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們旅行團的人,半路上鬧矛盾自己走了,我們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找到人”,老爺子連忙圓場道,“老板娘知道他們往哪邊去了嗎?”
“昨晚上他們來吃飯,說是來旅游的,還問我哪邊的風(fēng)景好。我跟他們講山里有狼巴子和躴唧桿,叫他們不要往山里去,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我們這個鎮(zhèn)子只有一條公路通到外頭,你們沿著公路走,說不定就能找到他們……”
山里潮氣大,招待所的房間都是一股發(fā)霉的味道,我們挨到半夜才睡著,小九哥叫我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老爺子正在地圖上確認方位路線,小九哥已經(jīng)給我們分好了行李。
很快,我們就進山了。
剛開始,我和江浩還比較興奮,但這興奮勁僅僅維持了不到一個小時,山路比我想象中要難走的多。前兩個小時,我們還能沿著村民踩出來的小路,后來就不得不自己開路了。
由于剛?cè)敕痪?,山里草木十分茂盛,到處都充斥著各種奇怪的蟲子叫聲,聲音非常嘈雜,卻從未間斷過,讓頂著酷暑爬山的我們更加煩躁。奇怪的是,一路上什么活物也沒看見,根本無從發(fā)泄。
腳下雜草深到膝蓋,很不好走。江浩在前面喘著大氣罵道,“是哪個說的秋月空山寂,我得找他好好嘮嘮,山里可一點都不清凈,這不是誤導(dǎo)小學(xué)生嘛?”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段子逗得哈哈大笑,立刻回應(yīng)道,“詩人大多是窮鬼,住不起墓,找他估計有點困難,要不你去找皇上給他下個‘胡扯罰單’?!?p> 老爺子又樂又氣,強壓笑意地罵了我們一句,“不學(xué)無術(shù)”。
只有小九哥,仍舊面不改色氣不喘的專注走路,像沒聽到我們說話似的。除了開車分行李之外,他并沒有什么存在感,我也懶得跟他搭話,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跟江浩調(diào)侃古代文人。
見江浩越說越?jīng)]正形,老爺子叮囑道,“這里是山谷,蛇蟲鼠蟻都藏在草里,你開路小心點?!?p> 聽到有蛇,江浩立刻就慫了,用甩棍撥草的姿勢也更加搞笑,我也是神經(jīng)一緊,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我很久沒有走過山路,或者說,我從來都沒有走過這樣原始的鄉(xiāng)野山路,挨到中午,太陽已是火辣辣的毒。我捂著嚴嚴實實的沖鋒褲,幾乎要熱的原地爆炸,就對他們道,“都走一上午了,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喝口水吧。”
老爺子立刻就否定了,“這里草深,不適合休息,過了這一段,到前面找個草少有陰涼的地方再休息罷?!?p> “我來開路”,一直沉默的小九終于說話了。他從身后抽出一根一米長、包的非常嚴實的棍子,走到江浩前面,從形狀來看,這應(yīng)該是一把直刀。
跟著小九,速度快了很多,有些草深的地方,我?guī)缀醵际潜闹^來的。大概一個小時,我們就繞到了一個小山坡上,針葉松越來越密,草卻越來越少。我們找了棵茂盛的松樹,坐下來乘涼休整。
江浩迫不及待的翻開背包,卻被老爺子一聲喝住,“后邊路還長,就這么點干糧,省著點吃。”
我也又累又餓,但太陽很毒,曬的我只想喝水,什么東西也吃不下。“咱們都走了大半天了,還有多遠呀?”,我拖著疲憊的腔腔問道。
老爺子一臉嫌棄的看著我,“沒出息的東西,走幾步就累成這樣,叫你平時不好好鍛煉?!彼h(huán)視了一圈,“看這山勢,現(xiàn)在才剛進山口,如果加快點速度,明晚應(yīng)該就能趕到你太爺爺他們的臨時寨?!?p> “明晚?”我真是欲哭無淚,江浩也很崩潰,驚問道,“還要一天半才到?”
