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之人不足二十,一身黑色錦袍,長的倒是白凈,林翊腦中想了想,沒有什么印象,只得尷尬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是隨家中長輩來的,你呢?”
“一樣的,我父親是布行商會的會長,也有幸接到邀請,就過來湊湊…”這人話還沒說完,看見遠(yuǎn)處有人招手,便匆匆跟林翊告了別。
林翊撫了撫額頭,不自覺的低下了頭,重生的尷尬再次顯露,還是低調(diào)一些的好,以免再來些熟悉的陌生人。
偷眼瞧了瞧,林翊心中泛著疑惑,也不知這聆音樓的姑娘都去了哪里,若是整場詩會都不露面,那跟在其他地方舉辦有什么區(qū)別,難道就因為這個地方大,能擺的下十幾張桌子?他可不這么認(rèn)為。
看著眾人穿梭于眼前,樓上樓下的忙于各種招呼,林翊有些犯困,而旁邊胡琦倒是一直端坐,眼觀鼻,鼻觀心,頗有些入定的意思。
對于詩會遲遲不肯開始,林翊是能理解的,這也是組織者的智慧,在這之前,會給大家足夠的時間相互寒暄,促進(jìn)關(guān)系,而且據(jù)說今日還來了兩位杭州的官員,大多數(shù)人,必然是要上去見上一見的。
又是小半個時辰過去,隨著二樓舞臺正中,一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出來講話,喧嘩聲漸漸平息了下來。
“鄙人康博清,首先代表金陵文會……”
詩會算是開始了,不過沒有進(jìn)入林翊猜測中的作詩環(huán)節(jié),倒是在康姓會長下場之后,兩側(cè)房間中各走出一個女子,裊裊娉娉,身著一身素雅白衣,竟然一般無二。
雙胞胎?林翊嘴角動了動,有點(diǎn)意思了!
“是中秋雙魁!”一陣安靜之后,有人帶頭喊了一句,后面陸陸續(xù)續(xù)便聒噪起來。見過的,自然少不了炫耀一番,說上一些溢美之詞,愛慕之類的話,沒見過的,則一邊目不轉(zhuǎn)睛,一邊側(cè)耳傾聽,生怕漏掉關(guān)于臺上兩人的信息。
兩人的確是雙胞胎,且生的嬌媚白皙,一人名曰元心,一人叫做元怡,一人懷中抱著琵琶,一人手里拿著洞簫,走到舞臺中央,含笑靨靨的向眾人略微頷首,當(dāng)即引得臺下不少人癡醉起來。一人坐在凳上,一人立于一側(cè),白衣似仙,肌膚如雪,好生一對璧人。
琵琶音起,洞簫隨后,一段古音隨之奏響,樓上樓下不約而同的安靜了下來,一些人更是呈閉眼狀,點(diǎn)頭晃腦的跟著節(jié)奏起伏,這其中也包括一旁的胡琦,年齡不大,卻已然懂得欣賞風(fēng)月。
這種古樂,音律簡單,林翊不大能欣賞得來,不過卻不妨礙他欣賞美女,不得不說,紅樓女子,的確懂得包裝,十四五歲的的年紀(jì),卻修煉著眉眼,楚楚動人,讓人不自覺的便產(chǎn)生心動。
再看樓上樓下,似乎不論老幼,在這種場合中,仿佛抹平了年齡,眼神中流露著欣賞,當(dāng)然,這也包括在場的林翊,窈窕淑女,誰不好求。
這一曲持續(xù)了半柱香時間,曲終人去,眾人便又開始了小范圍的議論,這次的話題,變成了探討了兩女的琴藝,長相,以及小道八卦。當(dāng)然,重點(diǎn)還是在長相上,大家都掛著文人的名頭,也有一些懂得音律,可說實(shí)話,有幾人是真正沖著人家的琴聲。
“諸位,……”
那位姓康的會長似乎擔(dān)任著主持人的角色,此時上來串場,自然少不了對方才兩女的一番感謝和夸贊。原來這對雙胞胎,并非聆音樓中的姑娘,乃是為了這次詩會,特意從另一家紅樓中請來的。
