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廣場上,四周是巨木撐起的火盆,火盆里大火翻滾,照耀四方。
在廣場的左側(cè),無數(shù)百姓列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疲憊不堪,愁容滿面。
在廣場的右側(cè)是金軍,穿戴整齊,各持長槍,列隊侍立。
議事廳的門口,金賊信使、雷山峰和忽爾森站在中央,劉長天等站在不遠(yuǎn)處。
雷山峰將手掌置于忽爾森的脊背上輕輕撫摸,把嘴靠近忽爾森的耳邊輕聲說道,哈必成統(tǒng)領(lǐng)來時說,這個火器營要撤銷了。你現(xiàn)在宣布,放老百姓回家!
忽爾森心里頓時一驚,扭頭看著雷山峰,心里萬般疑惑叢生,哈必成統(tǒng)領(lǐng)真的有這樣的命令嗎?打死他也不會相信!
但當(dāng)他看向雷山峰在黑夜中如火球般的眼神時,當(dāng)他感受到脊背上傳來的若輕若重的觸摸時,他無奈的嘆口氣,心想,自己再做反抗,估計便真的先去見閻王了。
他無奈,不得已,扭頭看向廣場,大聲說道,即刻遣散百姓,一個也不許留下。
右側(cè)的金賊們疑惑了,左側(cè)的宋朝百姓也疑惑了,他們在想,忽爾森是說夢話嗎?還是腦子出問題了?
這個決定來的太突然了,無數(shù)百姓無法確定忽爾森說的是真是假?舉棋不定,左右不是。
看著遲疑的百姓,雷山峰大聲呵斥道,忽爾森總管有令,百姓即刻離去,否則格殺勿論!
他的話語剛說完,左側(cè)的百姓才如夢大醒,蜂擁著向著官道沖去。奴隸般的日子過久了,他們離開這里的唯一路徑便是死去;可是,現(xiàn)在金賊卻把他們遣散了,這絕對是他們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消失的家園仿佛出現(xiàn)在了前方,自由的人生仿佛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們的心里既歡喜又緊張,盡快離開這里,是他們共同的心聲。
一片塵埃滾起,廣場的左側(cè)便變的空空蕩蕩。
雷山峰看著消失在小路的百姓,心里變得徹底空曠。這里,再無眷戀,再無牽掛,再無擔(dān)憂。殺了這幫金賊,炸了這些炸彈,便是當(dāng)務(wù)之急。
雷山峰沖著金賊喊道,二十人護(hù)送一輛板車,現(xiàn)在分兵列陣。
金賊看著陌生的雷山峰發(fā)號施令,頓時遲疑。
這時,雷山峰扭頭看向忽爾森,忽爾森早被嚇破了膽,他急忙大聲說道,聽不懂人話??!趕緊的,二十人一輛板車,給老子站好了!
說完,他沖著雷山峰微微一笑,似在討好。
廣場上有幾個小首領(lǐng)指揮著,頓時人頭攢動,腳步聲頻起,平板車挪動,嘩啦啦的一片。不一會兒,列隊就緒。
放眼望去,十行十列,每輛板車周圍站著二十個金賊,整整齊齊,漂漂亮亮。
雷山峰扭頭看著劉長天等,說道,你等各持一個火把,先行出發(fā)。若發(fā)現(xiàn)宋賊蹤跡,立即來報,確保運輸隊伍安全抵達(dá)焦州。
說罷,劉長天等人便取來火把,刺啦啦的點燃后,轉(zhuǎn)身向著官路走去。
雷山峰扭頭看著忽爾森,只見忽爾森肩頭一縮,一副被雷山峰打怕了樣子縮頭縮腦。雷山峰伸手將忽爾森摟入寬大的臂彎里,說道,忽爾森總管,我有些事情需要與你交代一下!
說著,他便扯著忽爾森向火器營營地外走去。
金賊信使信步跟上,臨走遠(yuǎn)時,他扭頭沖著廣場的金賊喊道,你們都別動,等待號令,否則軍法伺候!
廣場上的金賊只能默默地站立。
雷山峰一路無語,忽爾森膽戰(zhàn)心驚,他在想,這個家伙有何事與我交代?不管他有何事,自己必須答應(yīng),保命要緊??!
片刻功夫之后,雷山峰、忽爾森和金賊信使來到了官路上。只見,劉長天等人舉著火把正在等著他們。
雷山峰一把將忽爾森推到劉長天和常富貴中間,劉長天和常富貴便夾著忽爾森,令忽爾森一動都不能動。
雷山峰嘴角微微一笑,忽爾森的心底如死海一般,他真的不知道眼前的這個惡魔下一步要干什么?
