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柚愣愣地扭過頭來,原本就不顯血色的臉在此刻更是萬分慘白。
“大少爺要來了,”心下不忍,可張叔還是說出口:“還請您回避一下。”
他在趕他走。
他不該出現(xiàn)在這。
他算得了她的什么人呢?
思考之間,恍如隔世,陳柚遲鈍地開口,聲音嘶?。骸昂谩!?p> 他道,好。
然后,一步一步,不敢回頭。
他沒有為自己的渴求辯駁,因他沒有那個資格,他能做的,就是乖巧地朝著樓梯走去,乖巧地離開她。
坐在車里,陳柚死死盯著醫(yī)院門口,見到殷澈的哥哥走進去,短短幾分鐘又走出來。
眼睛睜得久了,便涌出兩滴滾燙的淚,比那灑在手背上的湯還要燙。
張叔再次打來電話,告知他,殷澈已脫離危險。
當此時,他才長長地喘了口氣,宛如在深海掙扎后浮上水面時,呼吸的那第一口空氣。是生命的味道。
他活過來了。
走進病房,張叔在聽醫(yī)生的叮囑,陳柚從他們身邊走過去。
目光落在那藕白的胳膊上,陳柚蹙起眉。他緩緩伸出手指,就在即將觸碰到的一刻,他止住了。
殷澈,你到底……在想什么?
*
好似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出場人物紛繁復雜,一幕一幕的戲,混亂,無厘頭。
腦子里充斥著電流的聲音,刺啦刺啦,吵得耳朵疼。
所以,殷澈睜開了眼。
眼前的世界比想象中的要光亮,她本能抬手擋了一下,卻因這個動作,牽扯出一陣酥麻的痛,胳膊麻了。
“哎呦呦……”她叫喚起來。
有人走過來,擋住了那刺眼的光。
她抬眼去看,來人逆著光,臉上的神情隱于一片陰影之中。
“你是誰?”殷澈問。
那人身形一頓,隨即淡淡道:“陳柚?!?p> 陳柚。這個名字……好陌生啊。
“我們認識嗎?”殷澈再問。
陳柚皺眉,沒說話。
“幫我拉一下窗簾吧,太亮了?!币蟪很涇浀?。
“嗯。”
窗簾拉上,少去的光同時帶走部分的溫暖。
當此時,殷澈才得以機會仔細地打量眼前的大男孩。很瘦,皮膚白凈,五官精致,渾身透著少年氣。唯一缺憾便是那眼睛,紅彤彤的,略顯猙獰,有些可怖。
“你像只小白兔?!币蟪盒ζ饋怼?p> 陳柚一言不發(fā),只古怪地盯著她。
見自己的調(diào)侃未得到回應,殷澈吐了吐舌頭,又歪著頭問:“你也是這個病房的嗎?”
“他是你的男朋友。”另有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
轉(zhuǎn)頭去看,是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略胖。他走過來,極為沉穩(wěn),腰桿筆直地站在病床前,“小姐。陳柚是您的男朋友。我是您的管家,張銘。”
“張叔,她這是……”陳柚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來。因殷澈醒來的喜悅還沒涌上眉梢,隨之而來的卻是對陳柚奇怪表現(xiàn)的詫異。
“失憶。”張叔波瀾不驚,看向殷澈,“小姐,您失憶了。”
失憶?
記憶的空白,讓殷澈內(nèi)心無任何情感涌動,仿佛在聽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消息,又像是在窺探旁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