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金陵城,下起了霏霏細雨,樓臺亭閣都在煙雨中迷離朦朧一片,雨天鮮少有人出門,沿街的商鋪生意都不好,典恩局倒是難得的顯得合群了。
湘謠一早就去調(diào)查姜氏兄弟的所有信息了,阿綠摩挲著手中的連城璧,失落的坐在那里看雨,多寶端著一碟糕點走過來:“阿綠姐姐,吃點云片糕吧?!?p> 阿綠搖搖頭:“我不想吃,你過兩天要去學堂了,去收拾東西吧”。多寶瞪圓了眼睛下去了,心道:沒想到阿綠姐姐也有不想吃東西的一天,真是世界少有的奇事,以前一直擔心當鋪會被她吃垮的。
關(guān)于連城璧前塵往事氤氳在阿綠眼前,三年前她和湘謠受到了仙君的指點,來金陵城尋寶,誰知剛到城郊就遇見有人打劫,兩個身形彪悍的蒙面人正追殺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行好事幾乎是湘謠和阿綠形成的習慣了,畢竟修仙之路上一直沒少干,兩人想也沒想就飛身下車,三招兩式就將蒙面人打翻在地。
看著蒙面人還抄起刀站起來猶想殺人,阿綠貪玩的現(xiàn)出原形,一只狐貍的頭便立在脖子上,蒙面人慘叫一聲直挺挺的又倒了下去,湘謠急忙拉了她一把,阿綠這才想起來身后的少年,忙恢復(fù)人形。
那可憐的少年早已嚇得縮成一團,面色慘白,如玉般溫潤的臉龐,因為恐懼而擠做一團,阿綠心中就浮現(xiàn)了花容失色這個詞。
湘謠溫柔的蹲下說:“這位公子,方才我妹妹是用幻術(shù)嚇唬這歹人,不過是一些江湖秘術(shù),你不必驚嚇,阿綠,快給公子道歉”。
阿綠連忙順坡下驢,嘻嘻一笑:“是啊公子,嚇到你了吧,都是小女子的錯,給公子見禮了,就是些旁門左道的江湖伎倆,你明白嗎?”
少年顫抖的說:“我明白……”湘謠微笑著說:“明白就好”。
“……你們是狐貍精”少年大喘氣的說。湘謠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只好哭笑不得的準備解釋,少年卻又說:“我知道你們不是作惡的妖精,謝謝你們救命之恩?!?p> 湘謠一時無語,阿綠卻一把扯過少年腰間的玉璧,驚呼:“連城璧!居然這么輕易就得到了?!毕嬷{定睛一看,果真是連城璧,也不由得心中大喜,卻轉(zhuǎn)念想起仙君的叮囑,拉了拉阿綠的衣袖,輕聲說:“仙君說了,要人家自愿給才算數(shù)的”。
阿綠滿臉堆笑,討好的說:“公子,你自愿給我們嗎?”那少年不由得憤然不平:“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明明是你不由分說的搶走,卻問我是不是自愿給你”。
阿綠把連城璧扔在他身上,氣鼓鼓的說:“我們方才才救了你的小命,你怎么連知恩圖報都不懂得,真是小氣巴巴的”。
湘謠放軟了聲音:“那你要怎樣才愿意把這玉璧給我們?”少年見他們對連城璧志在必得,想了想一直放在自己心的事,于是鼓了鼓勇氣說:“這個玉璧可以贈予你們,不過你們得幫我辦成三件事”。
阿綠氣的跳了起來:“你這個人真是得寸進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罰酒不吃,想吃忌酒吧!”湘謠橫了她一眼:“幫你辦事也可以,但是有言在先,傷天害理的事我們絕不干”。
少年點頭:“你們放心,我不會去謀財害命的,我只想要回我自己的東西”。