雷山峰走到劉長天的身邊,接過火把,然后猛力一甩,火把便飛上天空,沖著火器營的方向落去。
雷山峰走到常富貴的身邊,接過火把,然后用力一甩,火把便呼嘯著劃出弧線,飄落向了火器營。
雷山峰來到徐程的身邊,接過火把,毫不猶豫的,振臂一揮,火把在空中呲呲作響,飛向了火器營。
雷山峰來到段玉的身邊,接過火把,揮手?jǐn)S出,火焰狂吠,呼嘯張狂,沖向了火器營。
雷山峰來到尚方明的身邊,尚方明主動把火把遞出,火把便飛在了空中,像一顆耀眼的流星一般,劃過黑暗,落向了火器營。
火器營廣場上的金軍嚴(yán)陣以待,等候出發(fā)。卻聽到幾聲呼嘯聲傳來,他們抬頭看去,便看見多個火團(tuán)從天而降,急速飛馳,沖著自己砸來。
他們頓時驚慌失措,亂做一團(tuán)。
來不及逃竄,火把已經(jīng)呼嘯落地?;鸢延械穆湓诹说厣希械穆湓诹宋蓓?,還有的落在了裝滿炸彈的板車上。
忽爾森的瞳孔放大了,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山谷下面的火器營。
突然——
那里轟天的爆炸聲接連響起,震耳欲聾,久久不能停歇。
那里白亮的火光直沖云霄,將群山峽谷照亮如同白晝一般。
那里的金賊士兵哀嚎一片,尸體像碎石般在空中到處亂串。
萬枚炸彈,每枚十斤,相當(dāng)于十萬斤的炸藥在山谷里爆炸。那地下百丈,方圓百里無不受到巨大沖擊。
巨大爆炸讓山體震撼,忽爾森腳下的官道在狂抖,而火器營被炸的驚現(xiàn)一個無比巨大的坑,靠山一側(cè)的巨大山崖轟然倒塌。高約百丈的山崖像沒了筋骨的巨人,連根折斷,向著火器營所在的谷底掩蓋而來。
剎那間,日月無光,火光消失,巨大的山體將巨坑和山谷填平。
漫天的塵埃瞬間飛起,浩浩蕩蕩的彌漫山體,雷山峰等人伸手不見五指,世界陷入一片漆黑。
此刻,焦州城內(nèi)的百姓醒了,衣不遮體的在大街上狂奔,喊著,地震了,地震了......
此刻,定州城內(nèi)的房屋盡塌,城墻出現(xiàn)了裂縫,眾多百姓蜂擁著出城,喊道,地震了,地震了......
定州城的城墻城樓搖搖欲墜,塔樓上站著一個人,看著沖天的火光變成無邊的黑霧,他的雙手在顫抖,他的嘴角在顫抖,他的眼睛布滿了淚花。
這個人是哈必成,盤踞定州城十年之久的金賊統(tǒng)帥。
火器營是他的心血,是他的命脈,是他的法寶。他要用這萬枚炸彈攻克宋軍,這是他的殺手锏,可是,眼前的一切,讓他明白,這不是地震,這是火器營炸了。
過了好久好久之后,塵埃落定。
雷山峰扭頭看去忽爾森,這個家伙已經(jīng)在劉長天和常富貴的肩膀之間死去了。忽爾森的眼睛睜著,透露著無邊的恐怖;他的身體如風(fēng)一般柔軟,軟軟的掛在別人的肩上;他的褲子濕透了,估計他被嚇得失禁了。
雷山峰看著金賊信使,只見金賊信使矗立在那里,一動不動,頭發(fā)上、臉角上和衣服上都鋪上了厚厚的塵土,仿佛剛從地下爬出來一般。
雷山峰冷冷的說道,我們不殺你,你回家去吧!
金賊信使扭過身,跪地磕頭,說道,我愿追隨壯士,殺遍金賊!
雷山峰默不出聲。
劉長天舉著大刀說道,趕緊滾,要不宰了你!
金賊信使看著面無表情的雷山峰,看著幾個兇神惡煞的少年臉龐,便知自己無論如何是留不下來的,便深深地三叩首后,起身離去。
雷山峰說道,官道不能走了,估計大批金賊在向這里趕來!我們?nèi)肷饺グ桑?p> 說罷,幾道身影飛越,消失在了沒有樹葉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