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成輝,光耀蒼穹。
眾人相繼回到平山寺,個個眉飛色舞,神采奕奕,每個人都覺得自己在這幾日的進(jìn)步足以將其他人碾壓。
尤其是尚方明,吃飯發(fā)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仿佛在告訴別人,你們再也不可以把我當(dāng)空氣了,老子現(xiàn)在牛的很!
吃罷飯,來到庭院,呼延慶前輩說道,你們動動筋骨,讓我看看你們的成就!
劉長天率先出手,取刀,揮揚(yáng),空氣瞬間畸形,一道無形的利刃驟發(fā),脫離了劍身的束縛,向前方劃去。三丈處的一棵大樹,瞬間攔腰斬斷,折斷處留下齊齊的一道切口。
常富貴將長槍抬手一扔,長槍升上天空,他的身子便跟著飛起。抬手,揮臂,彈指,長槍轉(zhuǎn)向,急速前進(jìn),射穿了還有半截身子的大樹軀干,長槍穿越后落地,一個圓乎乎的洞留在了大樹的身上。
徐程出手,撿起一塊方磚,單手用力,五指齊捏,手指繞著方磚移動,方磚的四角便慢慢變成塵埃。片刻,方磚變成一顆圓球。他用手一擲,圓球嵌入了常富貴的長槍留下的圓洞。
段玉腳步飛躍,單劍飛舞。月光下,一道寒光移動,形成了一道幕墻,幕墻所過之處,倒地枯樹的枝干全部落下,樹干變成了一個光桿司令。
輪到尚方明了,這家伙晃晃悠悠的上前兩步,慢慢的舉起大弓,慢慢的拉弦射箭,嗖的一聲,利箭飛出,便射向常富貴長槍留下的樹洞。瞬間,徐程拋入的圓球粉碎,利箭穿過樹洞后,扎入地面。
段玉推了一把尚方明,高興的說道,你的功夫不錯??!
雷山峰、劉長天等也圍上來,看著尚方明,說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看,你小子進(jìn)步也太大了!
尚方明經(jīng)不起表揚(yáng),頓時呈現(xiàn)出一副老天第一,他第二的樣子,說道,我大弓所指,必定人頭落地。尚某我持弓,絕對箭無虛發(fā),百射百中。
劉長天唏噓的說道,盡吹牛!
尚方明嘟著嘴,說道,我勤學(xué)苦練,把狼皮外套都磨破了!我這身衣服還是向村民買來的!
常富貴用力的拍拍尚方明的脊背,說道,你是好樣的!今后再遇到敵人,我們都坐著,你只管射擊便可!說著,又拍了幾下。
尚方明的脊背被谷牙子的長鞭傷的道道傷痕,被常富貴這么一拍,頓時便疼痛的齜牙咧嘴,白眼上翻。
劉長天看向雷山峰,問道,你學(xué)什么了,展示一下吧!
雷山峰點頭后,八字步蹲下,雙臂下垂,大喝一聲,便看得空氣驟然變形,一股沖擊波形成,非常雄厚,向四周擴(kuò)散開來。劉長天等在觀看之時,頓感身體失重,輕輕地向后方飄去,想停止,卻不能。終于在三丈之外,他們重重的摔落在地,屁股上傳來一股酸痛。
劉長天起身,舉著大拇指,對雷山峰說道,你牛,空氣都被你所用,你無敵了!
常富貴一臉懵逼,說道,身體不動,拒人數(shù)丈之外,你是鬼啊!
徐程和段玉摸著屁股,滿臉的羨慕看向雷山峰。
尚方明嗚嗚大哭,身上的傷痕在摔落之際,悉數(shù)裂開,疼痛無比。
呼延慶站在屋檐下,看著幾個少年的輪番展示,以及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心里連連稱贊。除了雷山峰,他們每個人單兵作戰(zhàn),未必可以絕勝,但是若幾人齊心協(xié)力,一鼓作氣,定可以擋百、擋千、擋萬。
自己老了,雄風(fēng)不再,但看著這幾個男兒,他看到了希望,那是大宋光復(fù)的希望,金賊敗走的希望以及華夏再興的希望。
眾人在興奮之余,在雷山峰的帶領(lǐng)下,向著呼延慶前輩齊齊叩首,大呼感恩!
呼延慶趕緊將六位少年扶起,說道,你們乃拯救天下的壯士,老夫不敢當(dāng)??!
雷山峰依依說道,呼延前輩,明早,我們便北上出發(fā)了!
呼延慶目露真摯,動情的說道,呼延村是你們的家,你們?nèi)衾哿耍粲龅嚼щy了,就回來歇歇!
雷山峰等聽了,紛紛動容。
第二日清晨,呼延慶攜鄉(xiāng)親們前來送行。
雖然短短三日,但雷山峰讓他們看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武功修煉,永無第一,沒有最好,只有更好。在呼延前輩的安排下,每個人的功夫都有了突飛猛進(jìn)的進(jìn)步,他們心存感激,萬分感謝。
雷山峰等向百姓們做輯,連連道謝。
呼延慶開口道,業(yè)精于勤荒于嬉,爾等壯士一定要勤學(xué)苦練,大宋百姓的福祉便靠你們了!
雷山峰道,待我等任務(wù)結(jié)束,回歸途中,再來看望您和鄉(xiāng)親們!
