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使君子花，虞美人草
仲春十五，花朝節(jié)。
今日宋玄著一身銀白襕衫，頭發(fā)用玉簪束起，手持桃絲折扇。他身邊的伍彥也一改往日短衫打扮，身穿合體的對襟短襦，頭發(fā)高高束起格外有神。
詩會設(shè)在西關(guān)東南的知春亭，宋玄帶著伍彥走到知春亭時，就知道這里就是一處賞花踏春的好地方。
知春亭依傍溪澗，方圓十里皆泉水流觴，入春的梅、山茶、垂絲海棠，那虞美人草更是遍地生機。
宋玄沿著石階往上走，聽見亭西南傳來寺廟的梵鐘聲。
“宋兄。”周泰初見宋玄來了，上前打招呼。
“周兄，久等了?！?p> 亭子席間，一個學(xué)子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友人，問道：“那位兄臺是誰，以前在詩會上怎么沒有見過？”
那友人也是一臉茫然，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周兄的遠(yuǎn)方好友吧?！?p> 而右側(cè)的趙懷信在看到宋玄的那一刻，有些吃驚，“袁兄、吳兄，那不是在看榜時的那位仁兄嗎？”
“周泰初邀來的，會不會也是濂溪書院的學(xué)生？”吳樂康吃完一塊桃花酥，抹抹嘴猜測。
“不大可能，若是濂溪書院的學(xué)生，怎么平時不見他來詩會？”袁齊光理了理衣袖。
就在他們猜測討論時，周泰初已經(jīng)領(lǐng)著宋玄走進(jìn)亭子。
“周兄，這位是……”
“快給我們引薦引薦……”
周泰初見眾人站了起來，他笑了笑，“這位是今年縣試的案首宋玄，宋兄乃泮塘學(xué)館的高才。”
“原來是宋案首啊……”
“宋兄，久仰久仰……”
……
宋兄手持折扇，臉上露出笑容和他們打招呼。
“原來他就是宋玄？！”趙懷信輕呼。
“果然，那天我就說嘛，氣質(zhì)這般清舉的，怎會是平庸之人?！痹R光輕擊了一下手掌。
此時，宋兄也看到放榜時認(rèn)識的那三人也上前和他們打招呼。
周泰初作為詩會舉辦人，很快就領(lǐng)著大家入了席。
他們在花前設(shè)坐席，溪澗的泉水匯聚成一條小溪在亭邊緩緩流過，恰好可以在水邊烹茶。山泉水味甘冷，煮出來的茶清香回甘，最宜品茗賦詩。
“公子，裴公子來了。”周泰初的書童來到他身旁通知。
周泰初正準(zhǔn)備出去迎接，不料裴希已經(jīng)走了進(jìn)來。
宋玄愣了一下，見裴希把玩著玉佩，他身邊的書童章寶手里拎著兩壇百花酒走了過來。
“有花無酒不精神，這樣的好春日，怎能少了我裴某的好酒?！迸嵯蓧品诺桨盖白讼聛?。
大家都認(rèn)識這位不速之客，也就不多介紹就開席了。
“宋兄，恭喜?！迸嵯Ｒ辉缇妥⒁獾较g的宋玄，這才在他旁邊的席子坐了下來。
“裴兄再客氣，可就俗了人。”宋玄低笑嗔怪，將酒遞給伍彥。
伍彥拿過后，在一旁默默煮酒。
酒香裊娜，熱情的趙懷信見宋玄對席間糕點的興趣多于飲酒，便放下酒杯，轉(zhuǎn)而給宋玄介紹起席間幾碟特色糕品。
“宋兄，這是我從上棠特地帶來的海棠酥……”
宋玄夾起一塊海棠酥吃了起來，點頭稱贊：“果然外酥內(nèi)甜，松軟無比。”
他吃完后，再喝上一口清茶，頗有一番滋味。
酒過三巡后，席間的氣氛逐漸熱鬧起來。
這時，周泰初道：“單單喝酒易醉，豈不辜負(fù)了好春光。”