“康某不才,向諸位提個請求,本次詩會中,但有獲勝的詩詞,希望能提供給今天特此而來的姑娘們,供她們演奏,也聊表一下我們金陵文壇的盛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詞作盛行,本就是為曲所填,回歸到本質(zhì),還是要唱出來才能體現(xiàn)它的價值,只是這個時代,曲譜單一,也就那么幾種唱法,便大多只能在詞作上出新,加上詞中所蘊(yùn)含的文學(xué)價值,更突顯出其舉足輕重的地位。
這些紅樓姑娘們,吸引客人的手段,無非就是那么幾個,論長相,各有千秋,講身段,環(huán)肥燕瘦的,也分不出高下,說到氣質(zhì),大家都是從小培養(yǎng),誰也不比誰高多少……說到氣質(zhì),林翊不自覺的想起小靈仙來,恐怕在整條街上,那位只能算是個另類,不在比較范圍內(nèi)。
在這些都極為相近的情況下,姑娘們能比的,也就只有才藝了,琴棋書畫,歌舞唱曲。
進(jìn)紅樓來下棋?聽起來多么滑稽;書畫?都是一群十來歲的小姑娘,能有多少造詣;彈琴?你會琵琶,她會古箏的,這是每個人的基本功,自然也無從分出多少高下;跳舞呢?也是日日練功,想來能混到花魁這種級別,都是有兩把刷子的,那么就只剩下唱曲了,一樣的曲調(diào),要想驚艷于他人,就得在新詞上下功夫。
而且,一首佳詞的誕生,往往會短期內(nèi)成為輿論的焦點(diǎn),也就是熱度,姑娘們能得到佳詞演繹,顯然也是聚攏人氣的手段。
康會長的話,在坐之人自然是沒有反對的,其實(shí)反過來,姑娘們能夠演繹誰的詞作,也是對其的一種宣揚(yáng),名利名利,先有名,才能得利,這一點(diǎn)上,沒有人是傻子。
就在林翊以為正式開始比詩時,康會長又是悠悠然退下,嘈雜聲還未持續(xù)片刻,樂聲再起,這次明顯是數(shù)個樂器合奏,期間還能聽到輕微的鼓聲。眾人面面相覷之時,臺上飄然出現(xiàn)一位綠衣長裙女子,十六七歲,赤著雙足,手中拿著兩柄歌扇,擺出一個魅人的舞姿,翹臀蜂腰,一扇揮舞,一扇遮面,只留出一雙靈動的眼睛,顧盼生輝,讓人只覺,這是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隨著鼓點(diǎn)落下,姑娘玉足點(diǎn)地,腰臀柔軟的擺動,突然輕輕躍起,身體在空中呈現(xiàn)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墨綠長裙隨之展開,猶如一片荷葉,落地?zé)o聲,輕輕柔柔。輕扇漫舞間,姑娘雙足交替,快速的旋轉(zhuǎn)起來,裙擺飛舞,便又如荷花一般展開,露出一截纖細(xì)白皙的小腿,在眼前若隱若現(xiàn)。
如果方才元心元怡兩姐妹是一汪清泉,讓人甘之若飴,這位姑娘,則完全就是一方火焰,讓人情不自禁的覺得口干舌燥。
“這是上次閔月樓的花魁,兮若姑娘!”隨著女子緩緩落下臉上的扇子,已經(jīng)有人率先認(rèn)了出來。
這女子不似古典美女長的那般含蓄,瘦削的下巴,一雙桃花眼,倒是有幾分后世女子的風(fēng)采。
隨著女子被認(rèn)出,眾人又開始了新一波的討論,不過用詞,明顯就比方才露骨了不少。這位姑娘,與雙胞胎截然不同,走的是性感路線,自然不介意在他人面前盡情展現(xiàn)自己的身姿,也同樣樂于聽到別人對于她美貌的欣賞。
開場就已經(jīng)請來兩位花魁,金陵文會,倒是闊綽,林翊如是這樣想著。
其實(shí)林翊有所不知的是,雖然這種文會,只是自發(fā)的民間組織,可這個時代,文人舉足輕重,有著相當(dāng)?shù)纳鐣绊懥Γ匀粫泻芏嘟鹬髭呏酊F,就像今天所來之人,便又一些本地著名的商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