老爺子瞅著江浩,笑道,“叫你別來,非不聽,走山路不像在平地上,雖然走了一上午,直線距離也不超過十公里,后面有的是苦頭?!?p> 我和江浩面面相覷,心說不是你讓我們出來鍛煉的嗎?
休整過后,疲勞感緩和不少,小九仍舊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一直在四處觀望,從不參與我們的談話??此_路的樣子,干活應(yīng)該很利索,但卻沉默的過分,我實在很難看透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就在我們聽著江浩說段子的時候,小九冷不丁站了起來,“不好,有狼?!?p> 我們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yīng)嚇了一跳,都警覺的朝他看去。只見他瞇著眼睛,一臉嚴肅的盯著順山坡的方向,老爺子迅速掏出望遠鏡,朝他目光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臉色瞬間就變了。
我和江浩湊到老爺子跟前,接過望遠鏡左看右看,卻什么也沒看到,剛要發(fā)問就聽到小九說,“已經(jīng)走了,應(yīng)該是哨狼?!?p> 狼是群居動物,一般都是結(jié)隊行動,單獨出來活動的,很可能就是出來偵查的,也就是小九所說的哨狼。小時候我聽老爺子說過,白天遇到哨狼,晚上很可能就會遭到群狼圍獵。所以,一般提到哨狼,這事就可大可小,運氣不好的話,我們四個可能都不夠塞牙縫。當(dāng)然,現(xiàn)在人類活動頻繁,狼群規(guī)模通常都不會太大。
江浩還一臉迷茫的追問哨狼是什么,老爺子正給他講解,而我卻是非常擔(dān)心,直問老爺子該怎么辦。
他點了根煙,盯著哨狼的方向,狠狠的抽了一口,“當(dāng)年我們進山還會帶著土獵槍,遇到哨狼就先下手為強,一槍斃了免除后患。可惜現(xiàn)在沒有槍,哨狼又回了巢,最穩(wěn)妥的方法,就是在天黑之前先撤出去?!蔽铱此臉幼臃浅5牟桓市摹?p> 老爺子剛說完,江浩就著急起來,“如果這里有狼群,很可能也會找到我哥和我爺,我們要是撤出去,留下他們可怎么辦呀?”
老爺子又猛吸了兩口,把剩下的半節(jié)煙按到土里,嘆了口氣,“家忠做事雖然毛躁,也算是見過世面的,如果真遇到狼群,應(yīng)該會爬到樹上躲起來。他們都是練家子,行動比你們強太多,你也不要太擔(dān)心?!?p> 回去的路雜草叢生,比山上的針葉松林難走很多,好不容易走了一上午,我也有點不甘心,就向老爺子確認道,“那我們現(xiàn)在是要撤回去嗎?”
他還在猶豫,并沒有回應(yīng)我。
就在我們陷入焦灼時,小九突然放話了,“現(xiàn)在狼群數(shù)量一般不會很大,我們加快速度前進,晚上把吊床放高些,如果實在甩不掉,幾匹狼還是可以對付的?!?p> 看他仍舊面無表情的樣子,我和江浩對視了一眼,顯然,我們對他的實力并不是很信任。老爺子也從頭到腳對他重新打量了一遍,稍作遲疑后,笑道,“既然小九哥都說沒問題,那我們就繼續(xù)前進?!?p> 老爺子說的很自然,但我卻開始摸不著頭腦了,我知道老爺子從不開玩笑,但剛剛還一臉嚴肅的他,突然就喜笑顏開。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老爺子竟然也叫他“小九哥”。
我對溝子里的事情了解并不多,但從其他長輩們對老爺子的態(tài)度來看,老爺子的地位還是相當(dāng)高的,就連一弘大師也要對他恭敬三分。
一是他們之間還差著輩分,二來老爺子也是很有威望的人,雖然老爺子說他在道上名氣很大,但能讓老爺子喊他“小九哥”,此人的本事必定相當(dāng)不凡。
沒了草叢的干擾,我們速度快了很多,到下午六點左右,已經(jīng)數(shù)不清翻了多少個小山頭了。山里天黑的快,我們搶著太陽最后的余暉,迅速安置好吊床。這一次,吊床綁的很高,離地足有六七米,再次確認了牢固程度后,我們就在樹上吃著干糧,靜待群狼。
