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再入張府
少頃，封府的大門再次打開。里面涌出來幾十名武士，他們將陳末團團圍住，臉上皆是如臨大敵的神色。
“散開散開！不是他，他不是刺客！”張讓偕同封谞，以及一瘸一拐的唐瑁走了出來。
陳末雙手呈上匕首，說道：“請常侍大人過目，這是刺客留下的。”
張讓接過匕首一看，淡然道：“老對頭了?！?p> “翦豎？難道這些賊子不是第一次行刺張常侍了？”封谞顯然不如張讓消息靈通，沒聽說過“翦豎”的名頭。
張讓說道：“年初時候，趙常侍遇襲受傷也是他們干的?！?p> 趙忠遇襲的事封谞有所耳聞。自孝文皇帝以來，每年開春便有天子躬耕的傳統(tǒng)。今年春耕時分，趙忠出城為劉宏規(guī)劃行程，結果回城時遇刺。
“刺客裝備有精良的手弩，來頭不小啊。”封谞說道。
張讓冷哼一聲?！蚌藐柍侵杏写藢嵙Φ睦蠔|西屈指可數(shù)，早晚把他們揪出來！”
封谞點點頭，心中卻想著以后一定要少拋頭露面。他年紀大了，對于朝堂上的斗爭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想安安靜靜地為封氏子弟多積累些地位與財富。
“采衣！”張讓抬頭望向門檐，他喚了兩聲，五彩鷹從上面飛落下來。
“今日我張讓大難不死多虧了三位功臣，其一是我的愛寵采衣，真是沒白養(yǎng)著它。其二是陳末，眼疾手快，身手了得，令人嘆服。其三是這位唐瑁，舍身救我，可許可嘉?！?p> 唐瑁聞言大喜，高聲道：“能為大人擋箭，卑職倍感榮幸。”
“你是何出身？”張讓問道。
“卑職潁川人，現(xiàn)為潁川許縣廷掾?！?p> “巧了還是老夫的同鄉(xiāng)，司職縣廷掾，真是大材小用了?！?p> 張讓隨意的一句話讓唐瑁喜上眉梢，他知道這一箭沒白挨，富貴因此而來！
眾人又閑扯了幾句。封谞安排八名武士送張讓回府。
張讓順路將唐瑁帶到醫(yī)館，并交代唐瑁傷愈之后再來張府，接著與陳末同乘一車返回府邸。
到了張府，兩人剛下馬車，就見一幫人圍了過來。
護衛(wèi)張讓的八名武士大驚，以為又是刺客，霎時間拔出佩刀圍成一圈將張讓拱衛(wèi)在中央。
“別緊張，自己人?！标惸┦疽獗娢涫堪残摹?p> 原來是班化與張奇帶著數(shù)十名太平道的好手過來。
班化看了一眼張讓，接著對陳末說道：“張奇說你遇到了刺客，我立馬帶人過來了?！?p> “已經(jīng)沒事了，”陳末說道，“這位是張常侍?！?p> 班化拱手道：“草民拜見常侍大人?！?p> 不去事發(fā)點封府，反而提前在我府前等著？張讓看破不說破。他知道陳末沒有放下戒心，這是搬來了救兵?！凹热粊砹?，那就一起進去吧?！?p> “不必麻煩，常侍大人剛剛遇刺，就怕宵小歹徒賊心不死，讓他們守在外頭好了。”陳末說道。
“也好?！睆堊岊h首。
陳末轉(zhuǎn)身吩咐：“你們留在外面協(xié)助府中武士，不得讓任何可疑人士靠近?！?p> “是?！北娙藨?p> 班化對著遠處一招手，一瞬間又跑來了幾十名太平道教眾。
“你們幾個去左巷巡邏，你們幾個往右巷，張奇你帶隊守好府后，其余人與我坐鎮(zhèn)正門。”
張讓見狀苦笑，心想：“你們這是守我府邸，還是圍我府邸??？”
不過他明白，陳末并沒有歹意，只是自保而已，不然先前在封府就沒必要救他一命。
待一切安排妥當，陳末自信地邁入張府。張讓將五彩鷹交與府中下人，隨后帶著陳末往書齋走去。剛穿過一個庭院，就見前方迎來數(shù)人。
“父親，您沒事吧，我聽說——”那人話說一半忽然頓住了，他驚恐地看著陳末。
張讓擺了擺手，說道：“奉兒，今時不同往日，這位是我的恩人，我們張府的貴客陳末?！?p> 張奉一時難以接受一個擅闖張府，劫持何婉，又壞了何皇后大事的賊子怎么就變成了座上賓，他愣怔地站在原地。
同樣失神的還有一同前來的何婉。
張讓見何婉神色異常，以為她放不下先前的事，說道：“去年的事都是誤會。婉兒，我讓陳末向你陪個罪，此事就此揭過可好？”
何婉回過神來，輕聲道：“妾全憑父親做主。”
張讓本來還有些擔心，萬一何婉心存怨氣進宮與何皇后抱怨，還真是件麻煩事?，F(xiàn)在她愿意和解，那再好不過了。
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張讓不計前嫌，陳末也樂得順水推舟，拱手賠罪。由于陳末與何婉在潁陰獄中有一段交集，兩人頻頻對望，神情頗為微妙。
“行了，”張讓說道，“奉兒你們先退下吧，我與陳末還有要事相談?！?p> “父親，我陪您一起。”張奉說道。他對陳末仍然抱有戒心與敵意。
“不必了?！睆堊屨f道。
張奉感覺被孤立了，心中暗怒，卻不好發(fā)作，只能默默退下。
陳末對張讓等禍亂朝綱的閹豎沒有好感，但更看不起張奉這樣的趨炎附勢之徒。他目不斜視與張奉擦肩而過。
張奉看在眼里，心中更加怨恨。
何婉默默看著陳末的背影，剛剛有那么幾瞬，她的心都快跳出來了……
陳末來到書齋。張讓遣退了下人，卻不急著說正事，他向陳末展示書齋中的收藏，炫耀說許多帛書、竹簡都是孤本。
陳末無感，覺得張讓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如若展示的是五彩鷹之類的靈獸珍寵倒是更加貼切合理。他心想：“你不急我也不急，我們慢慢扯好了?！?p> 正巧張讓拿起一冊《白虎通義》，陳末依據(jù)《白虎神讖》天南地北胡扯起來。
張讓見勢頭不對，及時打住，終于說出接觸太平道的目的。
“聽說太平道能煉出一種仙丹，服用后可讓人重新煥發(fā)生機。老夫身體日漸衰微，病痛纏身，形容枯槁，因此想求此神藥?！?p> 張讓言辭婉轉(zhuǎn)，但足以讓陳末聽出他是為了長生術。
陳末忽然想起馬元義曾提過張角與曹節(jié)的關系。曹節(jié)與張讓又同為中官，況且張讓耳目眾多，獲知這個秘密不足為奇。
只不過張讓紅光滿面與“病痛纏身”“形容枯槁”挨不上邊，陳末覺得好笑，堂堂權傾朝野的張常侍竟然在他面前賣起了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