少年叫宋笠,是金陵知州宋渝的嫡長子,他的生母酈氏和父親宋渝是貧賤夫妻,結(jié)親于寒微之時,兩人十分恩愛,成親不久后就生下來宋笠,后來不久宋渝就中舉發(fā)跡,因他頗通為官之道,加之恩師和同年的庇護,官運亨通。
可惜宋笠六歲時酈氏就病逝了,宋渝續(xù)娶了恩師的幼女沈氏,沈氏生下嫡次子之后宋篷之后,就覺得宋笠及其礙眼,明里暗里開始使絆子,今天是酈氏去世忌日,沈氏必然是猜測到宋笠一定會來拜祭生母,所以提前在此設(shè)伏。
宋笠和湘謠、阿綠坐在馬車上,一路車馬搖晃的望金陵城去。
宋笠說:“我所求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出我生母的死因”。湘謠問道:“不是說令慈是病逝嗎?”宋笠眼神一黯:“我娘去世之后,身邊伺候的人都被我祖母打發(fā)走了,我娘的貼身丫鬟離府之前偷偷跑來告訴我,我娘病了請了很多醫(yī)生都沒用,彌留之際,有個她閨中的密友介紹來了一個醫(yī)婆,醫(yī)婆曾偷偷說我娘乃是被人長期下毒,每次劑量極少不易察覺,后來我娘離世,她們就都不知去向了……”
湘謠思索了片刻:“那府中誰有可能會對令慈下此毒手?”宋笠頓了頓說:“祖母一直不喜歡我娘,當年她相中了鄰家的女子為媳,只是我爹對我娘一往情深,百般哀求,最終無奈之下祖母才勉強同意娶了我娘,我嬸嬸房氏也一直與我娘勢如水火,嬸嬸進門沒幾年,我娘就病逝了”。
湘謠思忖著,一個是婆婆,一個是妯娌,這個酈氏在宋府處境的確不好,如果這兩人之中有一人要致酈氏于死地,都非常難以防范。阿綠則想著,替人沉冤昭雪,本就是行善積德的事,這件事應(yīng)承無礙,于她們來說也不失為一樁好事。兩人便答應(yīng)下來。
宋笠又開口:“父親當年治理河患立了功,圣上賜了世襲的都指揮使一職,當年母親在一旁服侍輔佐,父親當時就允諾這個襲職會給我繼承,只是后來沈氏誕下二弟,多年來不斷慫恿父親讓二弟襲了這個職位,這兩年父親的口風也開始松動了,第二件事,就是想請你們幫我襲職,治理河患我母親翻遍了古籍,眼睛都熬的不好了,勞心勞力的給爹出主意,才能順利完工的,這個襲職,本就有她的一半?!?p> 宋笠說完,很傷感的低下頭,神情落寞。
湘謠心里嘆息:自古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宋渝說是與酈氏情深似海,酈氏一死,不也是轉(zhuǎn)頭就另娶了,男人最受不住枕邊風,酈氏不在了,宋笠也就沒了幫他說話的人。
久而久之,男人難免喜歡后面老婆生的兒子,不過宋笠是原配嫡子,酈氏又對得到襲職一事出力頗多,況且宋渝本就有諾在先,這個襲職本就該是他的,宋渝非要棄長子而給幼子,才是于禮法不合,這件事幫了他也無傷大雅,便也點頭應(yīng)了。
三人說話間便到了宋府,宋笠只說她們二人家鄉(xiāng)發(fā)大水,流落街頭,見著十分可憐,正好生母忌日,應(yīng)當多行善事,為九泉之下的酈氏多積福祉,讓她早登極樂,便買來府里當差。
宋笠身邊的兩個大丫鬟也到了年紀要放出府配人,正好兩人頂了這個空缺,也省的另花錢去買丫鬟,宋笠的祖母宋太夫人知道,宋笠和繼母沈氏向來嫌隙頗深,以為是宋笠防著沈氏,不想用她派的人,也就答應(yīng)了。
雖然不喜歡酈氏,但宋笠畢竟是自己的親孫子,宋太夫人對他向來不算苛刻,此事也就定了下來,湘謠和阿綠便跟在宋笠身邊,籌謀著完成他所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