老爺子叫我們輪流守夜,其他人抓緊時間休息。
江浩守第一班,但我卻怎么也睡不著,不僅是害怕,反而有些興奮和期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神經(jīng)錯亂了,遭遇狼群,不應(yīng)該是恐慌才對嗎?腦子里思緒不斷,又想到了群狼圍攻我們的景象,那些武俠片的場景,在我腦子里輪番上演,不知過了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老爺子叫醒我的時候,天已經(jīng)是凌晨四點多了,迷迷糊糊中,我以為是叫我起來守夜。但是看了一下旁邊的小九哥和江浩,都死死的盯著一個方向,我就意識到:狼來了。
我順著小九哥盯著的方向看過去,半晌,才看到一些似動非動的影子,一只,兩只,三只……光線很暗,數(shù)不清數(shù)量,但明顯能感到不會太少,看來小九哥失算了。我剛準備問老爺子該怎么辦,卻見他正對我做了個別說話的姿勢。
小九哥小聲的叫我們繼續(xù)休息,說最后一班由他來守,這個高度,狼群拿我們沒辦法,我們以逸待勞即可。話雖如此,但這種節(jié)骨眼,怎么可能睡得著。
我環(huán)視一圈,四周影影綽綽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所見之處都是狼影,好像我們已經(jīng)被狼群包圍了。老爺子趴在吊床上不斷的掐著手指頭,似乎在盤算著什么。我知道他平日里,喜歡鼓搗一些奇門遁甲、機括巧工之類的玩意兒,但也并未見有什么作用,不知這次能否派上點用場。
小九哥和江浩依舊是死死的盯著狼群,一動不動。
一個多小時以后,天漸漸的亮了,我才看清狼的真實面貌。以前看過電影《狼圖騰》,以為狼就是M號的哈士奇那么大?,F(xiàn)在看來,電影里的草原狼竟然都是小狼崽子,而我眼前的這些山狼,都像兇狠的長腿阿拉斯加。
見我們都緊張的盯著狼群,小九哥卻翻身躺下,淡淡的道,“大約有三十七只,已經(jīng)圍著我們轉(zhuǎn)了好幾圈。沒想到這里竟然會有如此大規(guī)模的狼群,還真有點棘手,先休息一會再做打算吧?!彼猛馓讚踝⊙劬?,自顧自的開始閉目養(yǎng)神。
他仍舊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仿佛是在念課文,完全聽不出絲毫的恐懼或不安,似乎狼群包圍的這個時空,跟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這讓我更加捉摸不透,但在我心里,他身上的‘靠譜’的標簽卻逐漸黯淡。
看小九哥淡定的樣子,老爺子也故作從容,點了根煙,道,“看來是傾巢出動,我們先吃點東西,靜觀其變。”
江浩有些耐不住了,“如果他們一直不走怎么辦?”
“狼這畜生非常聰明,圍獵會用車輪戰(zhàn)。中午,林子里氣溫高,我們有水有干糧,這些畜生耗不過,就會分批回巢。但聰明多被聰明誤,只要他們一分散,我們就各個擊破”,老爺子似乎心有成竹。
我從未遇到過狼群,也不了解它們有何習(xí)性,當(dāng)然也不知道老爺子是哪里來的底氣。雖然聽過不少他年輕時的英雄故事,但今時不同往日,畢竟他已經(jīng)五十多了。
瞅了瞅身邊這三個人,心里瞬間拔涼拔涼的。江浩這小子,打架還不錯,打狼估計也夠嗆,而我就更不用說了。昨天之所以選擇繼續(xù)進山,全是沖著老爺子那句“小九哥”,雖然老爺子說他功夫了得,但一個人的能力再強,三四十只狼也不可小覷,畢竟武松拼了老命,也才打死一只虎。
這深山老林里,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yīng)。我越想越害怕,想著這回可能要歇菜,心里暗暗地把小九哥祖宗十八代慰問了一遍。
日向精進
三四十只狼,我們孤立無援,究竟要如何應(yīng)付?敬請期待下回精彩內(nèi)容~