“不如我們來行個酒令，若是對不出就罰酒?！?p> “好，甚好?！?p> 宋玄左側(cè)的裴希已然微醺，周泰初話一出，便連連拍手叫好。
這時，他還舉著酒杯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走到亭外的一株桃花樹前。
“啪嗒”一聲，裴希醉折了一枝花當(dāng)酒籌。
宋玄扶額笑了笑，抬手示意正在煮茶的章寶將裴希扶回來。
趙懷信代上棠的學(xué)子表示贊同，獨獨飲酒正好無趣。
一圈之后，周泰初從書童手中拿過一個小小的空酒壇子，“各位兄臺，今個我們就用這酒壇子做籌，壇子滾起來壇口對著誰，誰就得對上其他人出的對子，可好？”
宋玄覺得這個行酒令倒是不錯，他看了看圍席的人。右側(cè)第一的是周泰初，第二是袁齊光，第三便是趙懷信，第四則吳樂康，其他學(xué)子則在亭子下方再開幾席。
裴希本來就已微醺，所以眾人讓他先轉(zhuǎn)酒壇子。
裴希用手支起腦袋，另外一只手覆在酒壇子上使勁一轉(zhuǎn)。酒壇子快速地轉(zhuǎn)了幾圈，后來緩緩?fù)Ａ讼聛?，壇口正對?zhǔn)了宋玄右側(cè)的吳樂康。
吳樂康放下手中的糕點，笑了笑，“還望各位兄臺出些簡單的，我不善對子啊?！?p> 裴希將伍彥溫好的酒端了上來，朗笑道：“樂康兄過謙了，我先來出。”
“一杯竹葉穿心過?！?p> 宋玄一聽，這一聯(lián)的難度并不高，相信吳樂康很快就能對出。
果然，吳樂康將裴希剛折回來的桃花插入酒壇子，笑答：“兩朵桃花上臉來?！?p> 輪到宋玄出題，他看了席間的酒盞，他并沒有想為難吳樂康的意思。
“三杯能壯英雄膽?！?p> 吳樂康卻想了好一會兒，這才答道：“兩盞便成錦繡文。”
趙懷信、袁齊光與吳樂康都是上棠學(xué)子自然不會跟自己的同窗過不去，兩人出的考聯(lián)吳樂康輕松過關(guān)。
等到了周泰初，他笑著道：“吳兄至今一杯未飲豈不可惜了這美酒，泰初出一對子看能不能讓吳兄喝上一杯。”
“周兄客氣，盡管出，對不上我甘愿自罰三杯?！?p> “林間掃葉安棋局?！?p> 對子一出，宋玄見吳樂康半響未能答上來。他心中不由冒出一句“巖下分泉遞酒杯”，這對子也算不上為難，可能是吳樂康真的不擅長對子罷。
一圈下來，吳樂康喝了一杯酒也就過了關(guān)。
下一個轉(zhuǎn)又轉(zhuǎn)了幾圈，自然難不倒周泰初等人。
然而，直到酒壇子轉(zhuǎn)到宋玄面前時，眾人的微笑微微凝住，他們并不知道宋案首是否也擅長對子。
宋玄將酒壇子擺正，微微側(cè)首，“輪到我了，諸位請出對。”
在坐的人多在思考著，給案首出對子，自然要出些高水準(zhǔn)的。
趙懷信折扇子一拍手，說道：“使君子花，朝白、午紅、暮紫?！?p> 宋玄看向方圓十里遍地生機的虞美人草，于是笑答：“虞美人草，春青、夏綠、秋黃?！?p> 聽到宋玄的作答，坐下眾人都了然，看來這位案首并非只通文章。
于是，剩下的幾個人紛紛上對，卻也沒能讓宋玄喝上一杯酒。
輪到周泰初時，眾人心中打起了鼓，當(dāng)初還以為這次縣試的案首必然是濂溪書院的高才周泰初。只是沒想到結(jié)果是這樣。
現(xiàn)在，他們都很期待周泰初會出什么對子，而宋玄又能不能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