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信陵君
魏國都城,大梁,信陵郡府。
信陵君府占地極廣,多達(dá)千多兩千畝,房屋極盡奢華,雕梁畫棟,極盡工巧之能事。奴仆奔走忙碌,門客進(jìn)出,川流不息,比起繁華的大梁鬧市區(qū)一點不差。
信陵君頭戴冕,鑲著一顆大大的東珠,光華閃閃,極是高貴。腰懸美玉,一副翩翩佳公子之概。
面前短案上擺滿了佳肴,逢澤糜鹿,楚國佳魚,胡地獸肉,遼東禽肉,天下美味無不應(yīng)有盡有。另一側(cè)的短案上,擺滿了天下名酒,魏酒韓酒齊酒楚酒秦酒趙酒宋酒衛(wèi)酒……聞名天下的美酒盡在此案。
美麗嫵媚的歌伎載歌載舞,歌聲悠揚動聽,腰肢如同扭動的水蛇,極是曼妙。
陪信陵君飲宴的是一個身材極為壯碩,如同暴熊似的大漢,劍眉入鬢,虎目生威,一張大嘴如同血盆似的,一仰頭就是一爵,酒風(fēng)豪爽。
他,就是名聞千古的大梁壯士,朱亥。
朱亥,武藝高強,是信陵君最為信任的門客之一,也是信陵君的保鏢,出入都會有朱亥相隨,飲宴自是少不得要朱亥相陪。
“見過公子?!币粋€老者,皮弁錦衣錦履,一雙眼睛明亮,快步而來,抱拳見禮。
“侯贏,你來得正好,來來來,陪我飲上幾爵?!毙帕昃灰娎险哌M(jìn)來,眼前一亮,招手相邀。
侯贏和朱亥,號稱大梁二壯士,被詩仙李白寫進(jìn)了《俠客行》,這兩人一文一武,輔佐信陵君,是信陵君最信任的兩大門客。
“謝信陵君。”侯贏并沒有就坐,而是稟事,道:“信陵君,秦使求見。”
“秦使?”信陵君濃眉一挑,不耐煩的道:“不見。就說我有事忙著呢,脫不開身。”
侯贏掃視信陵君面前的短案,你忙著吃肉喝酒吧?這叫沒時間?你已經(jīng)閑得蛋疼了。
“秦使有重禮送上,這是禮單,還請信陵君過目。”侯贏把禮單送上。
禮單是一塊絹,信陵君接過,不經(jīng)意的一掃,眉頭一挑,眼睛亮閃閃的,輕聲念道:“足金百金,白璧五十,東珠十顆,龍涎香五斤,鮫人淚五枚,上等楚絹蜀錦各五百斤,胭脂百盒……真乃重禮也!快,讓……請秦使進(jìn)來!不,我親自出迎!讓所有門客都來迎接,禮樂侍候著?!?p> 信陵君站起身,整理好衣冠,命數(shù)千門客在府里排列兩廂,他親自迎接秦使。
如此大陣仗,讓門客驚奇不已,議論紛紛。
“信陵君親自相迎,這是何方貴客?難道是平原君,亦或春申君?”
“是秦使?!?p> “秦使?信陵君一直仇秦,對秦人很不待見,為何親迎秦使,還要我等相陪?”
“這你就不知曉了吧,秦使肯定送上厚禮了。信陵君養(yǎng)我等門客三千多,費銀不知幾多,能送上厚禮,那就是貴賓。”
“信陵君如此做,豈不是失信天下?”
