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箭,一箭,又一箭,每一箭都穩(wěn)穩(wěn)進入紅心,他背后的箭囊里還剩最一支箭,拉弓、張弦,用盡全力,箭羽飛速而出,射中紅心的同時,擊碎了靶子。箭羽落了一地,純鐵打造的箭頭落在地上,發(fā)出了一陣乒鈴乓啷的響聲。
“陳曦!”吳雁樓驚呼了一聲,跑上去拉起了他的手,他的手正在不斷的滴血,“你瘋了嗎?你這是練習了多久?你的手受傷了!你這樣如何迎接第三戰(zhàn)!”一連串的質(zhì)問表達了她對他的關(guān)心與緊張。
陳曦無言地收回了手,從放在地上的箭筒里抽出箭裝滿箭囊,打算繼續(xù)。吳雁樓上前一把將他拿起的箭羽打落,“休息一會兒吧,你的手在滴血呀!”
“不必?!标愱貜澭欤裆涞?。
吳雁樓看著他,陳曦在她眼中從來都是神采飛揚,但是今天的他,看起來甚至沒有好好梳洗過,神色憔悴,眼中無神,她不知道他在這里多久了,他的手不斷地滴著血,他的弓箭上也印著重疊的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她退后一步,然后拿出了鞭子,狠一狠心,出手,她揮舞的角度掌控地極其精準,迅猛無比地打碎了陳曦的弓箭,然后冷靜地收鞭,在陳曦反應(yīng)過來之前,沖上前抱住了他。
那些酸楚,疲憊,痛心,在雁樓抱住自己的瞬間,全都涌了上來,他不知所措地任由她抱著,這擁抱是如此的溫暖,治愈了他苦不堪言的心。慢慢地,慢慢地,他伸手,回抱住了她,將頭埋在她的肩膀上,無聲地哽咽了起來。
一個擁抱能迅速拉近人心,一個眼神似乎也能迅速肯定人心,同一時刻,冷家一處花園,陳離與冷釗正攜手漫步。
他們幾乎沒有交談,只有偶爾的眼神交匯,彼此心領(lǐng)神會,相當默契。這也是陳離喜歡冷釗的原因之一,他很安靜,他不需要語言就能懂得她的需求,她只有在和他在一起的時候,感到自由與輕松。她什么都不需要做,不用說話不用傾聽不用迎合,只需要和他待在一起,僅此而已。
在一處亭臺坐下,陳離又進入了放空狀態(tài),她或許不是選手中最富天資的,可她必定是所有人中最勤勉的,一旦進入放空狀態(tài),她的靈力立刻運轉(zhuǎn)起來進入了修煉狀態(tài)。
冷釗無言無語,靜默地坐在她身邊,陪伴著她,注視著她。良久良久,陳離將靈氣收納回體,看到冷釗凝視自己的眼神,她看穿他有話要說,便朝他點了點頭,示意他有話可以直說。
“你仿佛……”他斟酌了一下用詞,“有些不開心?!?p> “沒有。”陳離斷然否認,只是她否定的太過急切,反而顯得在掩蓋什么一般。
冷釗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反駁她的說辭。
陳離發(fā)現(xiàn),有時候她不是不喜歡說話,而是不喜歡對不懂自己的人說話,看著冷釗,她不由自主道:“或許…”
“這又是何苦。”冷釗站起身,走到她近旁坐下,非常溫柔地握住她的手。
陳離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冷淡背后,有卸下防備的疲憊,“我不該,有任何感情的。”
“這也不是什么壞事?!崩溽撐罩氖?,輕柔卻堅定,將自己手心的溫暖傳遞給她。
良久,她的手心漸漸暖了起來,悄悄地,輕輕地,她回握住了他的手。他看著她,極溫柔極溫柔的,微微笑了起來。
這一刻的靜默,異常的美好。
只是冷釗似乎不想持續(xù)沉默,他像是突然想起來什么事情一般,閑談道:“近日倒有個好笑的傳聞?!笨搓愲x向自己投來疑惑的眼神,他繼續(xù)道:“冷露兒不見了?!?p> 陳離眼中的疑惑愈加明顯。
“冷家上下已經(jīng)幾天不見冷露兒蹤影了。”冷釗輕笑一聲,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陳離想了想,很快了然,收回目光,不再疑惑。
冷釗笑容猶在,“你真是無趣?!?p> 陳離抬頭看向他,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從來都是被冰霜掩蓋,此刻卻散去寒冰,露出一絲氣惱的譴責。
“太聰明的話,別人和你說話豈不是無趣的很?!彼矚g逗她,陪她安靜當然也很好,可是逗她開心也很有意思。
陳離無聲地再次收回目光,并且決定不再理會冷釗。
天朗氣清,平地一陣風起,陳離和冷釗同時戒備森嚴地站了起來,即便兩人全神戒備,還是沒有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出現(xiàn)在二人眼前的。
來者一身青衣,黑發(fā)被一根白玉簪豎起,隨意而灑脫,他的臉,這世上沒有任何詞匯配去形容,那是一張仿若被神明親自撫過的臉孔,完美無瑕,如同神祗在人間的化身。
冷釗不動聲色地走到陳離前面,小心翼翼地將她掩在身后,恭恭敬敬地行禮:“冷清長老?!?p> 冷清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冷家的人?!?p> “冷清長老您說笑了,我自小在冷家長大,雖不是本家的人,可也的的確確姓冷。”冷釗極其謙卑地回答道。
冷清沒有再多看他一眼,他的視線徑直越過他,看向冷釗身后的陳離,然后開口道:“那夜,露兒不是有意的。”
冷清開口的瞬間,冷釗立刻感覺自己失去了五感,不過他很冷靜,不喊也不叫,就這樣靜靜地站立在那里,與世隔絕一般,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光亮。
陳離一直低著頭,聽他和自己說話,也不回話,沉默著點了點頭。
“我希望你……”冷清頓了頓,“不要為難露兒?!?p> 陳離低著頭,看著地上開口,聲音低沉而冰冷,“何德何能?!?p> “不。”冷清道:“我的意思是,露兒的靈力,不能為他人所知。”
陳離在剎那間抬頭,他們終于再次對視。冷露兒的眼睛可謂是極盡妍麗,納天下星光于其中一樣的明麗,可比起冷清,仍然遜色一瞅。冷清的眼睛,清澈而空明,卻仿佛有魔力,能將所有看向他眼睛的人吸入一般。美麗到叫人害怕。
喉嚨動了動,她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卻只是平淡地吐出了一個字,“好?!?p> 冷清捎帶探究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多謝?!闭f罷,如來時一般,微風一過,人已不見。他一離開,冷釗的五感也恢復(fù)了。
陳離看向一旁的冷釗,冷釗無所謂地笑了笑,“有你在,我哪能又聾又啞?!?p> 聞言,陳離主動握住了他的手,道:“回去吧?!?p> “好?!彼次兆∷氖?,輕柔而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