呼延慶和百姓們紛紛點頭。
雷山峰等人揮手別離,踏上北上征程。三日光景,六人如脫胎換骨。若不是任務(wù)在身,他們真想在這個村子里多住一段時間,將技藝再調(diào)高一個檔次。
在路過谷牙子所在的村落時,尚方明突發(fā)感慨,要與谷牙子師傅再見一面,當(dāng)面言恩。棍棒之下出高徒,此刻的尚方明,不但不憎恨谷牙子的長鞭亂抽,反而感恩谷牙子的蠻橫做法,讓自己有了一技之長。
尚方明帶領(lǐng)著雷山峰等跨入谷牙子的院落,谷牙子正在屋檐下閉目養(yǎng)神。
尚方明幾步上前,雙膝跪地,砰砰砰,三個響頭磕下,說道,弟子尚方明別過師傅,他日有緣再見!
谷牙子眼睛睜開一道縫,看了看尚方明,沒有開口。
尚方明從懷里掏出十根金條,置于谷牙子面前,說道,師傅,弟子留點薄財,望您多多保重!
谷牙子彎腰,把金條揣入懷里,順手撿起了地上的長鞭,對著尚方明說道,你技藝不精,再練半日!
尚方明看著皮鞭,面露懼色,說道,師傅,他日再教也不遲!說著,便轉(zhuǎn)身離去。
這時,一道長鞭飛來,頓時,尚方明的一條小腿被襲,踉蹌一下,摔倒在地。
他的身后一個重重的聲音響起,說道,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說著,谷牙子飛身上房,將一個瓦片順手扔出,待瓦片落地粉碎,尚方明還趴在地上癡癡發(fā)呆。
一記長鞭飛來,尚方明的脊背便是一道血印。尚方明趕緊起身,彎弓射箭,沖著天空不斷飛出的瓦片擊去。
每次射中,長鞭默不作聲;每次落空,長鞭便像一個惡龍一般呼嘯著撲向他的身軀。
雷山峰等蹲在大門內(nèi)側(cè)的墻角之下,看著飛瓦,看著尚方明,看著長鞭,心里暗道,這幾日里,尚方明吃了多少苦頭啊!
尚方明站在院中,剛剛置辦的棉衣已經(jīng)片片紛飛,裸露的肌膚之上是縱橫交錯的血痕。他額頭大汗,全身筋骨凸起,彎弓射擊連續(xù)不斷,一刻都沒有停止。
劉長天看著血跡斑斑的尚方明,心疼道,谷牙子也太變態(tài)了!
常富貴看著尚方明的血淚交錯,幾次要上去揍一頓谷牙子。
但是雷山峰都攔了下來,說道,尚方明悟性極高,但是天性懶惰。若不是谷牙子如此嚴(yán)格,恐怕他也無法具備這一身技藝。我們行走天涯,危機(jī)重重,若他沒點技藝,恐怕,即使再聰明,最先倒下的也是他!
大家點頭,但是心里仍是萬般絞痛。
巨鞭揮下,啪啪之聲,讓人觸目驚心。
段玉摸著眼淚,哭泣道,尚方明,傷在你身,痛在我心!
段玉一哭,徐程也跟著想哭,淚眼兮兮的說道,送了十根金條,換來無數(shù)鞭打,尚方明,你是聰明一世,糊涂一時??!
常富強(qiáng)噙著淚水,緊握拳頭,說道,賠了夫人,又折兵,尚方明,你是自己刨坑,自己跳??!
劉長天咬著牙,說道,尚方明,挺住,天快黑了!
雷山峰在一旁沉思,谷牙子怕尚方明喪命,便逼著尚方明苦練,這不是谷牙子可惡,這反而是谷牙子可敬之處。技藝不精,上了戰(zhàn)場便是賣命;在北上的路途上,若不是尚方明逃躲及時,恐怕他根本活不到現(xiàn)在。他現(xiàn)在有了絕學(xué),不僅降低了死的可能性,還增加了建功立業(yè)的實力,若尚督軍知曉了,定會開心不已。
月朗星稀,寒風(fēng)習(xí)習(xí)。
院子兩側(cè)屋頂?shù)耐咂呀?jīng)被谷牙子剝落的干干凈凈,滿院地上皆是瓦片肢體。
尚方明漸入佳境,面對越來越快的飛舞瓦片,他從容若定,揮灑自如,次次必中,目露快意。
終于,谷牙子不動了。
他將長鞭仍落在地,獨自躺在屋檐之上,賞月,吹風(fēng)。
尚方明停下手,沖著谷牙子,便是躬身一拜,久久不起。嚴(yán)師出高徒,爛泥糊上墻,谷牙子盡力了,尚方明成功了。
雷山峰等人起身,將亂七八糟的院落清掃干凈后,便隨著尚方明一起跪下,磕了三個響頭。
雷山峰等起身,拉著尚方明離開。
尚方明依依不舍,不愿離開;他明白自己非常懶,自己非常狡猾以及懶和狡猾造成的無能。
他多少次想振作奮進(jìn),可總是半途而廢;他多少次想出人頭地,卻都止于想法;他多少次想讓這五個兄弟看到自己的真才實學(xué),但是自己的確一無是處,除了順手牽羊。
是谷牙子,改變了這一切。
尚方明被雷山峰等拖著離開,尚方明伸出手探向空中的谷牙子,淚眼楚楚的說道,師傅,保重啊!
段玉一把捂住尚方明的嘴巴,說道,悄悄地吧!你再說,谷牙子便又把你留下了!
尚方明驚慌失色,趕緊閉嘴。
離開院落的最后一刻,他看見長鞭依舊在地,他懸著的心,重重的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