一抹不悅。
“哎~,柳小姐此言差矣,”馬五郎不緊不退,反而更加上前一步,要說這馬五郎長得也不差,皮相比馬六郎還要好些,就是一臉玩世不恭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見對面的姑娘皺眉,他揚起一個自認為最帥的笑容做了個揖道:“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嘛,五郎是誠心跟柳小姐交朋友的!”
“下流胚!”身后的夏曇和夏蓉直接上前兩步,抽出腰間的匕首厲聲斥責(zé):“離我家小姐遠一點兒!”
看著兩支寒光閃閃的匕首,馬五郎眼里閃過一道亮光,揮手就朝兩個丫鬟的手腕兒抓去,六郎他不是對手,可要是兩個小丫鬟要是都能嚇住他,他這輩子就白活了!
“哐當(dāng).....”兩聲,丫鬟手里的匕首應(yīng)聲而落,馬五郎揮開兩個丫鬟,一臉興奮的對面丫頭的喉嚨抓去,這只要這丫頭死了,這柳莊便會頃刻間瓦解,還有那漕幫的堂主,今天也必須死,這些錢,還有這莊子都是他馬家的!
原本以為是試探,沒想到馬五郎會在頃刻間下殺手,再想救援已經(jīng)來不及了,馬六郎剛想把手里的茶碗扔出去就看到了祖母眼里的厲色!
他手一抖,慢了半拍,轉(zhuǎn)頭就看到柳夏至嘴角勾起了一抹冷酷的笑意,趁著馬五郎雙腳離地不能換招的時候抬手一擲,“噗!”匕首準確的沒入了馬五郎的喉嚨!
“砰!”馬五郎捂著喉嚨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不動了,一攤刺眼的鮮血在地板上流動著,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柳夏至拉著兩個丫鬟退到門口從莊丁手里接過手下的弓箭寒聲道:“還真是財帛動人心啊,老乞婆,你們馬家該是無本買賣做慣了的,既然各位貴人如此喜歡演戲,看戲,那三妞自當(dāng)成全,放心,只要你們老老實實的看完了歌舞,自然可以毫發(fā)無傷的離開柳莊!”
“??!賤人!你敢殺我兒子!”看著兒子死不瞑目的眼睛,馬家大爺紅了眼,怒吼一聲就朝門口撲去,馬六郎立即伸手把人拉住喋聲道:“大伯不可!她是神箭手!”
馬六郎的話音剛落,原本蠢蠢欲動的眾人登時按捺下來,呼延慶和宋江對視一眼,又迅速分開,馬家的行動他們根本就不知情,最多不過是袖手旁觀罷了,現(xiàn)在好了,被連累了!
“這個賤人!他殺了你五哥!”
“噗!”馬家大老爺捂著喉嚨,不敢置信的看著門口正拿著弓箭面無表情的水藍色人影。
“大伯!”
馬六郎也顧不得血污了,伸手用力的按住傷口!
“啊!大郎!”
馬老夫人再也顧不得其他,扔掉手里的佛珠撲在地上就給了馬六郎重重的一巴掌咆哮道:“小賤種!你為什么不早說???阿金他們呢?!阿金!”
“阿金?!”夏曇揚了揚手里的短弓嬌聲道:“馬老夫人,你是在找你那些護衛(wèi)嗎?他們現(xiàn)在都睡著了,多虧了您的那位外甥女,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我們柳家的如夫人了,我們老爺說了,只要如夫人生了兒子就升她當(dāng)夫人!
不是奴婢說您,您老人家也太不地道了,如夫人是因為你們馬家的原因被休的,可您老卻一點兒愧疚都沒有,她嫁妝要不回來也就罷了,還不把她兩個女兒弄回來,任由后娘磋磨,我們小姐就不一樣了,一口唾沫一個丁,已經(jīng)派人去任知州家里接人去了,兩位小姐回來之后,立即記入柳家的族譜,享受嫡小姐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