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你連天文都懂?
王建出門了,
陸鳴也出門了。
昨天夜里起了陣大風(fēng),今早起來的時候,天灰蒙蒙的,陰沉的厲害。天陰了,但溫度一點沒下來,悶的發(fā)慌,人稍微一動就出汗,汗出多了身上黏黏的,力巴們頂討厭四九城的這種天。
鐵獅子胡同9號,陸鳴昨天去看了,今天又去摟了一眼,宅子還是空著,證明陳賢珠還沒回來。
也不知道怎么樣了。
想著心思,陸鳴在胡同口買了份小報,原本想看看有沒有南京方面的消息,找點蛛絲馬跡。但報上除了明星緋聞,梨園軼事,男盜女娼以及無名尸體(還冠上千古奇案的那種),就沒了。
前門有個天橋,老北平最熱鬧的地方。所謂天橋,早先是一座南北方向的羅鍋橋,它縱臥在東西方向的龍須溝上,由于皇帝經(jīng)過這里祭天祭先農(nóng)的橋,故而成為天橋。
天橋是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集中著京城的三教九流,魚龍混雜,賣大力丸的,拉皮條的,說書的賣唱的,打把勢賣藝的,無奇不有。
還有天橋八大怪。
第一代看不到了,現(xiàn)在有第二代。分別是讓蛤蟆教書的老頭兒、表演滑稽二簧的老云里飛、裝扮奇特的花狗熊、耍中幡的王小辮、三指斷石的傻王、耍金鐘的、數(shù)來寶的曹麻子、耍狗熊頂碗的程傻子。
他們也不是每天都在,今天陸鳴就只看到一個干瘦老頭,胡子稀稀拉拉的,聽旁邊人說,他就是“教書老頭”。
陸鳴看了一陣,老頭兒上場時帶了四樣道具,一個大罐子,一個小罐子,一個細脖兒的瓶子和一塊長方形木板。
開場后,他把木板平鋪在地上,先將大罐子口打開,嘴里頭念叨了句:“到時間了,該上學(xué)了!”
然后就看見從大罐子里爬出一只大蛤蟆,跳到木板上便蹲立在中間,昂著頭像個高傲的先生正在講臺上。
老頭兒又拿過小罐,打開罐子口后又說:“快上學(xué)了,先生都來了,學(xué)生怎么還不來上課呀!”
這時只見從小罐口處,依次蹦出八只小蛤蟆,爬到木板上,面對大蛤蟆依次排成兩行蹲下。等小蛤蟆蹲好了,老頭兒再次開口道:“老師該教學(xué)生念書了!”
再看大蛤蟆,仿佛聽懂老頭兒的吩咐一樣,張嘴“呱”地叫了一聲,小蛤蟆隨著齊聲叫一聲。就這么一叫一答,此起彼伏,真跟老師教學(xué)生似的整齊有致。
雖然知道一定有竅門,但陸鳴頭一回見到還是覺得新鮮。等叫過一陣后,老頭兒觀察了一下圍觀的人,覺著差不多了,就喊道:“到時間了,該放學(xué)了!”
聽到聲音,小蛤蟆先起身,依次蹦跳著爬回小罐里。大蛤蟆見小蛤蟆都進了罐子,它才慢慢悠悠地起來爬回大罐子里去。
捧人場的多,捧錢場的少,有出手打賞的也就是幾個大子,等到了陸鳴這兒,他往銅盤里丟了兩塊大洋。
這出手,絕對闊綽。
教書老頭半月都不一定能掙夠這個數(shù)。
一次表演完得歇一陣,等換撥客人,否則演了也是白演。老頭點上旱煙,朝還沒走的陸鳴問道:“這位爺,您是有事吧?”
這些混跡街面的,心明眼亮著呢。陸鳴也沒打算遮掩,開門見山道:“跟你打聽點事,BJ有哪些武行高手?”
“呦,聽您的口音,南方人?您是想拜師吧,那您可來錯地方了。您得去保定府或是天津衛(wèi)?!崩项^咋巴兩口煙道。
這TM…偌大的BJ城連個高手都沒有?
教書老頭看懂了他的表情,吐了口煙道:“不是沒高手,但沒人有時間和耐心教你。想學(xué)真東西,得去該去的地方?!?p> “不是學(xué),是找人比武?!标戻Q解釋了一句。
老頭瞅了他一眼,有點之前看走眼的意思,是說沒想到陸鳴還會武功。他緩緩道:“比武也沒有,人家沒那個閑工夫?!?p> 看著他欲言又止的表情,陸鳴大概明白了。俗話說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到BJ的武人和別的地方的不一樣,他們是來賣貨的。
好容易找到買主,負責(zé)的大抵是護衛(wèi)的活,這樣的人,誰會吃飽了撐的跟你比武?贏了名聲也沒啥用,反倒是輸了有丟了飯碗的可能。
那些個藏龍臥虎的高手找不到,邪不壓正里能打的好像也只有根本一郎和朱潛龍,但這倆連李天然都沒打贏,靠他們完成任務(wù)有點扯啊。
哦,還有個做衣服的關(guān)巧紅。
陸鳴覺得,真的是打敗他們自己寫,都比找他們寫成功率更高啊。
離開天橋,陸鳴回了藍家,
接下來幾天平靜無事,直到王建那頭有了消息。
這個被西北風(fēng)吹了幾天的家伙,終于見著真人的時候,拿出畫像一比…就這么比著看,一點毛病沒有。
尤其是那大胡子,王建簡直沒辦法挑理。
“老陸,你這是要出門?”從外面回來的藍青峰見陸鳴穿的立整,頭上還戴了頂帽子,順嘴問道。
陸鳴回道:“恩,帶徒弟出去練功?!?p> 藍青峰咂砸嘴,感慨道:“你們這一門是真辛苦,就為了那一個鳥不飛的絕技,值當(dāng)?”
“不是值當(dāng)不值當(dāng)?shù)氖拢献孀趥飨聛淼臇|西,沒人學(xué)傳承就斷了。等真有天回過神來想找補,沒了就是沒了?!标戻Q回了一句。
聞言,藍青峰豎起右手大拇指,“您這話在理?!?p> 車子出了城,就看到等在一邊的王建,他一上車就說道:“這天說變就變,再這么下去,往后出門都得穿棉衣了?!?p> 陸鳴沒多想,順口接道:“應(yīng)該是哪里的冷空氣來了吧。”
這在后世是句再正常不過的話,但擺在民國就不一樣了,就像此刻王建一臉崇拜的從副駕駛扭頭望著他,“師父,你連天文都懂?”
你別這么看著我,我真不懂。
“沒有,我出門買了份小報,那上面寫的?!睂嵲谑懿涣怂难凵瘢戻Q敷衍道。而且還不放心的轉(zhuǎn)了話題,“那地方離這兒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