“失甚信?信陵君費錢巨萬,養(yǎng)著我等門客,不就是讓我等為他贊美么?只要我等出入歌坊酒肆,處處為他吹噓,壞事變好事,好事就是美事?!?p> 門客中不乏明白人,看透了信陵君的伎倆。
鄭安平帶著人,抬著大箱小箱的禮物趕到信陵君府前,只見人山人海,就是一國之君迎接另一國君王,也不過如此排場,既是震驚,又是享受,作為秦使,這面子就是大,能享受到國君的禮遇。
“丞相果然沒有欺我,這是美差?!编嵃财酱藭r對范睢派給他的美差滿意極了。
一見鄭安平一行到來,信陵君的目光落在抬箱子的差役身上,只見這些差役走路步履沉重,大是歡喜,果然是帶著重禮來的,臉上的笑容更多幾分,快步上前,抱拳行禮,道:“魏無忌見過秦使?!?p> “鄭安平見過信陵君?!编嵃财綕M臉笑容,很是親切,一點也沒有天下最強戰(zhàn)國使者的傲氣,道:“安平久聞信陵君大名,無緣相見,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安平大慰生平?!?p> 人中龍鳳一語,信陵君特別受有,他差一點當(dāng)上魏王,自認(rèn)為自己就是人中龍鳳,當(dāng)即大喜,大笑道:“哈哈!秦使過譽了。請!快請!快快有請!”
“信陵君,請!”鄭安平側(cè)身相請。
兩人肩并肩相偕而入,歌舞聲大起,悠揚動聽,隆重之極。
進(jìn)入大堂,鄭安平拍拍手,差役們放下箱子,打下箱蓋,一片珠光寶氣,差點晃瞎了信陵君的狗眼,眼珠子陷在寶貨里面,再也拔不出來。
并不是信陵君沒有見識,相反,出身高貴的信陵君見識極為不凡,眼光獨到,他這輩子見識過的寶貨不知幾多。但是,他養(yǎng)門客三千,花費極大,一天就要用掉一座金山,要是不收人重禮,哪有錢財養(yǎng)門客?所以,他也為錢財傷腦筋呢。
秦國這次出手不凡,送上的重禮足夠信陵君支用好長一段時間,一年半載間不用為沒錢發(fā)愁了,他心中甚慰。
“區(qū)區(qū)薄禮,不成敬意,還請信陵君笑納?!编嵃财奖卸Y。
“秦使言重了,如此重禮,無忌感激?!毙帕昃€禮,右手一揮,直接收下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道:“來啊,抬下去?!?p> 侯贏指揮一群奴仆把箱子抬下去,自會有人清點。
“設(shè)宴,歌舞侍候,我要好生款待秦使?!毙帕昃罹幨乐?,拿了秦國的好處,自然要善待秦使,設(shè)宴款待就是必然。
立即有奴仆上來安排,不一會兒功夫,宴席設(shè)好,極盡奢華,香氣四溢,鄭安平看得目瞪口呆,他就沒有一樣認(rèn)識的。
鄭安平很尬尷,訕訕的道:“信陵君厚愛,設(shè)宴款待,我感激不盡,可安平出身市井,沒一樣識得,還請信陵君為我解惑?!?p> 信陵君把鄭安平?jīng)]有見識的鄉(xiāng)巴佬樣兒看在眼里,得意極了,秦使又怎樣,沒見識就是沒見識,笑道:“秦使是貴客,無忌自然是要好生款待。這肉是猩猩之唇,獾獾之炙……這魚是洞庭之鳙,東海之鮞,醴水之魚……這菜是昆侖之蕷,壽木之華,南極嘉樹……無一不是天下珍饈,價值十金之物?!?p> 聽完信陵君的介紹,鄭安平長知識了,感慨道:“在秦多年,從未見丞相有過如此鋪排,從未聽說秦王有過如此鋪排,信陵君一餐之費勝秦王多矣?!?p> “秦國?”信陵君嘴角一扯,極是不屑,嘲笑道:“秦人只會騎馬打仗,悶頭種地,哪里做得如美味的吃食?!?p> “話雖如此,可秦國兵鋒所向,秦劍所指,山東列國莫不畏服?!编嵃财娇此聘锌?,實則犀利反嘲。
信陵君的臉色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